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邦!年年!”铦之冢崇眼睁睁地看着埴之冢光邦和项翛年的身影被水流冲散,目眦尽裂,急速跑去。

  “啊,啊啊,啊——镜夜,怎么办?”须王环咬着自己的手指,哆嗦着声线,慌乱地问着同样焦急的凤镜夜。

  “快点,我们顺着水路追上去!”常陆院馨紧随铦之冢崇,叫喊着追了上去。

  他满目焦急。

  就年年那个脆弱的小身板,禁不禁得起这一波急流的捶打,万一……

  常陆院馨不敢继续想下去,把杂念晃出脑袋,咬紧自己的后槽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啊,那边……”后面传来凤镜夜欲言又止的声音。

  但跑在前头的几人显然听不见。

  直到——

  “啊!鳄鱼!这里为什么会有鳄鱼!”常陆院光惊叫出声,抱着自家弟弟往后退。

  “这里也有!”须王环的方向也有鳄鱼。

  “噫!这里也有!”刚想调转方向的春绯,发现四面八方都有鳄鱼,忙抬脚,也跟着大部队退回了安全地带。

  “呼,呼,呼……”众人被吓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也通过这一番跑动,冷静了下来。

  身体热了起来,脑袋自然凉了下去。

  这里毕竟也是休养地带,是供人游玩的地方,总不会太过危险的。

  honey前辈身手很好,暂时不用担心,年年,有honey前辈跟着,两个人都不会有事的。

  想通这一点,众人平静了下来。

  但不妨碍他们质问凤镜夜:“怎么会有鳄鱼!?”

  “那里是热带动物区域,果然放鳄鱼还是危险了一点啊……流动泳池的开关设置问题更大,得让设计部整改。”凤镜夜不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记录重点。

  而后抬眼向众人表示:“谢谢各位。”

  众人:“……”

  “果然,被年年说中了。”春绯想起项翛年开头的“小白鼠”说辞,不由感慨。

  “这是地图,我们在这里,”凤镜夜拿出地图,指了指他们现在的位置,“honey前辈和年年恐怕被冲到了这里,”他又指了地图上800米开外的位置,道:“要去这里的话,需要先穿过南部的密林区域。”

  “‘密林’,感觉途中会有很多未知因素啊。”春绯听着区域的名字,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像有比鳄鱼更危险的东西。”刚从鳄鱼区域逃出来的常陆院双胞胎,拍着自己的胸膛,后怕道。

  “嘛,我家的方针是一向讲究真实,所以……”凤镜夜说到这,停下,神色一改方才的安心,变得凝重。

  举起手机,走到一边,给保安部打了个电话:“是我,我的友人在密林区域走散了,麻烦你们出动,特征是……”

  本来他想着两人被水冲走,虽然有一点担忧,但泳池水流的设定是在人能承受的安全范围之内,还有武力值爆棚的埴之冢光邦跟着,应该也没事。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话讲到一半,压下去的担忧,无意识的升起,就止了话头,赶紧联系保安队了。

  看着凤镜夜的动作,众人放下的心又重新提起。

  “诶,这样不行!气势不能丢,大家听好,这是生存挑战,我们一定要平安无事把honey前辈和年年一起带回来!”须王环站到中间,给自己和众人鼓劲。

  “哦!”众人举起拳头加劲,齐声应道。

  ——————

  “年年,年年!快醒来!”埴之冢光邦拖着项翛年一起上岸后,稍稍施力拍着她的脸颊,想要唤醒她的意识。

  但喊了几声,项翛年仍是没有反应,埴之冢光邦蹲坐在她身旁,有些慌神,但立马给了自己一巴掌。

  冷静一点,埴之冢光邦,你这样也无济于事,快想想,这种情况下,应该干什么!

  “对了,人工呼吸!”

  好歹想到解救措施的埴之冢光邦双手按掌,有节奏的在项翛年的腹部用力按压,把她喉咙里的水逼出来。

  但是按了一个周期后,项翛年仍然没有反应,埴之冢光邦顿了顿,紧绷着下颚线,抬起她的脖子,就要低头。

  唇瓣即将触碰之时。

  “咳!咳咳咳……”项翛年吐出了堵在喉咙里的一口水,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埴之冢光邦松了一口气,也不是失望还是庆幸,轻柔托起项翛年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帮她顺气。

  昏迷之后,项翛年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浑身都被冰冰凉凉的柔软包裹,只有腰上紧紧锁住她的臂膀让她不适。

  她想要挣扎逃脱开,但那双手却把她越抱越紧,几乎要把她拦腰截断,她就也不敢再动。

  迷迷糊糊一阵后,腹部又传来挤压的疼痛感,最后,仿佛被猛灌了一口气,项翛年睁开眼醒来。

  还没有聚焦的视线中,是绿绿葱葱的一片,以及一抹奶金色。

  喘匀气,她辨认出温柔帮自己顺气的,是埴之冢光邦,然后,意识彻底回笼。

  “埴之冢前辈,谢谢你,我们这是被冲到哪里了?”项翛年轻轻挣脱出埴之冢光邦的怀抱,坐直身体,打量四周,嘴里问着他。

  “……”

  但埴之冢光邦并没有搭话的意思,沉敛着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神情阴暗而晦涩,好似有什么在眼底酝酿,就要顷刻而出。

  项翛年看不懂他眼底可怕的情绪,但读出了他浑身的不爽。

  “埴之冢,前辈?你是在生气吗,为什么?”项翛年不解地看向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

  “……年年酱,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埴之冢光邦那双褐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项翛年此刻湿润黑亮的眼睛。

  “危险的事?前辈,你是指拉你上岸的行为吗?”项翛年思量着他的话,随后皱眉道。

  “……”埴之冢光邦沉默,但他的确是这个意思,“我自己一个人不要紧,我很强的……”

  项翛年明白了,埴之冢光邦完全没有对他自己担忧的念头,哪怕处境再危险,他都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独自解决,反而更担心,在他眼里弱小无助的她。

  多么的温柔,又是何等的嚣张。

  正是因为明白了埴之冢光邦的体贴之处,明白了他对当时情况做出的最佳判断,她才更恨,当时没能把埴之冢光邦拉上岸的,那个无力的自己。

  但,在那之前,需要阐明一点。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当场看着你被水冲走?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放着一个我触手就能即,拉一把就能上来的人,就这么放弃?然后让你从我的手上消失?对不起,那种事情,我做不到!”

  想清楚的项翛年,语气加快,也没用敬称,接二连三的问句格外得咄咄逼人。

  更关键的是——

  “你不相信我能救你。”但她也的确,没能做到。

  意识到这一点,她又为自己感到一阵悲凉,鼻子一酸,几欲落泪。

  感受到自己眼眶逐渐漫上来的泪水,项翛年想忍住来着,可眼泪却是不受控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听了项翛年振聋发聩的一番言论,埴之冢光邦先是错愕,呆呆地望着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因为从小修行武道的埴之冢光邦,从来都是被认为最强的存在,他也这么认为,所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或是危险,他向来都是自己解决。

  就连青梅竹马的铦之冢崇,他们两人之间也秉持能自行解决就不麻烦对方的准则。

  周围的人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强大,没有人会说,也没有人敢对他说过“我来救你”。

  [这还真是,新奇。]

  但看见项翛年眼里的泪水,埴之冢光邦又有些手足无措,舌头慌乱的好像打了结,手也不能听自己使唤。

  最后只能,轻声叫着:“年年,别哭了。”

  但眼泪这种跟随情绪一起伴生的东西,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停得下来。

  “不好意思,一下子停不下来,埴之冢前辈,等一下……”泪水不自觉往下流,项翛年听了埴之冢光邦的话,才意识到自己哭了,慌忙转过身,一时半会儿还止不住。

  她转过身后,埴之冢光邦之前一直忽略的某些风光,瞬间映入眼帘。

  宽大的运动衫被水浸湿,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侧过身后更显单薄纤细的身影,还有她跟着颤音发抖的身体,低头擦眼泪的动作,把她洁白脆弱的后脖颈,就这样裸露在他的眼前。

  埴之冢光邦听着项翛年哽咽的嗓音,喉咙深处好似有什么在沸腾叫嚣着,吞咽了自己的口水后,仍觉干涩,耳边也能听见自己心跳鼓动的骚动声。

  他的手好似有自己的意识,抓住了项翛年的肩膀想让她转过来,感受到她的抗拒,但仍然用力,把她掰了过来,端着她的脸。

  项翛年那双黝黑的眸子,此刻噙满了泪水,湿润又显无辜,红通通的鼻尖也显得可爱。

  因为主人压抑声音而被咬得红润微肿的嘴唇,似两片莹润的绯红花瓣,让人不禁想凑近,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埴之冢前辈!?”项翛年困惑埴之冢光邦把她掰过来的动作,但看着他的脑袋越凑越近,她不由得出声阻止。

  埴之冢光邦:“!”

  骤然清醒。

  但他没有撤回脑袋,反而往前凑了几分,感受到项翛年的退缩,他强硬地托着她的后颈往前,欣赏地看着她眼里的慌乱。

  然后双手捧着她的脸,大拇指拭去她泛红眼角边残留的泪水,轻轻摩挲她眼下那块肌肤,随后松手。

  “年年酱,你看,不哭了吧?”埴之冢光邦恢复平时的可爱,后撤出这个危险的距离,用轻松的语气调笑道。

  “……”

  项翛年用散落两侧的头发捂紧自己发烫的脸颊,指着埴之冢光邦好似词句烫嘴的说不出话,最后羞愤瞪了他一眼,转过身缩成一团,也不理他。

  埴之冢光邦:“?”

  啊啦,好像做过火了。

  但是,好可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