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想捧男朋友结果我红了【完结】>第四十七章 你是极光

  “我在漠河,”段骁恩说,“我打到车了,到地方再给你打电话。”

  佟知隽还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再看向手机的时候,段骁恩已经挂断电话了。

  这种感觉可能很难用人类匮乏的语言去描述,真的有体会到有人愿意跨越半个中国来找你,自然能够理解。

  佟知隽愣在原地半晌,然后震惊才一点一点才化为喜悦,美滋滋地回酒店吃早饭。

  一会儿段骁恩来了说点什么好呢?他还要忙工作,冷落了段骁恩怎么办?如果段骁恩跟着他们一起到处跑,被拍到了怎么办?

  千万个问题在脑子里盘旋,佟知隽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跟随队伍开始今日的行程。

  当他们路过一个农家院的时候,刚好太阳扫在雪上的光芒逐渐变大,在炊烟袅袅背后闪着光芒。

  柴火堆上戴着一顶宽大的白雪帽子,门口挂着的灯笼被风吹歪,胖乎乎的红色肚子挨挨挤挤,还有成串的干玉米,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想要去看飞来松,太阳一点点将积雪融化,等看到飞来松的时候,它已经抖掉了一层厚实的棉衣。

  飞来松是一棵红松,它有十几米高,站得笔直,挺拔的身姿,翠绿针叶,格外引人瞩目。

  它周围已经黄了叶子的树,哪怕再漂亮,此刻也只能给它做配角。

  地上有掉落的松果,大一些的有大拇指那么长,轻轻在手里颠一颠,倒是不太重,松子早不知道被哪只松鼠抱走了。

  美景能治愈人心中所有的迷茫与怅惋,他们漫步在大兴安岭广袤的森林里,听风吹着落叶,“沙沙”的声音是美妙的乐章。

  只是天寒地冻,几个不抗冻的南方人最后还是纷纷感冒了,只剩佟知隽一个什么事儿也没有。

  胡双晴擤了鼻涕,手指尖冻得通红,道:“我们回去吧,看一看白桦林,然后就回上海。”

  “今年好像比往年冷一些。”顾子言为了方便拿手机,戴的是露手指的手套,他一边查着漠河往年十一的气温一边勾着手指,怕被冻僵,结果没一会儿,手机直接给冻关机了。

  “好家伙,手机也感冒了!”佟知隽笑了笑,给段骁恩发消息。

  既然要去看白桦林,那段骁恩就不用往这边跑了。

  只可惜段骁恩上车这么长时间了,实在有点折腾人。

  佟知隽认真地道了歉,段骁恩只说了句“白桦林见”,就不再回复了。

  错过了班车,所以他们蹭了一个自驾旅行团的车回到了漠河。

  行李都在酒店,昨天没带着,这会儿胡双晴说脑瓜仁已经要冻木了,他们便没再耽误时间,直接出发去看白桦林。

  当一块风化褪色的“天然白桦林”大牌子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佟知隽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段骁恩。

  但他没声张,只悄悄给段骁恩发了个表情包,等司机师傅找到停车位后,跟着其他人一起下车。

  过了会儿,段骁恩跟了过来,被其他人注意到。

  还在拍摄中,佟知隽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跟其他人分开,与段骁恩并肩走向树林深处。

  不远处,顾子言在唱朴树的《白桦林》,格外应景,但声音渐渐小到听不见了,而身旁,段骁恩接着唱了下去。

  “……心上人战死在远方沙场,她默默来到那片白桦林,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里……”

  低沉的声音,悲惋的旋律,倔强直立的白桦树,在风中是会动的油画。

  白桦树的树皮有些如同纸张一般卷起,枯草在雪中艰难地探出头来仰望着坚/挺的树木,一曲唱完,风也忽然停下片刻,为歌声而寂静似的。

  佟知隽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段哥,这么远,你怎么来了?”说着,还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给段骁恩。

  段骁恩被问住了似的,半天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通告单重新调整了,赵渔眠和曲和美的结局提前拍摄,但我拍得不顺利。”

  “怎么个不顺利法儿?”佟知隽没有在意段骁恩答非所问。

  “我无法做到理解赵渔眠的做法,NG了一次又一次,我都会对着曲和美流露出犹豫的神情,”段骁恩有些低落,“但是作为有志青年,作为已经有很高觉悟的与敌人有血海深仇的赵家遗孤,赵渔眠目的明确,不该犹豫。”

  佟知隽没有看过完整剧本,但这一对情侣的结局,他是知道的。

  其实无外乎就是保全恋爱还是忠于国家的问题。

  段骁恩是个无条件护着亲人爱人的人,但在家国大义面前,一个在国外切身体会过国家强盛带来的自豪感的人,又很难软下膝盖,弃国家于水火之中全然不顾,哪怕剧本是虚构,是架空,但核心思想是同出一辙的,很难不往这个方向联想。

  “演戏你肯定比我懂,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废话,我也不会劝你去强行与赵渔眠共情,”佟知隽说,“不过,其他戏份你觉得你就是赵渔眠,但是这里,你可以不是赵渔眠。”

  段骁恩脚步一顿。

  佟知隽站定在他面前,认真地说:“你就是你,赵渔眠是赵渔眠,你可以不认同他的果断,但你可以去表现出他的模样。”

  段骁恩被冻得鼻尖通红,一时有些酸涩。

  佟知隽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你可以短暂地试着做个局外人,你能做到。”

  “好。”段骁恩郑重地点头。

  游完白桦林,大家回到酒店,收拾了行李,从漠河到哈尔滨的飞机是下午飞,所以吃过午饭后,稍作休息便返程了。

  从哈尔滨再回上海,落地已经是凌晨,奔波一番还穿得不多的段骁恩比佟知隽还要疲惫些。

  厚衣服换回单衣,佟知隽有些不习惯,再看霓虹闪烁,也觉得不及自然风光顺眼了。

  佟知隽把段骁恩送回家,见他困极了,没再多说话,道了声“晚安”就上楼回自己家了。

  而靠在沙发上的段骁恩,却久久没有去洗漱。

  客厅只开着一盏小灯,他有些不自在,便又把沙发旁的落地灯打开了,这才舒心些。

  冲动去了漠河的路上,段骁恩心如止水,而如今归来,却波澜四起。

  佟知隽问他怎么来了,他没有回答,但他知道他为什么会去。

  当赵方迎要求他休息两天,琢磨一下赵渔眠的情绪时,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佟知隽。

  全国几十亿人,他只觉得见到了佟知隽,他才能真正安静平和。

  枕着沙发扶手,段骁恩缓缓拿出手机,打开了有些日子没再更新的《佟知隽观察日记》,继续写道:

  2020.10.3.

  凌晨了,我忽然意识到我需要重新审视一下我和佟知隽的关系。

  之前在出租屋时,他的鼻梁碰到了我的耳朵,我瞬间觉得耳朵上叠加了他的体温,像要把我点着,我只当这是错觉,是我的耳朵真的太敏感了。

  但是今天,不对……昨天,在白桦林,他说“我相信你”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心脏忽然跳动得更加有力,像是被打入了一剂特效药。

  我确定了,这不是错觉,是我真的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可能与恋爱相较远远不及,但已经是友人之上。

  我可以很坦诚地记下我的心情,但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坦诚地对他说什么。

  他该是无忧无虑的小树懒,而我是导盲犬训练淘汰下来的金毛犬。

  我什么也没有,哪怕之后真的有一天,一点点心动成为喜欢,甚至是爱,我能给他的也只有我的无尽烦恼,有着被我逃避似的丢下不管的家庭关系,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去面对的现实。

  所以到此为止吧,收收心吧。

  “愿我不当你是你,让我数到四十四,我不吸气不呼气而仍旧为你喘气……”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段骁恩好半天才接起来,点了免提。

  佟知隽的声音传来:“我洗漱好了!明天你几点的飞机回西安?我去送你!”

  段骁恩想了想说:“别送了,你不是过两天又要拍摄?”

  “那不也是过两天的事情?我顺便就当探班了!”佟知隽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一点儿疲惫也没有似的。

  一般人旅游一圈下来,累得回家连行李箱都不想收拾,但佟知隽往常明明懒得要命,现在却活跃得很。

  “歇歇吧你,至少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走很早的。”段骁恩说。

  “很早是几点?”

  “六点半登机。”

  没几秒后,佟知隽立刻叫嚷:“你骗我!段哥你学坏了!明天根本没有六点半的航班!”

  “……”段骁恩无语了。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树懒!

  “吉祥航空八点十五登机,我起床了就叫你,快睡吧快睡吧!”段骁恩无奈,哄小孩儿似的催促道。

  佟知隽“噢”了一声,没说别的,就挂断了电话。

  段骁恩叹口气,把手机来电铃声改成了《Take Me to Church》。

  带着他去教堂洗礼吧,他不能对异性恋动任何心思。

  还没写完的“观察日记”被电话打断,段骁恩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想写的东西。

  最后,他没头没尾地又写了一段话——

  “即使北红村是中国最北的村落,但看到极光的概率也很小。但是,不需要等到夏至,只是在苍茫灰白的白桦林看到佟知隽的那一刻,却好像有如丝绸般的光芒凭空出现。”

  佟知隽,他就是这个秋季的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