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陆院馨想也不想,把手里的顺顺快速往地上一放,追着跳了下去。

  后面赶上来的几人,本来想拉住常陆院馨的,但是身后又同时传来须王环的呼喊,他们回头的那一刻,又看到春绯也被吹了下去。

  然后,为了救春绯,须王环也跟着跳了下去。

  好一场英雄救美。

  就是这个场景实在太危险了,哪怕他们有主角光环,祂还是免不了担忧。

  于是,祂勉为其难的,减轻了底下海浪翻涌的幅度。

  [欸,我真是仁慈。]

  “等等,光,镜夜!你们也别跟着跳下去!太危险了!冷静点!崇!把他们两个拉住!我去联系救援队。”

  稍微成熟一点的成年组学长,虽然内心也十分担忧,但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拦住了想跟着下去救人的两个小鬼。

  “嗯。”

  铦之冢崇一手夹着一个,把他们拖回安全区域,远离危险的边缘,但他自己,紧皱着眉头,始终望着底下,注意着常陆院馨和项翛年的动向。

  这个时候,山崖上的风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暂时没有人管的祂,满意地翘着尾巴蹲在山崖上,欣赏着海面折射的美丽夕阳光线。

  只是……

  追着跳下去的须王环和常陆院馨,让祂感到很不满。

  没有人,可以改变祂的决定。

  独断专行的暴.政。

  要不要削减一下须王环和常陆院馨的主角光环呢?

  无良暴君,盯着山崖下面波涛汹涌的海面,眯着眼睛甩着身后不受控制的尾巴,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地面。

  然而。

  下一秒,祂被头顶一个喷着热气的,嘴,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并没有施展力量,却被叼起来凌空的祂,不安地扭动四肢挣扎着,企图睁开身后脖颈处的束缚。

  嘴里同时骂的很脏,但祂刚刚消耗了不少的力量,现在就是一只身体稍微健壮一点的小猫咪,空中只留下一串:

  “喵嗷啊喵啊喵啊……”

  果果,不,现在是华国神灵了。

  神灵叼着嘴里的顺顺,和迎面跑来的救援队伍,朝着两个对立的方向,渐渐拉开距离。

  “安倍,测试一下风速流速,计算一下区域!”

  “是!”

  “岸田!把桩子打好,赶紧放绳子!”

  “是!”

  “……”

  救援队长雷厉风行,一条条指令下达得迅速而准确,底下的救援船也到位了,就是这边山崖底全是礁石,加上不停滚动的浪花,让救援船难以靠近。

  救援工作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喵啊!”放开我!你这个狗崽子!

  “哼。”

  暂时借用果果身体的神灵,从鼻子里哼出一片嘲讽,喷撒在祂的脑袋上,同时发动神识,钻进面前自大不设防的脑袋里。

  【安静点。】

  “喵!?”

  怎么回事?你是谁?为什么能在我脑子里说话?!

  身体借用时间久、借用次数多,作为祂本不该出现在人间的副作用,祂待在顺顺身体里的智商,也逐渐被同化,变得狭隘了起来。

  那小小的脑袋,转不过来了。

  凭祂现在被降智的状态,祂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狗子怎么就突然会传音了……见鬼了?!

  【……吾,找你有点私事。】

  本想保持礼节,来一番自我介绍的神灵,但想着刚才祂叫这具史上流传下来看家护院的纯正华国田园犬的身躯,为“狗崽子”,神灵就下意识的,采取了稍微不那么礼貌的举动。

  神灵带着祂,默默远离人群,往偏僻的树林深处走去。

  确保,待会儿和祂之间的,私事,不会被任何不安定的因素打扰。

  “嗷嗷嗷!”

  你这狗崽子!知道我是谁吗!

  神灵并不是很想理祂,并且嫌弃祂太吵了,然后,神灵对着祂,加了一个禁言术。

  顺顺的身体,祂的神识:“!?!?!?”

  竟然敢这样对我!你等着!等我恢复了立马就把你碎尸万段!

  周围的人都怎么了,都没看到祂现在处于危险吗?

  这些无知的人类,与其去救那个带坏自家主角的女人,不如救我!

  ……

  降智的祂,只剩下无理取闹了呢。

  项翛年没看到祂几乎失智的这一幕,真的太可惜了。

  喧嚣的场面,让祂发出的求救动静被淹没,无人注意,也无人关心。

  因为太想杀死项翛年而耗尽本就不多力量的祂,就这样,被年轻体壮甚至还没有动用太多手段镇压祂的神灵,叼走了……

  夕阳往下,视线开始受阻,须王环和春绯因为掉的位置比较靠里面,救援队很快就把湿漉漉的两人拉了上来。

  包上保暖的大毛巾,送上备着的救护车,先把须王环和春绯一波送去医院。

  常陆院馨也很快被救援人员发现,他粉红的发色在海里还是比较醒目的,但他拒绝上船,不顾阻止,让救援人员扔了专业的潜水设备和定位手表,又潜了下去。

  救援人员毕竟也是打工的,违抗不了少爷的命令,只能一遍追着少爷的动向,一边搜寻项翛年的下落。

  留在岸上,站在高处同样也在寻找项翛年踪迹的常陆院光、凤镜夜、埴之冢光邦和铦之冢崇,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常陆院馨单枪匹马,在波涌的海上不断潜下去再上来。

  “馨那个笨蛋,太危险了!”

  常陆院光这种时候,还是更担心自家弟弟一点:

  他的视线不断追随着常陆院馨,在常陆院馨潜下去的时候,不由自主握紧拳头跟着憋住呼吸,只会在常陆院馨上来的时候缓出一口气。

  但这口气通常还没舒到一半,心又被常陆院馨反复潜下去的动作,提拉起来,揪在一起。

  “不行!我看不下去了,我也下去。”

  常陆院光待不住了,他掉头往下面跑去,拦都拦不住。

  “可恶,看不见!”同样紧张关注着海面的埴之冢光邦,阴沉着一张脸,原本阳光灿烂的脸上,此刻满是烦躁的着急。

  本该控制场面不让冲动的部员往危险的海里冲的铦之冢崇,也静不下来,跟上了常陆院光的步伐,往下面跑去。

  “等等,崇,光,你们别去添乱了!”

  埴之冢光邦无奈,用他头脑里仅存的理智,跟上去想要拦下这两头不受控的莽汉,即使,埴之冢光邦现在也实在冷静不下来,但总比想也不想就往下冲的常陆院光和铦之冢崇好一点。

  他是最年长的,得控制好场面。

  “年年,你到底在哪里啊……”

  在所有事情上几乎称得上无往不利的凤镜夜,现在一筹莫展,也束手无措,只能不断的,在内心,和其余人一样祈祷着:

  快点,再快一点……

  ——————

  项翛年在意识到自己往下坠落的时候,在电光火石之间,低头确认了自己与睡眠的距离,在落水的前一秒,大吸了一口气,然后,一阵猛烈的冲击。

  她,沉入了海里。

  先是耳膜有一段的失鸣,然后感受到被冰凉的海水全方面的包裹,无法呼吸,再是砸下来,与海面接触的几个身体部位,传来密密麻麻的剧痛。

  随后被海面下推挤的暗流撕扯,她一时之间并不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身体。

  但项翛年尽可能保持头脑的冷静,缓慢吐气,保持平稳的心跳,争取最大限度地延长,刚才那口氧气能够持续的时间。

  在露出海面之前,这口氧气可以说是她的生命线。

  大致平定自己的状态后,项翛年在努力睁开眼睛,哪怕咸涩的海水侵蚀双眼,眼球发出一阵阵酸痛的警告,她也一点一点的,让自己的双眼适应这酸咸的海水。

  毕竟,在未知的海洋里丧失视野的话,非常危险。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浪头推远了,要是再被推到礁石上,一个不小心受伤了,到时闻着血腥味追来的海洋生物,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了。

  又或者被冲击波震晕失去意识,项翛年觉得,自己指不定被祂操控的力量,拍到哪个超大型海洋生物的胃里。

  得赶紧上去。

  如果,没有意外的情况,当年为了华国体育中考而去学了基本蛙泳,现在意识也清醒的项翛年,凭借自己的力量,应当勉强能够自救。

  但祂会这么轻易放过项翛年吗?

  当然是——不会。

  项翛年已经不再过多关注的原主背后的伤疤,在此刻,传来尖锐的痛意,几乎让项翛年丧失仅存的行动力。

  原主童年被挥舞鞭子时的痛楚,好像又在这个时候,传递到了项翛年的灵魂上,让人失去抵抗的意识,只能被动承受着。

  无法缓解的灵魂深处的痛意,让项翛年的意识,徐徐迟钝,连带着往上游的四肢,也变得沉重,怎么都上不去,就像被一道看不见的手,拽住了。

  呼吸……

  肺腑传来的憋闷,亟需氧气的胸腔。

  本就不清晰的视野,在渐渐变白,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片从海面折射下来的,夕阳的绯红。

  除此以外。

  逐渐流失的体温,飞速消失的力气,只有,背后传来的灼烧痛意,在这冰冷的海里,给予了她一点温暖。

  这是……对方最后的仁慈吗?

  哈!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死的。

  对方,真的是,想要真真切切的,杀死自己啊……

  安静。

  让人心慌的,安静。

  她真的要……死了么……

  不是说人死之前会看见自己一声的回马灯的吗?

  为什么她看不到?

  ……

  在眼前彻底黑暗之前,项翛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孤独又寂寞的冷寒海水里,怎么出现了一束粉色的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