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齐响和王浩一起去见了那个茶楼老板。茶楼老板姓陶,三十多岁,之前是做别的生意,现在想改行开一家茶楼,门面房已经买好了,就差装修。

  装修行业参差不齐,就在他为找哪家装修公司发愁的时候,无意间去一个朋友的饭店吃饭,看到朋友的饭店装修得特别雅致,细问之下得知设计师是齐响,然后才找到了齐响的公司,想让齐响也帮忙设计装修茶楼。

  茶楼不像饭店酒吧,来茶楼喝茶的人大多有着高雅的情趣,这就要求茶楼在装修设计上既要做到雅致,还要有质感上档次,对设计师的要求是非常高的,设计师如果没有专业的设计能力和丰富的设计经验是设计不出来想要的效果的。

  齐响在看过陶老板的门面房之后,很快就有了一个初步的装修方案,他把自己的设计方案和理念跟陶老板说了说。陶老板听完,大为惊奇,甚是满意,毫不犹豫地把工程交给了齐响,直接交了定金,还与齐响和王浩一起把房子量了量。量好房子,齐响详细询问陶老板有什么装修要求,并逐条记在本子上。

  谈完事情,已是下午五点多钟,齐响惦记着邱劲今天去医院检查,心里不放心,就给邱劲打去电话。

  电话那头,邱劲的声音听上去挺欢快,齐响关心地问:“检查完了?医生怎么说?”

  “检查完了,医生说没事,就是上火了,给我开了一些药,过几天就好了。”邱劲撒谎说,迅速转移话题,问齐响,“今天忙不忙?”

  齐响也没听出异样,放下心来,跟邱劲说了下午见客户的事。正说着,只听王浩喊他,“齐响,准备走了。”

  齐响看了一眼王浩,不好意思地跟邱劲说:“不好意思,我先挂了,一会儿还要陪客户去吃饭。”

  “行,你挂吧,”邱劲温声说,叮嘱他,“晚上少喝点酒。”

  “嗯,那我挂了,拜拜。”齐响说完就挂下了电话,和王浩一起陪客户吃饭去了。

  “拜拜。”

  邱劲轻轻地说着,电话那头已经没有声音了,他的手机还贴放在耳边,过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拿下来。低头看到手里拿着的检查报告,他的眼眶又红了,茫然地坐在医院走廊里久久才离开。

  等他回到饭店时,街上已是万家灯火。

  徐广涛看到他眼睛红红地回来,唬了一大跳,关切地问他:“这是怎么了?下午去医院检查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没事,”邱劲声音沙哑地说,“晚上你和小宋主厨吧,我有点不太舒服,先上楼休息了。”说完就朝楼上走去。

  徐广涛可不是这么好糊弄,跟着他上了楼,关上房门就问:“你跟涛哥老实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检查单呢,我看看。”

  见邱劲跟个死人一样,徐广涛直接上了手,从他的兜里翻出检查单,打开看了看。看到报告上写着“肿物”“瘤细胞”“活检”等字样时,直接就吓傻了:“什么意思,肿瘤?”

  “嗯。”邱劲有气无力地点了一下头,换好鞋子,走去洗手间洗手。

  徐广涛跟过去,着急地问:“那医生怎么说?良性还是恶性?怎么治疗?”

  “不知道,医生说先做手术,再做病理活检。”邱劲说,洗完手,走到书桌前,拿出笔墨纸砚,专心地画起画来。

  徐广涛见他还有心思作画,气不打一处来,把他骂了一顿,骂他之前不好好听话,没有早点去医院检查,如果早点去医院检查也许就不会长肿瘤了。这肿瘤若是良性的还好,万一是恶性呢,叫他们怎么办。

  邱劲一声不吭地听着徐广涛责骂,眼底早已泛了红。徐广涛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忍心再责骂了,让他好好休息,明天就去住院,听从医生治疗。

  说完,徐广涛就往门口走去,邱劲哑声叫住了他:“涛哥。”

  徐广涛停下脚步,转身问他:“什么事?”

  邱劲看着他,恳求说:“我的病,别跟齐响说。他要问起,就说我去外地出差了。”

  “好。”徐广涛答应了,红着眼圈下楼忙去了。

  邱劲低头继续画着画,上完最后一点色彩,他拿起画,仔细端详着画上的男子,眼底尽是眷恋和不舍。

  第二天醒来,邱劲就想开了,不管结果好坏,都是命。之前他还很遗憾还没有跟齐响在一起,现在他反而很庆幸,幸好他和齐响还没在一起,如果他们在一起,他若走了,齐响岂不是很难过。姥姥刚走,他再走了,叫齐响怎么能承受得了。这么一想,邱劲就想开了,心里觉得轻松了一些,就是父母那边,恐怕要让他们难过了。

  收拾好东西,邱劲跟早早来饭店上班的徐广涛还有其他店员告了别,其他店员不知道他生病了,还以为他是去出差,还很高兴地跟他挥手作别。

  徐广涛帮他把行李放到车上,低声问他:“真不用我陪你去医院吗?”

  “不用,谢谢涛哥。”邱劲感激地说,一边合上车子后备箱一边解释,“我得回我父母家一趟,看看我父母,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也不能瞒着他们。”

  “行,那什么时候做手术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去看你。”徐广涛道。

  “好,”邱劲颔首,愧疚地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照看饭店了。”

  “没事,等你回来。”徐广涛说着上前拥抱了一下邱劲。

  邱劲回抱了一下他,随后松开,拉开车门,坐进车子,开着车子走了。

  邱劲驱车回到父母家。今天不是周末,邱正新和余红霞两人都是精神专科医院的医生,一个是院长,一个是主任医师,平时都比较忙,这会儿都在医院值班,没在家。

  邱劲去菜市场买了菜,回来就钻进厨房忙起来。

  中午邱正新和余红霞下班回到家,看到儿子回来了,还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餐,两人都感到特别意外惊喜。

  “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余红霞亲切地问,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邱劲,说:“瘦了。”

  邱劲笑笑,摆着碗筷说:“爸妈,快坐下吃饭。”

  邱正新和余红霞洗好手坐到餐桌前,和儿子一起用着餐。

  有一阵子没有见到自家儿子了,余红霞一边吃着饭一边和儿子聊天。所谓知子莫若母,余红霞很快就瞧出来不对劲,于是就问邱劲:“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你爸?”

  这件事情早晚会被他父母知道,而且进手术室也需要亲属签字,隐瞒不了,邱劲避重就轻地跟他父母说了。

  虽然邱劲已经尽量把病情说的很轻微,邱正新和余红霞也都是做医生的,见过太多的生死,可是当听到儿子说喉咙里长了一个小东西,需要做手术时,二老还是大吃了一惊,一时难以接受。余红霞甚至红了眼圈,悄悄扭过脸去抹起眼泪。邱正新还坚强一些,不过神情也是十分黯然。

  看到他们为自己这么担忧,邱劲非常愧疚,安慰了很久才把他们安慰住。

  吃完饭,余红霞和邱正新抽空陪着邱劲去了医院,办理住院手续。办完手续,医生又给邱劲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经过专家会诊,医生给邱劲制定了周密的手术治疗方案。手术时间就定在第二天的下午。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何况邱劲做的还是肿瘤手术,肿瘤的位置又正好是在咽喉的部位,风险更大。

  每个人面对死亡时,都会感到害怕,邱劲也不例外。担心第二天的手术会出现什么意外,他不能活着从手术台上醒来,邱劲在头天晚上偷偷写了一份遗书,放在他的钱包里。

  遗书写着:感谢父母对他的养育之恩,如有不测,还请他们不要太难过。他的车子、存款、饭店部分资产和所有字画等都留给父母处理。他名下有一套房子,还没装修完,等装修完请他父母帮忙用他卡里的钱支付工程款,然后他想把这套房子送给他心爱之人齐响,如果齐响愿意收下的话,请他父母帮忙转赠。最后,生死有命,不必介怀。

  次日,进手术室前,邱劲强装镇静地对邱正新和余红霞说:“爸妈,我进去了,你们不用太担心,儿子很快就会出来了。”

  余红霞和邱正新刚哆哆嗦嗦地在手术风险告知书上签完字,看到儿子躺在病床上,还强颜欢笑地宽慰他们,余红霞和邱正新揪心得不行,含着泪,点头说:“好,你自己也要加油,我们在外面等着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