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见过许曼珠这么卑微，就算是当年父母都不在了，她一个女孩撑起整个许家，也没伏小做低改过大小姐的脾气，甚至因为不能让外人欺负，性格变的越来越强势。
没点雷厉风行的手段和不好惹的性子，哪能在公司站稳，现在为了那不争气的弟弟，她就差当场给秦朝延哭一个了。
没办法，亲弟弟是真不争气，惦记人家弟弟就算了，还参与了那两个亿，而且好像是主谋。
虽然她没问出真相，但许渡的沉默代表什么她猜得到，那两个亿绝对跟许渡脱不了关系，以秦朝延对苏知乐的珍视程度，许渡要完。
“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得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秦朝延一直没动静，许曼珠又打上了感情牌，“前几年要不是我看不上你，你也看不上我，那不早就联姻了，哪有你现在抱得美人归啊。”
“你……”
秦朝延刚要打断她，许渡已经走了过来，站到两人面前拉开许曼珠，“姐，你就别管了，我自己处理。”
“你处理个屁！”
许曼珠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相当响亮，“你还在这站着说话？给老娘跪下！”
说完又踢了一脚，十公分的恨天高踢在许渡腿上，疼得许渡闷哼一声，听话的往下跪。
“跪我没用。”秦朝延目光在姐弟俩身上转了一圈，“今天你就是打死他，如果乐乐要追究，我也不会放过他。”
许曼珠先把弟弟打一顿，摆明了做给他看，可今天看这场戏的人不能是他，他也不是受害者，许渡对不起的是苏知乐。
就算苏知乐是他的伴侣，他也没有资格代替苏知乐原谅谁。
“我们的交情是我们的事，不能作为道德绑架乐乐的筹码，我今天来只是先找许渡谈一谈，有些事我要了解清楚才能让乐乐知道，其他的……”
秦朝延顿了顿，迎上许曼珠急切的目光，给了最后的答案，“我都听乐乐的。”
他也是夹在中间，也很难办。
许妈妈生前是秦妈妈的闺蜜，许曼珠跟他是青梅竹马，两家交情很好，当年许家出事，他们秦家也是尽可能帮衬了的，秦妈妈拿许曼珠当半个女儿养。
许渡还跟秦瑜不清不楚的，基本能确定以后就是弟妹了。
可不能因为这些就委屈了苏知乐。
苏知乐本来就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他要是不能给撑腰，还要让自己的伴侣因为他的原因咽下这口气，那他算什么男人。
“不管乐乐怎么决定，我都听乐乐的。”
秦朝延又说了一次，许曼珠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是没再求情。
虽然一直嘴上说看不上秦朝延，但男人做到秦朝延这样，她还是服气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委屈身边的人，都把责任放在第一位，真配得上一句好男人。
“你说得对，许渡对不起的是乐乐，乐乐要追究，我们都认，应该的。”
许曼珠拿出一支烟，医院里不能抽，她也没点，只是拿在手里往外走，“先找个地方谈谈吧。”
总不能这么在医院闹，多大的事也得坐下谈谈才能知道怎么办，更何况现在前因后果她也没完全捋清楚，许渡什么都不说。
三个人都走出去，上车的瞬间，秦朝延在医院外面的角落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熟悉身影，正朝他们这里探头探脑。
何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是秦瑜就明白了，都不用他说，自己就知道该干什么，走过去把秦瑜给拉来了，边拉边叹气，“小少爷，你躲有什么用啊，秦总还能不知道你来了？回头一问保镖就什么都知道了。”
秦瑜身边的保镖工资都是秦朝延给付，要是秦朝延真想仔细查，他能瞒住什么啊。
许曼珠和许渡已经先走了，秦瑜被带上车，坐在秦朝延身边低着头蔫蔫的，“大哥，你说我应该来看他吗？”
他指的是到医院来看许渡，人早就来了，却一直没进去，许渡都不知道他来。
“那是你的事。”
秦朝延给不了他答案，兄弟俩感情再好，他的私事秦朝延也不会多管，就像秦瑜每个月换那么多女朋友，每晚在谁的床上过，他从来都不多问。
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他这个大哥能做的只有尽量替弟弟铺路，合理的范围内，弟弟要走哪条路，他会帮忙扫清障碍，但他不能帮弟弟选一条路。
车里一阵长久的沉默，秦瑜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但今天不一样，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他大哥跟许渡谈的事，直接决定了许渡的命运。
许渡害了苏知乐，怎么赎罪都不为过，但问题是这件事的起因是他。
“大哥，我觉得……乐乐要是追究，我跟许渡就得一起……”
一直到车停在许渡的公寓楼下，他也没说出下文。
到底是跟许渡一起承担，还是要跟许渡一起求苏知乐原谅，再替许渡求求情，他没说。
“你确实不无辜。”秦朝延留下一句话，没有等他，自己下了车。
他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包括许渡和许曼珠也是，因为这件事最直接的受害者没有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四个都不清白。
两个弟弟惹的祸，大哥和姐姐当然不可能事不关己。
人都到齐了，一起坐在许渡的公寓里，都等着许渡开口，许渡却只说了一句话，“是我对不起乐乐，都是我的错。”
都来听他的解释，他却不解释，许曼珠都要让他气死了，“就这？就他妈这一句？你在这装什么深沉！老娘一巴掌扇死你！”
“姐，我说不出来。”
许渡也急，很多次他都想说出真相，可那些力量不是他能抗衡的，他只能在心里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明明话到了嘴边，却总是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胸口的伤很疼，平时没感觉，只要他一想说，就会疼的厉害，严重的时候还会流血，毫无征兆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就跟他当年用两个亿换回一条命一样。
离奇又诡异。
“什么叫说不出来？”
许曼珠真急了，她不知道那些占用苏知乐身体的事，还以为只是许渡威胁苏知乐骗钱，气得起身就要揍许渡，被秦朝延伸手拦住了。
“应该是没办法说出来，不是不想说，对么？”
许渡点点头，“大哥，是我的错，我认，该弥补的弥补，该罚的罚，怎么都行，我对不起乐乐，你们不用手下留情。”
他也是个有担当的，秦朝延欣赏这样的人，确认了不是他故意不说真相，也没多为难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出真相。
当时何叙查到的监控视频派上了用场，秦朝延掏出手机播放了苏知乐到处赌钱的画面，“这是你，不是乐乐，对么？”
许渡没出声，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不是，他会否认，可这真是他，他说不出来真相，所以只能沉默。
“真是你？！”
秦瑜惊呼出声，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得到证实还是震惊的不行。
许曼珠在旁边已经听傻了，“什么不是乐乐是他啊，这视频里不就是乐乐吗？”
“那两年跟秦瑜谈恋爱的不是乐乐，是许渡，他占用了乐乐的身体。”
秦朝延言简意赅的解释让许曼珠有些反应不过来，都听得懂，却想不通为什么，一把按住许渡的肩膀，“你怎么做到的？你他妈还干了这种事？乐乐跟你无冤无仇的，你怎么能……”
“他应该也是没办法，不这么做，或许那时候就醒不过来。”
秦朝延大概猜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看许渡没有反驳就是最好的证明，也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有什么人，或者某种力量跟他做了交易，救他一条命，代价是两个亿，乐乐到现在都不知道两个亿在哪里，更不知道是被挥霍和拿去赌了。”
“那些应该都是他拿去买命的方式。”
房间里沉默的几乎能听到呼吸声，许渡没有反驳，证明了这个猜测是对的。
许曼珠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恨铁不成钢的盯着许渡，“那你为什么选乐乐？为什么骗秦瑜？两个亿我们家没有吗！”
“不管你变成谁，用谁的脸，老娘能认不出亲弟弟？你说要两个亿买命我能不给你吗！”
为了活命可以理解，但是为了自己活命去害别人，明明有简单又不用害人的方法他却不用，这个人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许曼珠也接受不了。
做人得讲良心，过世的爸妈就是这么教育他们的。
许渡还是不出声，反倒是旁边的秦瑜声音有些抖，“是不是还有一个条件，是……是要跟我结婚？”
别的他可能不知道，但当时的苏知乐对结婚的执念没人比他更清楚。
不让他碰，不跟他回家，一定要有名有份，就算拿到了两个亿也还是要死要活的，每天变着法跟他作跟他闹，让他哄，说必须结婚。
许渡隔着许曼珠跟他对视，只这沉默的一眼就说明了一切。
他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