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脆弱的心脏似被刀割。
走时还金碧辉煌的家，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得花多少钱修啊！
待保镖向他详细汇报刚才发生了什么，并将戈止及一众杀手推到他的面前时，戈荣面上只剩下了冷笑。
“堂哥，我知道你干过装修队，没想到水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啊。”
戈荣捏着小刀，甩着冰冷锋利的刀刃敲在戈止的脸上，看上去是在笑，但眼底已经浮现出杀意。
“戈荣你、你你别冲动！”
戈止哪儿还有刚闯进别墅时的嚣张，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刺痛，他面色苍白，嘴唇抖得厉害：“不、不是我！是宇盛那个老东西让我来的！都是他！他威胁我爸不一起搞你就让戈氏破产！都是他！”
早在戈荣回来之前，戈止就已经被三名保镖揍过一顿，现在鼻青脸肿，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
可能是被打怕了，戈止喊到最后一句声音都变得尖锐，极力辩解道：“我、我是你堂哥，咱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害你？”
戈荣：“哦？这么说来，堂哥只是被逼着进了我家，罪魁祸首是宇盛？”
戈止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全是那个老东西的意思！我真的是迫不得已，你看我就是意思意思砸了一些东西，不然回去也不好交差……”
他顶着乌青的黑眼圈，作出求饶姿态，但心中却咒骂不停。戈荣这小子实在太有心机了，居然在家里安排打手，可恶，他距离成功就差一步！明明都摸到他的卧室去了！
“那可真是要感谢堂哥了。”戈荣笑眯眯地弯下腰，与戈荣平视：“不过既然事情闹得这么大，主使又不是堂哥，那可得报警来查一查，不然屎盆子可就扣到你头上了。”
戈止面色巨变：“不不不，别报警！这、这事儿宇盛是电话跟我说的，我又没录音，根本没证据抓他，最后害的还是自己人，戈荣你说是不是？”
戈荣面露为难：“虽说是自己人……但我这损失……”
他环顾四周，做出一副为难模样：“修房子还好说，舆论传出去对堂哥您的名声多不好啊，你说是吧？”
戈止艰难地点头，心中暗骂这次可算是让戈荣捞到了。
“这次是我被宇盛利用，放心堂弟，维修费我出，你看这事儿……还是别宣扬出去了吧……？到时候对你也不好听，咱们内斗只会让宇盛那老东西渔翁得利。”
戈荣探出一个手指，“一千万。”
“？”
戈止一愣，随即眼睛瞪大：“一千万？！你这是趁火打劫！”
戈荣环视屋内：“是谁趁火打劫，我想明眼人应该能看出来，这事儿要是捅到媒体上，大伯就算出一千万也平不下来。”
“可是一千万太多了……”戈止面色难看：“要是三四百万我还拿得出来，我爸知道非得打断我的腿。”
戈荣叹了口气，摇头道：“那就让大伯打断你的腿吧。”
他作势拿起手机，戈止一看这架势赶忙道：“别别别！我给钱我给钱！”
戈氏的舆论环境本来就差，不然也不会被逼得跟宇氏合作。要是再加上今天这一桩，就真像戈荣说的那样，往里砸再多钱也无济于事。
戈荣笑眯眯地起身：“我就知道堂哥是聪明人，打钱吧。”
戈止一愣：“现在就打？”
戈荣点头，程封极有眼色地递上pos机。
戈止面露难色：“不是……我没带银行卡出来。”
戈荣：“那就用戈氏账户，我记得账号。”
戈止：“诶别别别……”
这种事儿，用公司账号太危险，一旦事发还是会把戈氏牵扯其中。
眼看戈荣这不给钱就不让他走的架势，戈止咬了咬牙，状似不经意地摸向外套内兜：“诶我记得今天没带卡，怎么有一张……”
戈荣没戳破他恶劣的演戏：“那太好了。”
眼睁睁地看着一千万被划走，戈止眸底满是不甘。
等他找到机会，一定会狠狠报复回来。这次算是被戈荣逮到了，等着死吧！
确认到账后，戈荣示意保镖放开人，“那堂哥慢走。”
戈止已经笑不出来了，僵着一张脸从地上爬起，抓起外套夺门而出。
等拉开足够的距离，确认戈荣的人不会突然出来抓到他后，戈止才回头大骂：“戈荣你给我等着！没妈生没爹养的玩意儿，傍上个死人还真觉得自己牛逼坏了，恶心！”
话音刚落，便有刺耳的警笛声在不远处响起。
“？”
戈止身体一僵，回头望去。
只见警车停下，警员下车精准摁上他的肩膀。
“咔嚓。”
手铐扣得很清脆。
站在别墅中的戈荣满意地望着这一幕，轻叹道：“有时候，拥有一个蠢笨的敌人也算是生活的乐趣。”
——他答应让堂哥为他修房子，可没答应不报警。
等到现场所有杀手都被押走，事发时在场的三名保镖也跟着去录口供，戈荣才顺口问道：“监控录像我看看，就三个人是怎么制服这么多杀手的。”
王叔：“……”
他猛地抬头：“监控坏了还在修。”
戈荣：“？”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么多摄像头全坏了？”
其实他早就料到不择手段的戈全华父子会有这出，专门重新设置了监控区域，添了设备，为的就是方便取证。
王叔背后冷汗直冒：“有好的，但也受了影响。戈止是有准备而来，专门带了信号屏蔽器。”
“哦。”戈荣没多想：“宇盛还挺有脑子，知道指导那蠢货。一会儿修好了我看看，这几个保镖战斗力也太惊人了。”
“诶好好。”王叔赶忙应下，圆谎道：“听说当时还有几个物业的人帮忙，那是少爷一早就安排好的，就怕被人暗算提前埋的内应。”
“内应？”戈荣脚步停顿，狐疑道：“他没事儿在物业里放什么内应？宇盛又不至于暗算他。”
宇盛不会选择这么低级的冲突方式，就算要宇明舟的命也会做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一点儿指向他本人的线索。
王叔急中生智：“少爷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婚约生效后少爷去了解戈氏内部的情况，才明白您的处境有多艰难。以防有小人暗算您，少爷专门在物业里放了两个人，就算他不在也可以照应一些。”
戈荣压根不信：“他会有这么好心？”
王叔点头：“少爷很善良的，虽然不善言辞，但对我们这些打工的都很好。”
戈荣心说那是你没看见他对我赶尽杀绝的模样，嘴上应道：“嗯知道了，帮我把行李搬到西侧客房吧。”
整栋别墅只有西侧还没被破坏。
王叔：“是。”
他借着先去西边看看迅速跑下楼梯。
防空洞就在西侧地下，他得赶紧去看看少爷怎么样了。
……
戈荣巡视完自己的房间，顺路到了宇明舟的灵堂。
这里同样被破坏得很严重，相框碎得看不出原样，一看就是戈止为了泄愤干的。
那蠢货从小就骂宇明舟是怪物，说聪明人设都是家族营销，等到成年后屡次败在对方手里，又改口说宇明舟都是靠家里的资产。
戈荣也曾有一个阶段认为宇明舟是靠家里的财富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但这几天的经历再加上今天走的这一遭，他的想法发生了
一些变化。
从宇家抢来的东西就摊在床上，沾满了灰尘。
他的目光落在泛黄的柔道服，想起那段不算愉快的过往。
当时，收留他的饭店叔叔新开了拳击馆，同时也推出了新课程柔道课，他开开心心地走后门拿了名额，撞见了宇明舟。
两人在初二那次不愉快的住宿风波后，一直没说过话，在柔道课上却被神奇地分在了一组。
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
宇明舟的态度很冷漠，这使得戈荣越看他越不顺眼，在训练对打环节刻意下了狠手。
戈荣清楚地记得那天宇明舟生气了，这让他非常有成就感。
那时候的宇明舟还没蹿个，跟他差不多高，冷着一脸警告他：“教练说了不让打脸。”
戈荣故意呛他：“老师还说住宿要听宿舍长的话呢。”
说完又是犯规的一拳上去。
难得逮到一次揍宇明舟的机会，戈荣没有留手，双方打得两败俱伤，直到老师察觉不对匆匆赶来才将两人拉开。
宇家小少爷被揍成那样，宇盛当然不干，要求追责。叔叔迫于压力只好关停柔道课，怕戈荣被宇家找事儿更是把他调离了餐馆，放进新开的工作室——一家可以远程完成工作的小型互联网营销公司。
那也是戈荣事业的开端。
后来叔叔的店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听说是宇明舟出面帮忙澄清，但当时的戈荣压根不信。
他只觉得对方虚伪得要死，当时应该下手更狠一点。
戈荣看着面前满是碎痕的黑白照片，眸光微动。
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改变，正如当年一腔恨意的他，也像现在永远沉眠的宇明舟。
曾经强烈的恨与怒，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变了味。今天去宇家这一遭，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宇明舟。
外人都觉得宇家是风水宝地，是送宇明舟走上巅峰的大浪。殊不知，送他走进绝境的也是这充满危险激流。
且这暗流，早已疯长了太久。
直到现在，戈荣可以肯定。
宇明舟的死，绝对不会是意外。
戈荣心里发堵，深吸一口气后离开房间，一头扎进厨房。
一刻钟后，他端着番茄牛肉面来到宇明舟的照片前。
“好吧，那次我下手确实狠了一点。”
戈荣认真地摆好筷子，往碗旁边撒了一堆小料包，有盐、醋、麻油、糖、番茄酱等。
“觉得淡就自己调调，这碗面可是大补。”
……
戈荣回客房收拾完，再上来端碗时床上已经干干净净，他揪住路过的王叔。
“有人来过这屋？”
王叔支支吾吾：“我看床上有碗面，正好有保镖说饿了，我就……”
戈荣怀疑：“吃我那碗面？”
王叔：“可能太饿了……”
戈荣拧眉，片刻后又骤松：“算了，宇明舟要是想吃应该已经吃完了，不差这一会儿。”
王叔赶紧转移话题：“设计师来了，您去看看修补方案？”
戈荣：“嗯。”
-
同一时间，热气腾腾的面摆在宇明舟的面前，他手边正是对讲机，刚才戈荣和王叔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来。
浓郁的番茄味在屋内飘荡，宇明舟握着筷子，沉默地看着碗内。
汤表面，是厚厚一层香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