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和家里人好好聊聊这件事，但总是找不到一个好时机，时乐衍总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当面讲。
于是一等再等，最后等到了清明节。
三天假，加上工作室的排班，时乐衍凑出了五天的假期，而涂闻野看了一下自己的安排，只有四天，不过也没关系，总不会在S市待那么久的，时乐衍这样想。
因着清明节假期要回S市，涂闻野带时乐衍提前去扫了墓。
B市近郊墓园，涂奶奶的墓在半山腰，长长的台阶爬上去之后，时乐衍偶然回首，“这个地方风景其实不错。”
涂闻野在他前面，听了这话笑了一下，和他说：“当初选这个位置也是因为这里够高，往下看也好。”他带着时乐衍走到了中央的位置，这块墓其实挺大的，是双人合葬墓，涂闻野和他解释：“爷爷想着以后和奶奶合葬，所以买了个双人墓。”他弯腰清理了附近长出来的杂草，又蹲下来从带来的东西掏出一瓶白酒，给杯子里倒了酒，先是在墓碑前撒了一遍，而后才将酒递给了时乐衍。
时乐衍早已将手里的花放在了墓碑前，此时拿着酒杯鞠躬，而后洒在了地上。
“奶奶，我带乐衍来看看你，”涂闻野拉着时乐衍过来烧香，“来。”
他们将带过来的香都烧完了，这会才能好好和逝去的人好好说说话。
“爷爷说你经常去他梦里骂他，说他不好好看着我，让我那么久了都没找到对象，骂一骂就行了，今天我把他带过来见见，让你认认脸，以后你也一起把他给保佑了。”
时乐衍站在了墓碑前，“奶奶，我是时乐衍，是涂闻野的对象，”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而后继续说：“我以后会和涂闻野好好在一起，或许会吵架，但最后还是会和好的。”
涂闻野没去听时乐衍和奶奶说了什么，他走远了站着，等到耳边传来了脚步声，他才回头望去：“说完了？”
时乐衍点点头，勾住了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去吧。”
清明节要回来这件事，时乐衍没和家里说，于是等他们到了家里，吃着饭的爸妈见他俩忽然出现，还吓了一跳。
“噢哟，怎么突然回来了。”陈女士站起来，手里还端着饭碗，“吃饭了吗？”
“这不是放假吗，就回来了。还没吃饭呢，有东西吃吗？”
“你们想吃什么？”时爸爸问，“我们今晚也是随便吃，刚开始吃呢，要不出去吃？”
“也行。”时乐衍他们还没回答呢，陈女士就应下了，“老时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你们行李放一下看看要去吃什么。”
“哎哟，我们随便吃一点也行啊。”时乐衍说，陈女士不理他们，“我去换个衣服，一会我们出门。”
最后他们在一家烤鱼店坐下，点了一条紫苏烤鱼，店里面人还挺多，热热闹闹的。
“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你们要过来，真的是，匆匆忙忙的。”陈女士唠叨他们，时乐衍就是笑，“清明节有假，就回来了。”
“清明节，家里又没什么大事，你不回来也行。”
虽然说想儿子，但是这样来来回回奔波也累得慌，时乐衍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吃完饭回家之后，又被催着去洗澡，涂闻野看了看时乐衍，时乐衍呼出一口气，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便拉着涂闻野的手，“爸，妈，我有点事想和你们说。”
两个人觉得一头雾水，本来陈女士还想着去厨房给他们切个水果呢，这会被按着到沙发上坐下，“怎么了，什么大事啊？”
时新立问：“你俩想办酒？”
“哎哟，是这样吗？”陈女士兴奋起来，“可我们还没有和亲家见过面呢，我们是不是得和亲家先见个面呢？”
时乐衍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这个事。”
陈女士收回了兴奋，“行吧，那什么事啊，那么隆重的。”
时乐衍捏着涂闻野的一只手，“爸妈，元旦节那会，你们是不是在房间衣柜里看到了些什么，然后你们才急匆匆地走了。”
单刀直入，不拖泥带水。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他们是没想到时乐衍要说的是这件事，也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说出来，毫不做铺垫。
而时乐衍看着他们的表情，心里有底了，如果没看过，他们只会问什么东西，而现在这个表现，当初他们一定是看到了那些衣服。
“你们，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时乐衍说，他没敢看他们的眼睛，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和涂闻野相牵的手。
依旧是沉默，时乐衍不知道为何，只是觉得有些酸涩，眼睛涩涩的，喉头哽住，他吸了吸鼻子，感觉眼泪要落下来了。
“孩子，那个衣服是你们的，还是别人的？”陈女士这样问，时乐衍低着头飞快地擦去眼泪，抬起头直视他们：“是我的。”
“哦哦，哦。”陈女士应了一声，“不是别人的啊。”
纵然时乐衍再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自己爸妈想了什么，但他这会也不好问，只是嗯了一声。
时新立喝了一口茶，沉默，然后他叹了口气，涂闻野察觉到时乐衍抖了一下身子，心下疼惜，伸手揽住了他的肩，也不在意这是在别人爸妈面前。
“你那个，”时新立说到一半卡住，又清了清嗓子，“你那个衣服，穿了很久了？”
“嗯..高中的时候开始的，但穿得话还是在国外的那几年比较多。”
“哦，这样啊。”时新立干巴巴的，他也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儿子说，毕竟儿子也长大了，也快要和别人组成自己的小家了，要他说什么呢。当然他始终是不喜欢这种事的，总觉得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模样，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有些老古板，因此现在的他总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这件事。
“你这是，嗯，没法改了吗？”
他还是问，时乐衍沉默了一下，说：“可能改不了了。”
陈女士又问，“囡囡，我之前看书看到说，就是穿女装是因为心理上有一些疾病。那，你是不是生病了？”
时乐衍为这话感到心软，他想了想说，“从心理学上来说，有一些人会因为不认同自己的生理性别，而在此基础上选择用异性服装来确认自己的性别，但不是所有的异装爱好者都是心理有问题的人，至少我还是挺认可我现在作为男性的身份。我会选择穿女装只是我喜欢，或许也和我年少时候的经历有关。”
时新立说：“你看，我就说是因为小时候把他当女孩养出了问题吧！”
陈女士烦他，“都说了，小时候孩子身体弱，神婆都说了要把囡囡当女孩子养，不然囡囡都养不大。”
“你这是封建迷信！”
“哼，当初你怎么不反对？”陈女士掐他，“当初别说是封建迷信，只要是能救我孩子的，怎么都行。”
他们开始吵闹，主题从时乐衍穿女装这件事换到了当初小时候养时乐衍的方式对不对。
时乐衍想说话，想说重点不是在这，却被涂闻野拉住了，“给点时间给叔叔阿姨。”他看的出来，两位在转移话题。
“那我们...？”时乐衍声音很小，涂闻野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们都很爱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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