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船的走廊狭长而冰冷。

  你被押送着穿过一条条走廊,脑内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你会被怎么处理呢?会被注射很多有毒有害的药剂吗?还是说进行肢体改造?又或者被放入极端环境中,进行一些反人类的实验?

  ……哦,在公司大权在握星神自己就想灭世的情况下,有没有反人类这项罪名还不好说。

  那你就更没有人权了。

  你觉得自己每一口呼吸都泛着酸涩,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强迫自己将空气压入肺部再颤抖着呼出。小腹反射性地收紧,紧绷到肌肉泛着微微的疼痛。

  你发现自己前两天的不紧张,纯粹是穿越伊始的兴奋感加成,外加一直在丹恒或是卡芙卡身边待着,而他们又对你尚算温和。

  熟悉的人物给了你虚假的安全感,仿佛你还在星穹铁道的游戏屏幕前,只是把回合制换成了一场有些刺激但绝对安全的VR游戏。

  但现在你只有一个人了。

  丹恒后退的那一步揭开了虚假的帷幕——你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说是什么,但一定不是星穹列车上胜似家人的列车组成员,不是他能为之冒险踏入罗浮,一路奋战的挚友。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比上他萍水相逢的同事,毕竟自己身份不明,唯有的一腔真挚情感对他而言也出现得莫名其妙,显得更加可疑。

  可是比较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感觉有点想哭。

  没有人做错了什么,但你确实体会到了身处陌生世界的无助。

  然而留给你充分体会无助的时间,也并不多。

  你们进入一座升降梯,押送你的员工在你背后推了一把,你跌跌撞撞进去,感到升降梯在进行一些无规律运动。

  然后,通道打开,你出现在一个碗状空间的底部。

  “啪”。

  刺目的无影灯光线从四面八方直直打在“碗底”,你所站立的地方。

  四周是封闭的透明护罩,护照外有无数仪器对准你的方向,你不知道那都是用作测量什么指标的,但你猜得到某些仪器后面,一定有眼神冰冷无波的实验员观察着,手中轻巧摆弄着能掌控你生死的按钮。

  而你像一只被罩在玻璃碗里接受观察的虫子。

  哪怕实验尚未开始,你已经感到了窒息。

  这就是卡芙卡说,当时同他们离开对你来说是最好选择的原因吗?

  可你现在想要联系星核猎手也做不到了。

  你身后,闸门缓缓合上,送你到这里的升降梯沉入地底。

  你被完全关在了这个密闭的牢笼里。

  这个场景实在很像斗兽场。一路上的紧张让你此刻有些低落,你等待着从哪里出现一只巨兽——最好大一点牙齿锋利一点,这样死亡的降临或许会比较快,少一点痛苦。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你听见了机械运作的轻微摩擦声,某种自动机械分开扣在你双手上的金属环,然后将它们扣在从地下升起的金属台上。

  你的脚踝上也被扣住,固定死。

  然后,金属台缓缓翻转,你随之保持着被扣死的大字姿态,被拉扯着仰面朝天,把柔软的胸腹部摊开直面天花板照射下来的刺眼白光。

  你被光线刺激得眯起眼睛,心高高悬起。

  台下伸出了各式各样的机械臂,其上是刀片、针筒或是其他无法辨认的器具。

  在你绝望的目光中,它们对准了你的四肢。

  你腿部的拘束服前端拉链被解开,消毒剂带着令人不适的化学品气味喷洒其上,紧接着,闪烁寒光的手术刀以毫无艺术的方式直直刺下。

  瞬间的刺痛从大腿处爆发。

  你被锁死的姿势看不到具体情况,也并不想弄清他们在对你做什么,只能尽量偏过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机械运作的声音沉闷地在玻璃罩里响着。

  不知是不是肾上腺素的过量分泌,除了最初的那一下,你奇异地没有感到太过疼痛。

  你放任思维混乱地发散,只要能不提醒你现在在经历什么就是好事。

  你会一辈子在这里待着,作为实验体4F-3071,直到在哪场实验中死去吗?

  又或者失去实验价值,在某个角落老死?

  又或者在某场混乱中彻底逃离?但逃离之后,你又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呢?

  ……

  你不清楚过去了多久。

  只知道在金属台重新竖起,你手脚上的镣铐松开时,你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脱力后,膝盖重重砸在金属地面上的感觉很疼,你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膝盖骨要碎了。

  没有人来扶你。

  你在原地跪坐了许久,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冷汗。直到你重新找回力气,身后才又响起升降梯运转的声音。

  你进来的通道原路打开。

  走进去之前,你回头深深看了这个房间一眼。

  房间空旷得惊人,头顶旋转的摄像头黑洞洞地对着你,好像在与你对视。

  你垂下眼睛。

  ……

  押送你过来的人原路把你带回原先的舱室。

  以舰船上的计时系统,你在那个实验室呆了4个系统时左右,回去的走廊上,模拟晨昏的灯光已经熄灭,昭示着现在是深夜时间。

  深夜也不错,你想。正好你现在一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丹恒。

  但你忘了,送你回去还要经过一道交接手续。

  舱门打开,角落里属于丹恒的椅子旁亮着小灯,显示他今晚的所在。

  听到动静的丹恒已经在门口等着。与他们对接完毕,阖上舱门以后,他转身把你带到桌旁坐下,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你手里。

  杯壁的热度烫得你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后你意识到,茶水的温度正合适,只是自己指尖冰凉。

  丹恒已经回到自己的椅子里,垂眸看书。

  你捧着杯子,感觉暖意从指尖流淌至全身,将被冷汗浸透几乎失去触觉的皮肤带回正常的体温。

  你终于有了一点彻底离开那个房间的感觉。

  你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他也回看过来,眼底映着暖黄的灯光,原本浅淡的冷青色都显得亲近起来。

  甚至……给你一种你依然可以信赖他的错觉。

  你轻轻摩痧着杯壁,犹豫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丹恒倒是先开了口:“还适应吗?”

  怎么可能适应——你的眼眶几乎立刻红了,想同他说那些可怖的器械,却在抬起手的瞬间意识到不对。

  你身上好像没有那些器械遗留的痕迹……

  回来时有些恍惚以至于没有注意,但现在感受起来,你的行动并未受限,也没感觉到任何牵扯伤口的疼痛。你抬起左腕看了一眼,那里在你记忆中也曾被手术刀刺穿,但此时腕部皮肤在灯下完好无损,光洁如玉。

  你不敢置信地用力揉了揉那里的皮肤,确信一切如常。

  怎么回事?

  你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你相信以丹恒的观察力,一定看出了你的不对劲,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说道:“我向公司了解的情况是,你是仅此一例的珍贵个体。”

  “这几日的检查测试后,你会被编入技术舱段那边,作为辅助人员配合实验,不会受到通常实验体的对待。”

  “等这艘舰船回到庇尔波因特(公司总部所在地),你或许会被收入总部,与公司的其他实验人员过上相似的生活。”

  “所以不必太紧张,你并非罪犯,也不是普通的实验品,你会适应之后的生活的。”

  他安静地看着你,等待着你的反应,而你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某些意味。

  “你要离开了?”

  “……嗯。”丹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一段路程已经太长了,下一个太空港,我会下船。”

  你在这两日里看过了舰船的航行规划,下一个空港,按计划十日内便可抵达!

  要被彻底抛弃在这座太空舰上了吗?

  你睁大眼睛,悲哀地发现尽管因为傍晚的事生出了一些小情绪,但现在丹恒依旧是这个世界上你最能信赖的人。

  而他准备要走了,还告诉你你未来会过得还不错。

  可你不敢信。

  说是不会受到与普通实验体一样的对待,那今天经历的又是什么呢?你面对公司,没有任何要求他们履行承诺的筹码!

  几乎瞬间,你明确了一个想法——你不能留在这里。

  明知道机会不大,你还是深吸一口气,看着丹恒,眼带恳求:“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如果丹恒拒绝,你会选择怎么做呢?感谢在2023-08-25 22:27:19~2023-08-27 01:3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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