谷雨的行动很迅速,趁着层岩巨渊躁动刚平,很快摸到了通往须弥的隧道。

  而在隧道里,他见到了预料之外的人——戴因,之前与空在蒙德共同调查深渊之人,也是谷雨曾潜入深渊的同行者。

  “好久不见。”对方先打了招呼。

  谷雨对戴因的观感很复杂,“嗯,好久不见。”他沉默了一会,继续说,“真巧,你怎么在这?”

  “我在追查深渊。”戴因说道,脸上的神情与谷雨如出一辙的平静。

  “哦,是,你跟我说过。”谷雨勉强笑笑,“对了,我的记忆恢复了,姑且跟你说一声。”

  “嗯,知道了。”戴因抱胸侧身,让出通路,“你是要去须弥。”

  问句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谷雨倒是没什么不适,毕竟俩人一起同游过,性格还是多少理解的。

  “多谢。”没有再多的话题,谷雨也侧过身,让自己能轻松过去。

  在二人擦肩而过时,戴因突然出声:“你去了那个地方?”

  这句话的音调高了些,虽然平缓,但掩盖不住其中的震惊。

  谷雨回头深深地望着戴因,“嗯,被抓去的。”说到这谷雨尴尬地挠挠脸颊,“很幸运,活着回来了哈哈……”

  “那,再会吧戴因。”说完,谷雨就要继续往前走,却不料被人抓住手腕扯了回来,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视线从自己的手腕落到对方身上,谷雨疑惑地看着戴因,“?”

  戴因没有看他,微微低着头,脸上洒下大片阴翳,良久,他松开了,“……没什么,祝你顺利。”

  “谢谢。”谷雨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这次真的再见了。”

  “嗯。”

  戴因目送着谷雨的身影消失在隧道拐角,随后自己也踏上了自己的旅途,昔日的同游者再见只是寒暄几句便分道扬镳。

  几乎同一时间,二人进入了此行的目的地,谷雨仰望着树木葱郁的山涧发出喟叹,戴因则沉默地看着眼前破碎裸露的矿床。

  光线由暗到明,谷雨向上踏进阳光更盛之地,戴因向下深入幽深阴暗地底。

  须弥,由二代草神——「小吉祥草王」统治的智慧国度,有着植物繁茂物种多样的雨林和满目沙土干旱炎热的沙漠,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环境。

  沙漠在雨林所在的西方,被称为“大赤沙漠”,其中遍布着另一位神明——「赤王」的信徒。

  前代草神——「大慈树王」创造了一个用来集中管理知识的,名为“虚空”的系统,且须弥城人人佩戴虚空的便携装置——「虚空终端」,以便捷地获取知识。草神代表智慧,子民崇尚知识,整个国家学者众多,弥漫着浓厚的学术氛围,大多数人穷极一生都在追求智慧与知识。

  而关于谷雨此生中有关须弥的故事,我想从过去开始讲起。

  自从在稻妻下定决心进行研究,谷雨的旅行更为频繁,到处学习以使得研究更加全面。

  一日他与钟离谈起此事,钟离当时没有说什么,但过了几天给了谷雨一张须弥教令院的推荐信。就此,本着从提瓦特的科学角度增加研究深度的想法,谷雨进入了教令院主攻生物学、生态学和医学的阿弥利多学院学习,成为了其代表着的生论派的学者。

  刚入院的时候,因为谷雨优秀的专业水平和享誉提瓦特的圣手名号,导师与学院对他颇为推崇,直到一个叫赫尔斯的学员出现。

  谷雨本身不擅交际,给周边人的感官一直是高高在上只可远观的,大家对他越尊敬离他就越远,甚至到了选择医学导师的时候都无人敢选,生怕自己教不了,再落下个耽误圣手的罪名。

  学院也给谷雨放宽了要求,允许他一个人进行研究,谷雨对此乐享其成。

  而这位叫赫尔斯的学员是谷雨在梨多梵谛学院的上占星术课时,唯一一个愿意承受谷雨的冷脸坐到他旁边的。

  有趣的是,对方是素论派的学员,跟谷雨一样,是来蹭明论派的课的。

  简单科普一下教令院各大学院派别。

  目前须弥的主流学派一共有六个,除去上面说的生论派,还有依托于梨多梵谛学院,主攻天文学、占星术等学科的明论派;依托于悉般多摩学院,主攻炼金术、原数学和地脉学等学科的素论派;依托于室罗婆耽学院,主攻语言学和符文学等学科的知论派;依托于伐护末那学院,主攻历史学和社会学等学科的因论派;依托于刹诃伐罗学院,主攻建筑学和机关学等学科的妙论派。

  各个学科还有各自的代表颜色和标志,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谷雨知道赫尔斯是素论派学院,就是根据他帽子上红色的标志判断的,撇了对方一眼,谷雨便看向黑板,老师已经开始讲了。

  在建国后不准成精的现代,接受了多年无神论教育的他,学习起提瓦特的神学知识来,意外地没有那么难理解,老师讲到重点的地方时,谷雨感觉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胳膊,接着一张小纸条被推过来。

  过去上学时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谷雨面无表情地接过,上面很不客气地写着: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生论派之光?

  “……”谷雨在下面画了个问号,丢了回去。

  很快,纸条再次传来:我叫赫尔斯,交个朋友呀~

  谷雨写下自己的名字,以为到此为止了,就准备继续听课,没想到过了会胳膊又被戳了。

  低头看去,是一张新的纸条:别这么冷淡嘛,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哥给你介绍!

  哥?

  谷雨看着对方娇小的身材,纤细的四肢和幼稚的面庞,怎么着都不跟成年人搭边。

  来了兴趣,谷雨第一次放纵自己上课开小差,写下:你多大?

  赫尔斯:几千了吧,记不清了

  谷雨:……?

  赫尔斯:真的,你信我!

  抬头看着赫尔斯眨巴眨巴的充满真诚的绿色瞳眸。

  谷雨:嗯,我信。

  谷雨信了,赫尔斯却举着纸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小声说道:“哇哦,你是第一个被我骗到的。”

  他说完还立马捂住嘴,一副生怕谷雨听到的样子。

  谷雨见状无奈叹气,他不聋,这么安静的课堂,老师以外说话的只有他,听不见才怪。

  俩人传着纸条,上课的时间在摸鱼中过得很快,下课之后赫尔斯依旧缠着谷雨。

  “谷雨谷雨,你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来教令院求学?我听说医学的导师都说没资格教你,那些老学究愿意放下面子承认自己不行,简直就跟蘑菇长在沙漠一样不敢置信!”赫尔斯的脑袋与谷雨的腰堪堪齐平,跟在他身边跳来跳去,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因为我不学习,就要回璃月继承亿万家产。”谷雨满脑子都是待会吃什么,敷衍着随口回道。

  “哇哦!”赫尔斯惊叹着,显然是信了,甚至还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向谷雨小声说道:“嘘——!这种事情不要在外面说啊!要是被坏人盯上就麻烦了!”

  谷雨意外地挑了挑眉,看着赫尔斯一脸认真的可爱模样,没忍住拍了拍他那头褐色的蓬松小卷毛,笑道:“嗯,听你的。”

  这孩子,跟白露有点像。

  “哇!你笑了!”赫尔斯对着谷雨的笑脸出神半秒,宛如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手舞足蹈,“第一次见你笑诶!”

  还蛮好看。

  他这样的反应让谷雨立马收敛表情,快走出教令院,往宝商街的方向走去。

  “诶诶诶!谷雨,等等我!你是去吃午饭吧,我也要去!”被甩在后面的赫尔斯也不在意,小跑着追上谷雨,拽着谷雨的衣服让人慢下来不说,嘴里还嘀咕着,“怪不得大家说你眼睛长在头顶上……”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谷雨任由赫尔斯拽着,配合着调整步调,嘴上却嗤道。

  冰冷的语气让赫尔斯脖子一缩,唯唯诺诺地道歉:“不好意思嘛,我错了。”

  他以为自己这样谷雨就不会追究了,不料谷雨却不吃他这套,停下脚步看向他问道:“哪错了?”

  “唔……”赫尔斯一哆嗦,嘴唇嚅喏着,可没想到泪水先话语一步涌出,啪嗒啪嗒黄豆一样的泪滴说落就落。

  水盈盈的绿眼睛,像雨水拍打的新生的植物嫩芽一样,惹人怜惜,以至直面的谷雨举旗投降。

  “哈……算我输了。”谷雨喟叹着按上赫尔斯的脑袋,柔软的手感让他无意识地揉来揉去,“别哭了,我不问了,请你吃饭?”

  话音刚落,赫尔斯的泪水就奇迹般的瞬间消失,仰起脸看着谷雨,期待地问道:“去哪吃?!”

  谷雨无奈地扶额叹息,“……回我家,我做。”

  “嗯?!”赫尔斯更兴奋了,“你亲手做嘛?!”

  “嗯。”谷雨很心累,不想多说。

  “哇哦!”赫尔斯感叹道。

  然而在赫尔斯看不见的地方,谷雨撇了撇嘴,还翻了个白眼。

  烦人的小屁孩。

  谷雨心里骂着,面上哄着,还专门做了须弥口味的咖喱给赫尔斯。

  赫尔斯尝了一口,坐在椅子上又开始乱晃,“哇哦!好吃!好好吃!”他全程夸一句吃一口,一粒米都没剩下,吃完就拍着肚皮瘫在椅子上,身体歪歪扭扭,没骨头似的,“好满足,谷雨好厉害!”休息还不忘举起双手,继续夸。

  “……”谷雨不想纠正赫尔斯的坐姿,只是问道:“你就这么跟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回家,就不怕我是坏人,让家里人担心?”

  “没关系,我家就我一个人。”赫尔斯打了个嗝,挥挥手不在意地说,“而且我几千年的阅历告诉我,谷雨不是坏人!”

  他还挺骄傲。

  “那你很棒棒哦。”谷雨面无表情,细嚼慢咽地吃完自己的咖喱,然后把盘子往赫尔斯那一推,“好了,你去洗碗吧。”

  “为什么?!”赫尔斯一下子坐直,浑身抗拒,脑袋甩向一边,“我不要。”

  “不想洗?”谷雨浅笑着。

  “不想。”赫尔斯没看到谷雨的表情,自顾自撅着嘴不情不愿。

  “好,付钱。”谷雨的笑容逐渐放大,看起来甚至有些变态。

  “什?!”赫尔斯猛地看去,握着小拳头忿忿不平,“不是说你请我吗,为什么要我付钱?!”

  “不付钱?”谷雨歪着头。

  “不付!”赫尔斯非常坚决,拍着桌子以示不屈。

  “那洗碗。”谷雨觉得自己真是个好说话的人。

  赫尔斯:“……”

  谷雨往后一仰好暇以待,静待赫尔斯的回复。

  “好,我洗。”赫尔斯咬牙切齿地屈服了。

  恶魔!

  “真乖。”谷雨温柔地夸赞了他,并伸出手要揉赫尔斯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让谷雨有些爱不释手。

  可惜没有成功,被气呼呼地小人一巴掌拍开,他收回之前认为谷雨笑起来好看的想法。

  赫尔斯跳下椅子,端着碟子去了厨房,谷雨本想跟进去监工,但不巧敲门声响起。

  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少年,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少年长着长长的耳朵和尾巴,随着他的呼吸摇晃起伏。

  “提纳里?”谷雨的眼睛跟着对方的耳朵移动,还不忘客套,“气喘吁吁的是有什么急事吗?”

  提纳里稳住气息,耳朵随之停止晃动,“打扰了,老师让我请你立刻回一趟学院,有一项实验需要你的帮助。”

  须弥城高度落差很大,地图上很近的地方,走过去却要绕很远,提纳里午饭没吃完就被导师抓来跑腿,学员之中就他身体素质不错,能及时通知到。

  “多谢通知,我这就动身。”看着提纳里额脸上的汗珠,谷雨发出邀请,“要进来喝杯茶吗?也不急这一刻。”

  “不用了,我还要回去答复老师,希望你能尽快回去。”提纳里摇摇头拒绝。

  “好,待会见。”谷雨也不勉强。

  “待会见。”提纳里完成任务,干脆离去。

  刚要关门,赫尔斯从谷雨背后探出头来,“小狐狸?”

  谷雨没回答,敲了敲赫尔斯的脑袋,问道:“碗洗完了?”

  “早就洗完了,就两个碟子要洗多久?”吃痛的赫尔斯捂着额头,不满地瞪他。

  “洗的干净吗?”

  “当然!”

  点到为止,谷雨不逗他了,“我要回教令院,你要一起吗?”

  “不去,我下午没课,要回家睡觉。”赫尔斯奋力推着自己头顶的大手。

  “好吧。”谷雨遗憾地搓着赫尔斯的脑袋。

  敢情还真在教令院学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