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的速度是先天优势,因此在安排的时候鹿野院平藏特地为他择定了比较远的那个点位。

  不过即使如此,魈依旧花了点时间才赶到那个位置。

  好不容易解决完门口的解谜时距离几人约定好的时间已经剩的不多了,他索性只是稍微扫了一眼墙上的壁画就带着乌库的信笺返程,恰好在中途遇上了去了另外两个地方的鹿野院平藏和空。

  本着关爱小孩子心理健康的理念,空并不打算在派蒙的面前说出自己的调查情况,提议三人在半道上就将已知的信息直接梳理掉,虽然他也不知道派蒙到底多大了。

  余下的两人并不介意这种事。

  空和鹿野院平藏已经看过自己那部分的内容了,在意识到这和之前的信笺内容都不连贯,他们将视线投向了魈。

  在两人希冀的眼神下,魈将信笺展开,缓声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食人的滋味很糟糕,尤其是那孩子也曾是我宠爱的存在,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候这种感觉总是更甚,我好像总能听到她那天绝望的哭嚎。】

  【只是这罪孽的滋味尚未滋生完全,恐惧却在我又一次见到公主牵着她出现时生长到了极点。】

  【无人知道她究竟为何而复生,但她看起来似乎失去了曾经的记忆,一如既往地亲近最先发现她的公主。】

  【公主说,她是真正的瑰宝。】

  “我可不认为那个所谓的公主口中的瑰宝会是什么好词。”鹿野院平藏的目中尽是厌恶,显然对这个提出吃人的计划的罪魁祸首没有半点好感。

  对于饥荒中的人来说,一个哪怕被吃了个干净都能复活的人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清楚。

  这可不就是瑰宝吗?

  空强压下自己脑海里血腥的画面,忍着想要吐的欲望,了然道:“既然这样的话,我这上面的内容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他原本还因为在看到壁画上再次出现了那个白发的身影而感到疑惑,现在看来再合理不过了。

  有些东西没必要阐述得过于详细,因此他只是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看到的东西:“就像平藏之前说的那样,雪女一族是在沙尔·芬德尼尔覆灭之后才来到这个地方的,只是很可惜,这些外来者一踏入这里就被公主盯上了。”

  无论怎么说,那孩子也只是一个人,难以供养全部国民,因此在他们一踏入雪山的时候就引起了公主的注意。

  “她花了一些时间骗取了雪女们的信任,而后,一网打尽。”

  那些壁画上,白发的人们被关在狭窄的笼子里,像是畜生一样被饲养着,唯有一个被乌库用蓝色的颜料点出了眼睛——那个古国最对不起的人。

  而后笼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她一个人和一名皮包骨的老妪还活着。

  “同病相怜,甚至可以说是更加糟糕的命运,让这位因为瘦弱而被留到了最后的雪女对她产生了同情,也看到了希望。她认为只要不死,终有一日她能够为自己和自己的族人报仇。所以在公主派来的人到来之前,她先一步剖开了自己的心。”

  【那位妖怪将自己的妖力凝聚在心脏里,献给了那孩子。】

  【所有人都能看出她是因为什么这么做的,但公主依旧不为所动,冷静到堪称残酷地让人将妖怪的尸体拖下去分食。】

  【她甚至饶有兴致地想要知道,有了这样的心脏那孩子会产生什么变化,能不能长出更多的肉。】

  【不过很可惜,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到底哪一次复生之后开始,那孩子似乎在潜意识里记住了公主的残忍行径,从很早以前就不再搭理公主的任何行为,却仍是没能躲过她的迫害。】

  【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生存下去了,我有些……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甚至几乎完全可以确定鹿野院无月就是乌库口中的那个孩子了。

  既是人类又是雪女,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怜悯化作怒火,几乎让鹿野院平藏喘不过气来,魈的表情也愈发冷峻,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倘若这位公主不是千年前的人物——

  空连忙安抚他们的情绪:“不管怎样那个公主应该活不了那么久,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看看究竟有没有无月为什么会昏迷的原因和解决措施。”

  他说的对。

  鹿野院平藏深吸一口气,“只是很可惜,我这里的信息太模糊了。”

  他的壁画和信笺上的内容很简单。

  乌库生出离开这里的念头后,就开始消极接触公主和其他沙尔·芬德尼尔的人,因此很多事情他也不了解,只是隐约知道公主似乎正在研究一个东西,意图实现沙尔·芬德尼尔真正的永存。

  鹿野院平藏只能从上面得到这么点信息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态度,他愿意留下这些信息。

  “无月以前和我说过,她也不清楚自己的来历,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雪山了,机缘巧合之下才到了稻妻。”魈猜测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段过去。

  “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阿月的过去。”鹿野院平藏也知道这段往事。

  总之,虽然乌库的壁画和信笺里没有出现能够救鹿野院无月的办法,但也能够确定他们的调查方向没有错。

  沙尔·芬德尼尔的旧址在龙脊雪山的山腰以上,山顶是银白之树和祭坛曾经所在的地方,现在看来最有可能有办法的地方恐怕也是那里了。

  几人达成了一致,决定回去之后就带着鹿野院无月先去山顶看看。

  只是等他们赶回到最开始避雪的山洞时,那里已经是狼藉一片,只剩下一个昏迷的派蒙。

  鹿野院无月没想到自己再睁眼时会是这样的场景。

  漫天的冰雪自不用多说,那是她已经在幻境里见过千百遍的场景,令她诧异的是身边围绕着的装满了人的冰棺,以及她身下的那具。

  “……艾塔莎?”

  她下意识喊了自己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的名字。

  而后她听到了那个她阔别已久的声音——

  “抱歉,亲爱的,我已经让艾塔莎先去休息了,毕竟为了帮我应付你她可是忙了很久。”德斯黛蒙娜轻轻笑了声,“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没想到她会直白地把艾塔莎是她安排过来的这件事说出来,鹿野院无月有些震惊,随后她意识到了原因。

  “系统?”

  徳斯戴蒙娜笑笑:“虽然我并不讨厌这个称呼,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跟我虚与委蛇的时候,叫的那一声姐姐。”

  她的语气是惯常的黏腻。

  鹿野院无月的表情变得冷硬下来:“所以,你终于决定不再跟我虚情假意了?”

  “虚情假意?真是贴切的形容。”德斯戴蒙娜挑眉,“不过这难道不是双向的吗?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没有任何信任可言吧?我也是会是会伤心的呢,我的孩子。”

  “毕竟从两千年前到现在,无论是哪一个你,我可都是掏心掏肺地对你好。”

  鹿野院无月抓住了她话中的关键点:“哪一个我?”

  算是最后的仁慈,也算是一个倨傲者对自己堪称完美的计划的炫耀之心,德斯戴蒙娜并不介意为她解释一番:“亲爱的,你可比自己想象的要特殊多了。你还记得当初在采樵谷,业障化身差点杀了你的事吗?”

  鹿野院无月沉默不语,但显然是想起来了。

  对于那些突然涌入到她脑子里的记忆,在蒙德城外的丘丘人营地里她也曾向系统问过这件事,只不过当时回应她的只有系统的死亡威胁。

  现在想来其中一幅画面里,站在冰霜丘丘铠王身后指使它朝自己冲来的不就是德斯黛蒙娜吗?

  “你口中的掏心掏肺,难道是说你对于想杀我这种事总是那么不遗余力吗?”鹿野院无月讥讽道。

  “原来你想起来的是这一幕啊——”德斯黛蒙娜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些事情显然不值一提。

  她无所谓地靠近,一脸无辜地耸肩:“对于这一点我想我需要纠正一下,亲爱的,这只是修正错误的一些小小的手段而已。”

  “就像当一个孩子选择了错误的人生方向时一样,她的父母总要起到帮她选择一个更好的人生的义务。”

  她总是喜欢用这种话来占据道德的制高点,将自己摆到鹿野院无月的父母的位置上,即使这些话荒谬到引人发笑。

  说到底,德斯黛蒙娜也并不在乎听到这一番话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站定在鹿野院无月面前:“沙尔·芬德尼尔赐予了你第二次生命。如果不是它,如果不是我,早在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该死了。所以感谢我,感谢我的国度,我的孩子。现在,是你为沙尔·芬德尼尔献上生命的时候了。”

  不等鹿野院无月开口辩驳,她就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鹿野院无月想要反抗,但也不知道德斯黛蒙娜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从醒来的时候开始她就使不上一点力气,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和她白费口舌,让她肆无忌惮地靠近。

  “我花了好几世的时间,才终于找到了现在这个最合适的方式,亲爱的,放弃抵抗吧。”德斯黛蒙娜的一双蓝眸里满是阴鸷与癫狂,“这是你欠我的。”

  未知的药剂被倒入了鹿野院无月的口中——

  “所有人都爱戴你,爱到愿意为你而死。

  “我于你有恩,你不能辜负我。

  “灾难源自于你,你需得赎罪。

  “所以,不要反抗,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