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俩姑娘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急忙跑过来, 一看俩人在地上,童嘉奕还龇牙咧嘴的,俩人赶紧打了辆车, 把阎霖和童嘉奕一起塞进后座,准备扭送到医院。
但店里不能没人, 所以两位姑娘就没跟着一起上车。
出租车里充斥着动感劲爆的Dj舞曲, 每一个鼓点仿佛都重重击打在两人的心脏上,司机还跟着舞曲不停摇晃, 颇有一种不顾人死活的节奏感。
童嘉奕忍着痛:“师傅,您别放了, 我有点缺氧。”
司机高声:“什么?你要去火葬场?”
司机咔哒一声按下音响开关,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到阎霖以为自己聋了。
司机扭过头, 看到童嘉奕正捂着自己的脚踝面露痛苦神色, 为难道:“孩子, 不再去医院看看了吗?再怎么样也不能直接去火葬场吧。”
这对话简直没法听, 阎霖忍不住打断道:“师傅, 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院。”
“这就对了, ”司机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转头重新按开音响, 伴着舞曲高声道:“人还是要心怀希望, 不要轻易放弃啊!”
阎霖童嘉奕:......
司机踩油门的节奏是跟着舞曲走的, 一个鼓点一脚油门,所以一路疾驰, 很快就把两人送到了医院门口。
刹车的一瞬间, 司机踩得极为突然, 阎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 刹那间,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来,搭在了阎霖面前地椅背上。
于是阎霖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只手背上。
“...抱歉。”
车停稳,阎霖立刻坐直身子,感觉胃里有点翻江倒海,
童嘉奕摇摇头,收回手笑了笑:“下车吧。”
他一只脚用不上力,一蹦一蹦地往前走,阎霖在他后面下车,盯着童嘉奕的背影看了好几秒,才抬腿跟上。
阎霖脚上并不很疼,应该只是轻微扭到了,走起路来没什么影响,很快就走到了童嘉奕前面,他边走边伸出手:“身份证给我。”
童嘉奕:“你的给我吧,我去挂号。”
“我不用,不疼了。”
“不行!”童嘉奕忽然一脸严肃,“你检查一下我才能安xin......安排接下来的行程...额,反正你就给我吧。”
阎霖:?
然后阎霖手上的身份证就被抢走了,他在原地等了好半天也没见童嘉奕回来,正想去找,就见童嘉奕一蹦一蹦地拿着一大堆单子回来了,然后推着阎霖往里走。
阎霖拿过那些单子一看,好家伙,从核磁到胸片,从CT到血常规,这哪是看脚踝啊,这分明是体检。
上面的价格也有些离谱。
他欲言又止,看了看童嘉奕,好半天才开口:“你说了什么才让医生给你开的这些。”
童嘉奕:“你别管了,快去检查一遍。”
“??”阎霖停下脚步:“给我检查?”
好像你看起来要更严重一点吧。
童嘉奕:“不然呢?快走快走。”他推着阎霖走到检查室门口,把单子递给护士,转过头说:“我在门口等你。”
阎霖没动,看了看童嘉奕的眼睛,那里面裹着浓浓的紧张。
这次他终于知道那种微妙的不适感来自于哪里了。
对方对自己似乎太过关心了,这让阎霖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产生了不适。
他知道童嘉奕是个好人了,或许只是在随意播撒他肆意泛滥的爱心。
但他宁愿对方对自己有所企图,有所期待,但唯独无法接受别人无缘无故的好意。
阎霖沉默半晌,深深看了童嘉奕一眼后,说了句:“不用对我做这些,你给自己检查吧,我先回学校了。”
然后就走出了检查室,任由童嘉奕在后面如何蹦跳着追他,他都没有再回头。
阎霖走到医院大门时想,周一还是去和班主任说一声吧,他还是不太适应有同桌的感觉。
对他来说太有负担。
于是周一阎霖一早就蹲守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把班主任都吓了一跳:“这么早有事吗……啊,同桌的事是吧,进来说。”
班主任看他的表情,不用多问就知道阎霖的想法了,她叹口气:“人不能一直独立的,和不同的人相辅相成,这是社会存在的意义。”
但阎霖心意已决,无论班主任说什么他都不想改变。
他不需要别人,他只要自己就足够。
班主任只好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你先回去吧。”
“谢谢老师。”阎霖心里其实也不愿过多麻烦班主任,但他实在不愿与童嘉奕继续坐在一起。
他怕自己迷失在对方的好意里,然后再次受到伤害。
从办公室出来后,阎霖走回教室,刚走到后门边,就看到了趴在桌上,后脑勺对着后门的童嘉奕。
听到阎霖的脚步声后,童嘉奕缓缓直起身子,转过头看他。
阎霖发现童嘉奕的眼圈好像有点红。
童嘉奕看着他,语气很平静:“你去找班主任了吧。”
阎霖点点头。
童嘉奕忽然吸了一下鼻子,眼圈更红了些:“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讨厌吗?
说实话不讨厌,甚至,甚至觉得童嘉奕是个好人,但他不敢赌。
如果一直坐在一起,那就不得不产生交集,到那时候,阎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定地拒绝童嘉奕的好意。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这一个月的早餐,谢谢。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带一个月。”
话音刚落,童嘉奕的眼圈肉眼可见变得更红了,他用红红的眼睛看着阎霖,用力吸了吸鼻子,手撑在桌上站起身,“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做错了什么?我一没打扰你上课,二没耽误你学习,就因为你之前——”
童嘉奕说到一半忽然止住,眼珠微微颤动,神色复杂地纠结了两秒,自暴自弃道:“算了,你把我和他划归同类,我也不乐意了。”
说完就拎起自己的书包走回了他原来的位置,咣当一声把包扔下,绕了半圈从前门出去了。
教室里再次恢复寂静,除了阎霖外再无一人。
而童嘉奕的声音却在阎霖耳边久久不散。
把我和他划归同类……
和他划归同类……
他……
原来童嘉奕早就知道自己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了。
然后他还愿意坐自己的旁边,对自己好,那是不是说明,他没有因此瞧不起自己。
阎霖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僵直着身子,走到了座位旁边。
他看着一旁空荡荡的桌子,垂下了眼睫。
忽然,走廊传来迅速奔跑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阎霖循声侧目——
童嘉奕跑到门口,手撑在门框上剧烈喘息,额角渗出细小的汗珠,在阳光下散着微光。
“我想好了!你把我当成他也可以,他怎么对你的你就可以怎么对我,你把我当成他来发泄不满或是怎么样都随你,这样你会舒服点吗?”
“……”阎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你当成其他人?你是不是误会了?”
童嘉奕抿了抿嘴唇,似乎不是很想说这些:“我知道你和曾经的同桌间发生过什么,他就是个王八蛋!但如果你对他还有——”
“童嘉奕,”阎霖轻声打断他:“我和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坐在一起。”
童嘉奕被他忽然叫名字吓了一跳,咋了眨眼睛:“我,我想考大学!”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阎霖松了口气,轻声道:“那我知道了。”
还好。
童嘉奕对是自己有所求的。
并且这种所求是在自己承受范围内的。
既然这样,那自己趁机,在对方身上感受那么一丁点,来自同学间的温暖,是不是也可以被原谅呢?
这一刻,阎霖看着童嘉奕发红的眼圈,默默地想:原来自己是个敏感又卑劣的人啊。
矛盾地,既想要一个人过一生,却又在极其偶尔的时候,想要被人在意,想要沉溺在爱里。
所以当有人主动靠近自己的时候,他会逃避,会害怕,但内心深处,何尝不想伸出手,去拥抱那如阳光一般的温暖。
于是他沉默半晌后,再次开口确认道:“你知道我上一个同桌还在医院吧?”
童嘉奕点点头:“他就是罪有应得。他把你当成其他人,本身就是对你的侮辱,你对他做什么都理所应当,要我说,你还是下手太轻了。”
阎霖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确认自己没听错。
在那件事情之后,他听到了太多指责的声音,太多看笑话的声音,但唯有眼前这个人,说了和其他人都截然相反的话。
他们说:“你为什么下手这么重。”
而他说:“你还是下手太轻了。”
他们说:“他也没伤害到你啊。”
而他说:“他罪有应得。”
他们说:“他把你当成其他人,你不理他不就行了。”
而他说:“他把你当成其他人,就是对你的侮辱。”
两年前,同样有一个人在开学时主动坐到自己旁边,和他分享漫画书、分享零食,打球聊天。
阎霖平生第一次交到朋友,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甚至在不久后,带着那人去了自己长大的福利院。
但没过多久,阎霖便在体育馆的后门处路过时,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人说:“嗯,我那同桌是个孤儿,穷得掉渣,我跟他坐一起都得多穿两件衣服,生怕那股穷酸劲儿熏着我。”
“为啥跟他玩?他长得和我喜欢那个哥特别像,我都怀疑是不是亲哥俩。”
“还能干嘛?逗着玩呗,等熟了再让他伺候伺候我,孤儿院出来的应该挺会干活的吧?”
……
那天是阎霖第一次打人。
而现在,阎霖选择再相信一次这个世界。
能做出那么好吃的包子的人家,一定不是什么坏人对吧?
【作者有话说】
是极度敏感别扭的高中小霖啊~妈妈好想进去摸摸毛,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以及这里高亮:阎霖没喜欢过那个伤害过她,把他当替身的同桌!只是想做朋友!所以后来宝宝连朋友都不敢交了呜呜,不过没关系,老婆会温暖他!!还有就是不要觉得霖宝矫情,生长环境就是真的缺爱那种,所以才会长成这种性格。
童嘉奕:合着我得感谢包子大叔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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