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翛年和铦之冢崇到的时候,正好送货上门的也到了。

  她一一确认堆在自家门口的货物,签字送别那快递员后,撸起袖子,撑起精神,正想大干一场的时候。

  已经把肉菜和零食分别放到厨房和客厅储物柜里,并顺势倒了一杯水出来的铦之冢崇,以一种温和却不容拒绝的态度,阻止了项翛年探下去的手:“我来。”

  铦之冢崇,往项翛年的手里塞了自己刚刚倒的水,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轻轻往里面送,末了说了一句“先歇会儿”,就开始搬东西了。

  确实渴了的项翛年,低头看了一眼水杯里的水,停顿了一秒,把水杯抬到嘴边,喝了一口。

  哇。

  还是温的。

  嗯……

  是挺贴心的。

  但是吧,他是怎么做到如此迅速,就在别人家里,找到了杯子,取得了热水,给她兑了一杯温水的?

  是学武人士独有的洞察力?

  还是……上次她感冒的时候,他就摸清楚自己家里的构造了?

  好可疑。

  项翛年眯着眼,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杯子里的温水,怀疑地盯着正在帮她搬东西的铦之冢崇。

  但看着铦之冢崇认真专注的样子,项翛年回想平时在学校里相处时的场景,再想到,这可是救了自己两次的善良又正直的樱兰男主角之一啊。

  再怎么的,都不会是坏人。

  项·天然纯真·小绵羊·翛年甩甩头,把她脑子里不礼貌的怀疑,甩出脑海。

  并不知道,她刚才敏锐的直觉怀疑,摸到了另一种层面的真相边缘。

  人好,是真的。

  但对她有所企图,也是真的。

  而且,有所图的,并不止一个。

  然而,彼时的项翛年,却只是陷入了苦恼:自己真的得好好改改这个坏习惯了,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怀疑,就去质疑帮过自己好几次的前辈或是朋友。

  并不是说这习惯不好,警惕性高是好事,只是,朋友之间,如果还需要这般防备,会很累。

  润了润嗓子,解了渴以后,项翛年给忙活的铦之冢崇在房子里指了个角落,放她下午买的那堆东西,然后拎着她的菜,来到厨房。

  项翛年把她买的菜和肉,同铦之冢崇买的放做了一堆。

  平日里还没有什么感觉,但这么一看,和铦之冢崇那一袋红艳艳的大肉比起来,自己的食谱真的太素了。

  但项翛年也只是感叹了一瞬,决定先做饭。

  她系上围裙,把散落的头发全部扎起来,盘在脑门上,露出自己光洁的后脖颈。

  项翛年先把米饭煮了下去,然后把今天买的菜和肉,还有一些调料都分门别类地放好,开始着手最费时间的红烧肉。

  把铦之冢崇买来的上好五花肉,全部都切成麻将大小的一块块,全部给它做了,因为她自己吃不了肥肉,一吃就头皮发麻,待会儿让铦之冢崇敞开了吃,最好是能全部都吃了。

  吃不完……就让他打包带回去。

  往日里,如果是自己吃也就算了,她会买猪油配合全精肉一起烧,因为没有油的红烧肉,是真的不好吃。

  但现在,肉是铦之冢崇买的,红烧肉也是自己说了要做的,请人吃饭,本就是以手艺为重点,也得讲究一个地道。

  始终记得自己华国人身份的项翛年,决不能接受让对方吃到不地道的红烧肉。

  这是,作为一名华国美食分享者的尊严和责任。

  而要做地道的红烧肉,就得选用肥瘦相间的猪五花来做,今天的五花也挑得正好,肥瘦三比七。

  项翛年选了一个家里最大的锅,加入冷水,倒入料酒,把大葱打个结扔下去,再切几片姜和蒜,放入几颗她之前在华人超市买的香料,加进去去腥,最后放入全部被切好的五花肉,开火焯水。

  随着水温升高,肉里的血水化作浮沫,飘荡在逐渐翻滚的水面上,项翛年耐心用扁平的大锅铲撇去,待水面不再浮出脏东西,熄火。

  在流水下,冲洗每一块被煮至断生后白嘟嘟,像果冻一样duangduangduang的五花肉,先放置一边,用厨房用纸吸干表面的水分,以免待会儿下锅煎的时候,一下一个小油爆。

  趁等肉干的这一小会儿,项翛年刷干净锅子,又接了水,开始煮鸡蛋。

  等鸡蛋熟的时间里,项翛年手上也没有停,切着刚才留下来的一小块五花肉,和霓虹最常见的包心菜,准备等红烧肉快好的时候,再炒一盘干锅味型的炒包菜。

  “滴滴。”手机上定好的闹钟响起,手上的菜也正好切好。

  项翛年有条不紊把菜装入盘子,放置一边,再拿了一个大海碗装凉水,捞出滚烫的鸡蛋就直接放进大海碗里,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让蛋壳好剥一些,也能防止烫伤。

  这时,在一旁吸水的五花肉也差不多了,项翛年重新拿了一张厨房纸,再擦了一遍,确保表面的水分都被拭去,热锅烧油。

  锅里加入少量的油,再把焯水后仍然有一大海碗的五花肉倒进去,小火慢煎,耐心把五花肉里面的油水,煸出来,然后把表壳已经降温的鸡蛋,剥壳加入,煎成虎皮。

  慢慢的,哪怕开了油烟机,清洗干净的五花肉被热油激发的肉香,也顺着锅里的烟气,传到房间里正好搬完最后一件东西关上门的铦之冢崇的鼻子里。

  原本在房子里听出门口项翛年的声音,早早等在玄关处,在项翛年开门进来喵了一声打招呼,再等项翛年蹲下来摸摸它的头,走完这一流程后,就回到窗台上妖娆躺着的顺顺,闻到香味,也精神了。

  对香味习以为常的项翛年,盛出表面金黄的五花肉和皱巴的鸡蛋,然后利用锅底剩下的猪油,加入冰糖开始炒糖色。

  高温迅速将固体的糖块融化成糖液,黄白微微透明的冰糖,融入猪油,转变成诱人的焦褐色,空气中的荤香也变成了焦糖的甜香。

  再一口气把事先捞出的五花肉和鸡蛋全部倒进锅里翻炒,让每一面都均匀沾染上赤酱的颜色,翻炒间,空气里的香味更是霸道。

  逐渐进入寒冬的日子里,天色都是悄无声息的,就渐渐暗了下来,项翛年在进门的时候就把家里的灯全部都打开了。

  窗外已漆黑的天,显得窗内灶前暖光下,被烟火气缭绕间的项翛年,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了不少,尤其是,她耷拉着几缕碎发洁白修长的后脖颈。

  就像是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娇妻。

  再加上,他刚才搬东西在动的时候没有察觉,现在静下来就意识到了:哪怕有菜香掩盖,但整间屋子里,全部都是属于少女的馨香。

  独处一室。

  铦之冢崇如果知道后世网络上的热词,对于现在他脑海中的状况,可以被形象的描述为“cpu烧了”。

  可惜,他不知道。

  “咕咚。”

  项翛年在锅里倒入调味酱,放入适量的八角桂皮香叶,加入没过肉的水,大量的水冲散了油锅的滋滋声响,盖上锅盖焖煮,方才被炒菜声填满的空间,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静谧的空间,项翛年正好听见了,背后铦之冢崇咽口水的声音。

  她笑着转头,从冰箱里拿出青椒胡萝卜和铦之冢崇买来的高级牛肉,对铦之冢崇道:“前辈,你要先吃一点水果吗?刚才你买的西瓜怎么样?”

  “……不,我先吃饭。”

  虽然的确是饿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那声咽口水,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饿”。

  所以,现在最好是,把距离拉远一点。

  “哦,好的,那还得再等一会儿,因为红烧肉得焖半个小时……”

  直女式思维的项翛年,得到对方的拒绝,就没有再邀请,好客的基因,在她身上是一点都没有被体现。

  她只是一个无情的切丝机器,大葱切丝,老姜切丝,青椒切丝,胡萝卜切丝,高级的牛肉也面不改色切成丝,木耳家里没有,就放弃。

  一时之间,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刀和菜板碰撞的“duoduoduo”。

  看着厨房的刀光剑影,和面无表情毫无波澜的项翛年,铦之冢崇:“……”冷静了。

  心头的旖旎被刀声剁走,铦之冢崇用双手抹了把脸,把无奈的笑揉下去,对着厨房的那道丽影问道:“这些,需要帮忙吗?”

  项翛年看着长手长脚,却只能缩着坐在小圆桌前面,显得异常局促拘谨,但莫名能从面上看出来宠溺的铦之冢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现在的手机不是智能的,自家也没有电视,她好像把客人,就这样放置在一边了?

  嗯……原谅她没有什么待客经验。

  脑子里是这么想的,视线却是先一步,顺着铦之冢崇指着的方向看去,是自己下午采购的战果,尤其是装着被炉的那个大纸箱,格外显眼。

  “对了,铦之冢前辈,你要是没事的话,能帮我把那个被炉组装一下吗,那个小圆桌放不下这么多菜,剩下的你放着,我之后会整理的。”

  自认为给客人找到事干的项翛年,毫无心理负担的,转回去,给装牛肉丝的碗里一点一点放入腌料,不再管,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对客人有什么不妥。

  而接到订单的铦之冢崇,也没有觉得不妥,站起来就开始干活。

  他双手轻轻松松就把小圆桌抬了起来,走到不碍事的窗边,在顺顺的注目礼下,靠墙放好,然后拆了包装,看起了说明书。

  一人在厨房切切炒炒,一人在客厅看看装装,两人之间没有对话,但因为都有事情做,安静的空间不显尴尬,反倒有几分和谐。

  顺顺打了个哈欠,翻身一转,就从窄窄的窗沿,滚到了等高的小圆桌上,瞬间从“宿舍式小床”,转变成了翻身也不会掉下去的“大床”。

  它扭着,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在小圆桌上扭得妖娆,扫了一眼在旁边专注拼装被炉不理自己的铦之冢崇。

  它记得这个男人,上次自家倒霉主人生病的时候,他走之前摸了自己,还给自己挠了下巴,手法那是不一般的高超,走之前,顺顺也看见了他对自己的不舍。

  现在它就躺在他面前,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不来撸自己!

  哼,男人。——来自某只公猫的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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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馨提示:

  请确保自己有能力,或者有手段镇压对方的前提下,邀请……不,还是不了,不想的话,还是干脆直接拒绝吧。

  别怕难为情。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