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翛年切瓜只用了一刀,分成大小两份,一份是铦之冢崇的,一份是她的,然后她想了想,把小的那份又切了一点下来,放到顺顺的碗里。

  再然后,铦之冢崇撑着他吃完饭已经九分饱的胃,接到了大半个没切的,捧在手心圆溜溜的西瓜,还有一把勺子。

  “西瓜果然还是要挖着吃。”

  项翛年看着埋在碗里头也不抬,已经开启疯狂“舔屏”模式的顺顺,用手里的勺子挖着最中心的那一块,送进嘴里,并发出感叹。

  好甜。

  铦之冢崇有样学样,也跟着挖了一口,第一勺下去,他力道没有控制好,西瓜丰盈的汁水溅出小水珠,挂在了他撸起袖子的手臂上。

  只是一点点凉意,他就没再管,而是动作小心的,把勺子在西瓜里面转个圈,一大块红彤彤的西瓜就被挖了出来。

  自己动手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会好吃一点,铦之冢崇看着被挖出来的西瓜正中央的那块果肉,迫不及待把脑袋凑上去,大口咬下。

  不需要太用力,上下颚一合,清甜的果汁就被挤出,舌头微动,就顺着咽喉流淌下去,方才嘴巴里吃完肉的厚重,瞬间清爽了。

  于是,空气里只剩下两人一猫“咔嚓”“呼噜”的挖西瓜和吃西瓜的声音。

  吃完西瓜,这餐饭才算真的吃完了,项翛年虽然有在控制,但是加起来吃了有一碗饭,再加上小半个西瓜,她这餐可谓是创造新纪录了。

  吃得肚子微微撑,但没有想吐的欲望,胃部饱胀了食物却难得安静,项翛年坐在那儿,眯着眼,开始享受这惬意的饭后时光。

  对面,已经被西瓜撑得十一分饱的铦之冢崇,吃懵了,身体往后仰,两个手掌往后撑在地上,就算是很没有形象的,瘫在那了。

  至于顺顺,吃饱喝足的它,慢条斯理的给自己舔了舔爪子,洗了洗脸,然后回到自己窝里去躺着了,项翛年三秒后,听见了窝里顺顺的呼噜声。

  睡得真快。

  歇了一会儿,面对着满桌子的残局,项翛年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

  做饭的时候很快乐,吃饭的时候也很快乐,唯独洗碗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快乐。

  毕竟,她是真的超级不喜欢洗碗。

  “一起洗吧。”

  如果不联系上下文,这句话,响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单独相处的男女之间,实在是引人遐想。

  可惜,哪怕直觉敏锐的项翛年,在感情方面,她就是一个木头。

  上次感冒,要不是凤镜夜太激进,她还真发现不了。

  铦之冢崇站起来,跟着一起收拾碗筷,捧着一大叠碗筷,快步走到水池,熟门熟路地挤了洗洁精,开始洗碗,他说是一起洗,但也只让项翛年把桌子擦了。

  芜湖。

  白捡的劳力啊。

  也不算,毕竟吃了她好多粮呢。

  把桌子抹干净,收拾了垃圾,项翛年走到铦之冢崇边上,自发地擦起了铦之冢崇已经洗干净荡干净,只剩下水渍残留的盘子。

  咳,虽然但是,让客人一个人孤零零地洗碗也不太好。

  一个洗,一个擦,不知道是谁的节奏控制的刚刚好,擦完一个,下一个就不紧不慢地递了上来。

  两人的配合下,碗筷很快就被清晰干净放好。

  干完活,时间倒是还早,但铦之冢崇也没有借口再待下去,擦干手默了一会儿,他提出离开。

  项翛年送他到门口,看了眼外面已经黢黑的天,习惯性嘱咐他一句路上小心。

  穿好鞋子的铦之冢崇,听了这句话,更加不想走了。

  他已经发挥他丰富的想象力,想到以后,如果有幸,他想天天出门前,都听见她这一声“路上小心”。

  但现在也只能想想。

  铦之冢崇想了想,想了又想,憋住了他现在不太适合说的话,但有一点,还是需要提醒她,在项翛年疑惑的目光中,他肃着一张脸开了口:

  “下次不要随便就扑到别人身上,也不要莽莽撞撞就去那个地方……至少也要等你成年以后。”

  贡献了今日份最长的一句话,但那语气,活像个不放心又只能妥协的老父亲。

  项翛年一开始还没有明白铦之冢崇指代的“那个地方”是哪里,但她突然,脑海里闪过了下午,书店里的她就快要到达的那个帘子后面的区域。

  她僵住了。

  满意地看着项翛年的反应,铦之冢崇大手伸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然后推开门,道:

  “今天的饭很好吃,多谢款待,我走了。”

  “咔哒。”

  门关上。

  项翛年一张脸爆红,原地蹲下抱着脑袋,小声地尖叫着。

  嗷!完蛋了!

  他发现了!

  他不会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吧?

  天呐,不要啊!

  她的形象啊,全毁了。

  项翛年在玄关,懊恼地把自己抱成一团。

  在门口还没急着走的铦之冢崇,正掏出手机联络自家司机,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自然是听见了里面项翛年娇羞又苦恼的呐喊。

  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往楼下走去。

  在门板内,蹲在玄关的项翛年已经自暴自弃了,虽然她也知道,按照铦之冢崇的性格,他是不会往外面乱讲的。

  但她脑子里已经开始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了,比如,明天世界毁灭的可能性有多大,再比如,明天彗星撞地球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她比量了一下,发现可能还是她周一面对铦之冢崇社死的可能性更大。

  “诶——”

  项翛年软绵绵躺倒在地上,长长又长长的,叹了好长一口气。

  “叮咚。”手机传来了消息。

  项翛年麻溜地爬起来,看看是不是铦之冢崇发的,然后她就看到了一篇地区雷雨预警的短信,和房东东堂婆婆发给她的雷雨天注意事项。

  大致意思就是,他们这边老房子打雷的时候容易断电,所以要提前准备好照明用具,然后贴心的在最后向项翛年表示:如果项翛年家没有,可以去东堂婆婆家借一点。

  项翛年也不再纠结她会不会社死的问题了,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去翻箱倒柜,找手电筒,找蜡烛,手电筒很快就找到了,但项翛年看它快没电,又急急忙忙把它插上充电,继续找蜡烛。

  准备,还是需要充分一点的。

  最后还是在储物柜的角落里,翻出了上次凤镜夜给她送生日蛋糕时落下的生日蜡烛,还有配套的一个小型打火机。

  项翛年看着手里一个“1”一个“6”的数字蜡烛,自嘲地想着:把“6”倒过来才差不多是她的年龄,不过现在年轻几岁也是她赚了。

  “轰隆隆……”远处的雷鸣沉闷闷的,向这片区域压来。

  项翛年手里拿着蜡烛和打火机,趁现在还有灯光,把它们放到窗台边醒目又好拿的位置,免得待会儿真的停电了,得摸黑去找。

  闪电移动的速度很快,项翛年走到窗边的功夫,紫色的雷电已经过来这个山头了,顺顺仿佛察觉到了天气的异样,也抖了抖耳朵,醒了过来。

  随后,那边山头闪现肉眼可见粗壮的紫色闪电,扭曲的裂纹状,像是几万瓦的炽灯,照亮了那一大片山头。

  声音会在闪电后几秒传来,项翛年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么大这么粗的闪电,声势绝对浩大。

  是会让人类畏惧自然的声响和光亮。

  “喵?”刚朝着这边睁开眼的顺顺,没有看见天边的闪电,于是奇怪自家主人怎么一副捂着耳朵的窝囊样,它迈着灵巧的猫步,钻到项翛年的两手之间,去安慰她。

  项翛年一看顺顺那支棱的耳朵,没有空余的手再去帮它捂了,她用两个手肘,把顺顺按进怀里,用手肘把顺顺的脑袋和耳朵一起夹住。

  顺顺还以为自家主人骗了自己,她那副样子就是想把自己捉住,它摇动着脑袋,屁股往后挪,开始挣扎。

  但下一秒,闪电的雷鸣传了过来。

  “轰隆隆!”

  那声响,哪怕捂住了耳朵,项翛年也能感受到空气的震荡,传到手心,不怕打雷的心脏,也跟着一跳,而后莫名不安慌乱的情绪笼罩了她。

  “喵!”顺顺听到这声响也不挣扎了,赶紧往项翛年的怀里又钻了钻,把脑袋紧紧埋在项翛年的肚子上。

  活生生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胆小,可怜,无助。

  项翛年感受到肚子上一团毛茸茸软绵绵的顺顺,放下手,摸了摸顺顺的脊背,安抚它。

  天花板上的灯扑闪了两下,灭了。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屋外那一道接一道的雷光,一声比一声响,一道比一道近。

  项翛年看着那势如破竹不断往这边迁移,好似在寻找着什么的闪电,心里的不安如翻涌的潮水,让她喘不过气来,胸口憋闷得很。

  呼吸不顺畅,项翛年觉得眼前也闪着小电花,那一声声的响雷仿佛就抽在自己身上,心脏处一阵阵抽痛,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带上了电流,刺得她哪都痛。

  “叮咚!”

  门铃响了。

  “年年酱,你在家吗?”

  随着门外男声的问话,已经移到项翛年家百米远的乌云,卷席内里不断翻滚的闪电,劈了最后一道惊雷,不甘地退走。

  “哈,哈……”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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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馨提示:

  有条件的话,还是在家门口装个监控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