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可以召唤天动万象。

  开玩笑的,但我那一嗓子喊下去的同时,帝君确实赶到,一颗天星砸碎了我身后的追兵,随后一道封印扎下去,形成一道球形的护盾屏障,阻拦了黑雾的扩散。

  “帝君,魈他……”

  我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急匆匆说道。

  “我看一下。”

  确认封印无虞后,我就近在荻花洲的七天神像下寻了片平坦地方,将魈放下。

  帝君伸手抚上魈的心口。神力流转,魈的身上微微散发出岩金色的暖光,他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但没有醒来。

  这只是暂时稳定了魈的伤势,而后帝君便起身转向了封印中的黑雾。

  “三秀儿,你先将魈送回望舒客栈治疗,这边逸散的‘东西’,我去处理一下。”

  我向帝君点头,而后抱起魈就要走。

  “且慢。”

  帝君又叫住了我,不知道从哪拽了条斗篷出来披在我身上,将我和魈罩在其中。

  “小心惊吓了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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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魈身上的业障让我不敢带他靠近任何人,连进望舒客栈都是跳的窗户。

  我并不擅长这种体术,但还好我可以让我这副人形的躯体拥有菌子一样的柔韧。

  也就是说,当时我并非跳进窗户,而是“吱啦”一下子伸长我的双腿,抬腿俯身迈进窗内,而后再“唰啦”一下将腿缩回正常的长度。

  不要细想。

  下楼找老板帮忙的时候,我将斗篷给魈盖上了,结果还没到柜台前,老板就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严阵以待地死盯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因为一路抱着魈从无妄坡跑到荻花洲,又从荻花洲赶回望舒客栈,我身上也沾染了他的业障,青黑色的不详气息在我身上印下了灼烧痕迹一般的烙印。

  换言之,老板现在眼里看见的我,是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尘土和盐粒子,烧糊了许多地方,冒着黑气,还一身烤蘑菇味的白发女鬼。

  幸而老板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迅速地镇定下来。

  “可是楼上那位常住的客人有事?”

  “正是,”我点点头,与她保持着距离,“麻烦您请一位有神之眼的医生,尽量快些。”

  她很快请来了不卜庐的白术先生,白术拥有神之眼能抵挡业障,若是他不来,便要我自己动手去扒魈的衣服,接他被打断的骨头了。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我医术不精,可能会给仙人留下后遗症。

  魈在望舒客栈顶楼有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小阁楼,房间里一张小床,床头一张小桌,一把小凳,除此以外别无他物。白术医生在房间里时,我再呆在屋里甚至有些挤,索性翻窗出去,在下面的顶楼露台上等着消息。

  技术不精,又不敢像没人时候那样伸长四肢,结果翻窗手滑,摔了个狗吃屎。

  一边等消息,我一边清理自己的人类身形。

  我这化形的术法有个问题——每次化为人形最多只能持续三天,如果在三天内我主动变回菌子,则基本上只要等待变成人形的时间+一两个时辰的恢复期就可以,如果拖到持续三天力竭变回菌子,则要等待四天。

  (达达利亚:眼熟诶)

  如果我现在变回菌子,那对我来说是一了百了了,下次捏出来的自己还是干干净净的,但是,这个白天,我几乎都只能维持菌子的形态。

  我还不想给白术什么惊吓,菌子之身在这种地方也很不方便。

  衣料被元素力补全,灼烧的痕迹被清理干净,到最后,竟只有仙人的血粘结在我的头发和衣物上,无论怎么搓都搓不干净,甚至用水冲洗也不行,可能需要泡个澡。

  而那些自魈体内逸散而出的业障,那些被我无意吸入的黑雾,似乎已经与我融为了一体。

  我好像没有什么不适。

  这算是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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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术为魈处理了伤势,开了药方,前脚刚刚离去,后脚帝君就扮做一身无事发生的模样来到望舒客栈。

  那时天已经快亮了,魈仍然昏睡着。

  啧,破破烂烂的小夜叉,看了令人心疼不已。他好轻,轻的躺在那张上年纪的床上却能让床不发出一丝声音。他被绷带和夹板维持着躯体的形状,脸色惨白得几乎透明,双眸紧闭,微微蹙眉,气息弱不可闻,触手之处的皮肤冰得如同一具尸体。

  他现在通身上下最有生气的地方,竟然是眼尾的朱砂色。

  据说他平时是不睡觉的,那现在这般状况,他,可算得上是在休息?

  帝君上来时,我正守在魈床边。

  怕打扰到他,我和帝君切到了单独的频道上交流。

  ——帝君,魈是不是还缺个家长?

  ——魈的家长不会被区区丘丘岩盔王吓得惊慌失措发出尖叫,白日梦适可而止。

  ——抱歉,不开玩笑了。但是那可不是一般的丘丘岩盔王,魈都被它打成了这样。我想……与那黑雾不无关系。帝君对于黑雾,可有头绪?

  ——先不说这个。三秀儿,你沾染了许多业障,可有不适?

  ——没有,完全没有。

  我伸手在帝君面前翻转一番。

  ——侵蚀对我甚至留不下痕迹。

  帝君轻舒一口气。

  ——还好,果然如此。

  ——果然?帝君您在隐瞒些什么?

  ——是你不该知道的东西。

  ——唔……那,帝君,黑雾究竟是什么?

  ——是集中起来的高浓度业障,浓度前所未有的高,所以形成了与普通业障不同的黑雾。它们在那里集聚,可能是感应到了什么,也可能是被人驱赶。魈身为业障的容器,本来已近临界,又在业障泛滥之处搏斗,没有被侵蚀发狂,已属万幸。

  ——方才帝君说,魈是“容器”……?

  帝君的神色沉重了。

  ——这么说有些不妥,但他确实承担着这样的职责。这次的事态异常,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畴,‘容器’甚至有了破损。幸而三秀儿你在一旁分担了些,才没有太糟。不过……

  ——不过?

  ——下次喊帝君不要喊得那么大声,我和魈不同,喊得再大声也不会立刻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