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到单人病房后又观察了两个星期, 阎霖跟着傅明远出院回了家。
正值年中,傅明远忙得脚不沾地,把阎霖送回来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家。
而这几天里阎霖也没再见过简嘉沅。
阎霖还是坚持在日记软件上记录生活, 他觉得简嘉沅一定会看的。
小系统知道简嘉沅有可能是日记软件的开发者,而且还能实时看到日记内容后说:【他不会想盗取你的隐私去骗钱吧!】
阎霖则是摇摇头, 笃定地说, 他不会的。
是哪里来的自信他也不知道,但就是觉得简嘉沅不是这样的人。
简嘉沅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才不在自己面前出现的。
又过了几天,傅明远告诉他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一到学校阎霖就被一起做小组作业的同学围住了, 纷纷问他怎么这么久不来上课, 是不是生病了?
阎霖点点头,说做了个小手术, 同学们便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
说话间, 一个男生忽然瞥见什么, 眼底顿时涌上些许厌恶的神色。
他冷笑道, “喏, 狗血剧男一号来了。”
阎霖偏过头, 门边狗狗祟祟探脑袋的是难得穿戴严实,裤子盖住了屁股、衣服也盖住了肚子的安子星。
安子星一见到他两眼放光, 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几步走过来问, “郁湛,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上学?”
那个满脸厌恶的男生斜了他一眼, 看向阎霖, “你认识他?”
那语气, 仿佛安子星身上带了瘟疫般。
安子星瞪他一眼, 不想在阎霖面前展露本性,拉着阎霖的胳膊往外扯,“我们去外面说。”
男生一把拍开安子星的手,“你轻点,他刚做完手术,你再给人家扯坏了怎么办?医疗费你赔得起吗?”
安子星:“你做手术了?哪里?严重吗?”
男生:“轮不到你关心吧!有这时间你不如赶快把欠别人的钱还上,你可真给我们学校丢人!”
阎霖看向安子星。
安子星先狠狠白了男生一眼:“管得着吗你!”随后迅速变脸,可怜巴巴地看着阎霖哀怜道,“郁湛,我们出去吧,别听他瞎说。”
男生嗤笑道,“追债的都跑到学校里来找你了,视频全校都看过,怎么能叫瞎说呢?”
安子星不理他了,只看着阎霖,眼里都快带上泪花了:“你别信,我真的没有......”
阎霖看看他,嗯了一声,站起了身。
其实他早就看到过事务所发回来的视频了。
三天前,一个与原主境遇相似,同样被安子星哄骗了感情和金钱的社恐少年,被安子星冷落了小半年,终于忍不住,鼓足勇气来学校找安子星。
然而当他在学校一个角落里找到安子星的时候,对方正与电话对面的什么人浓情蜜意地聊着天。
于是少年嫉妒又愤怒的情绪一股脑迸发出来,他冲上前,一把扔掉了安子星耳边的手机,红着眼睛让安子星还钱。
周围,围观的人渐渐多起来。
安子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想了好几秒才想起对方的名字。
他讪讪道,“那个,有什么话我们找地方说,别在这里,这里人太多了。”
少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他看得出安子星并不是很爱他,但他还是忍不住沉迷其中,不知不觉就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积蓄都给了安子星。
现在他后悔了,他想把钱要回来,不给这个王八蛋花了。
安子星哪里有钱还,于是两人僵持了半天,这段也被围观的人拍成了视频,在朋友圈流传。
*
空教室里,安子星把前后门都关好,转过身时眼里噙着泪花。
“呜,哥哥——”
话还没说完,阎霖便打断道,“视频里那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安子星疯狂摇头:“不是的,我只有你一个人,绝对没有其他人的!”
“那你敢给我看你的收款记录吗?”
“......”安子星狠狠咬了咬嘴唇,说不出话。
他怎么可能敢!他的收款记录来源多得一只手都数不清。
“专门盯着像我一样,沉默寡言的人,用甜言蜜语骗取他们的感情,然后是钱,对吧。”
安子星还是摇头狡辩,“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抬头,”阎霖冷冷地说,“看看这些。”
安子星抬起头,阎霖手里那些一沓厚厚的照片,最上面的一张是安子星和其他人在公园无人的角落接吻的照片。
他瞬间意识到了这些都是什么,抖着嘴唇去看阎霖的脸。
都说外甥像舅,郁湛这张脸和傅明远有五成相似,但由于平时两人气场不同,显得没那么像。
而此时,阎霖冷着一张脸垂眸看着安子星的样子,与傅明远几乎是一模一样!
安子星心头剧烈一跳,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紧张。
他伸手去够那一沓照片,却被阎霖轻易地躲开。
“你所做的一切的确不构成任何违法行为,他们、包括我,都是自愿给你花钱的,这件事传出去你也只会受到道德的谴责。”
安子星愣愣地看着阎霖,听见他继续说。
“但是你还记得它吗?”
阎霖从裤兜里拿出一条通透胶润、颜色鲜亮的翡翠项链,放到安子星眼前。
安子星呆住了。
怎,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已经把它卖掉了吗!
他敛起慌乱的眼神,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没见过啊,这是你的吗?还,还挺好看的。”
“没见过吗?”阎霖轻笑一声,“它可是见过你,并且在你身上待了一晚上呢。”
安子星慌了,他以为那书柜上摆得满是名贵宝物,郁湛不会注意到这样一条小小的项链。
他以为过去一个多月,这件事就永远过去了。
“呜”,他眼眶里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上前抓住阎霖的衣袖,祈求道,“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原谅我吧,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我,我是鬼迷心窍了…最近手头确实有点紧,我想着有钱了就把它赎回来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
“千万不要把我抓走,求你求你!我们都一个月没见了,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对我赶尽杀绝吗!”
这个问题其实阎霖想了很久,应该在怎样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安子星付出代价。
他本想拿到证据后,越早越好。
但在他整理好关于那串翡翠的所有证据后,他犹豫了。
阎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在安子星最快乐的时候,让他坠入地狱。
但他不能再看着安子星去哄骗更多自闭少年,给予他们虚情假意的温暖,骗取他们的一切了。
事务所在这段时间做了深入调查,安子星骗过的少年已经有七人之多,到手的金额也有两百万左右。
阎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安子星冰冷的、被泪水铺满的脸颊。
“你想要钱,就自己去赚。如果再被我知道,你又在哄骗别人爱上你,为你花钱——”
阎霖晃晃那串项链,“你知道后果。”
安子星哭出一个响嗝,胡乱点着头,“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小系统:【这就完事了?进度才20%啊。你直接把他送进监狱会不会好一点?】
阎霖:【别急,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他靠别人惯了,自己赚不来钱的,看着吧,他很快就会去找其他靠山。】
【就算现在送进去,任务也不会完成的,他根本没有真正地悔过。】
阎霖从空教室离开后,安子星浑身湿透,瘫软在地上。
小系统目瞪口呆:【这人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弱,还敢偷别人东西?真是个奇葩。】
【可能是觉得原主那种脾气的人,不会对他怎么样吧。】
从教室离开后,阎霖回去上了两节课,做完了小组作业后准备回家。
路上他看着来往的车流,想起简嘉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别墅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给自己献一次血之后,就是时候,需要离开了呢?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阎霖都没见过简嘉沅,也很少再遇到安子星。
少有的几次碰面,都是安子星先低着头错身离开。
这倒是有些在阎霖的意料之外,不过他不缠着自己了,这是好事。
阎霖用原主的部分积蓄做了不少投资,其中大部分项目都在短期内有了不小的成果,已经逐渐开始实现盈利。
随着这些新兴品牌的崛起,郁湛这个投资人的名字也在各大采访中被反复提起。
原本只是个透明人的郁湛,在学校里变得人尽皆知,提起这个名字,谁都知道是那个“眼光独到并且颜值超高的大四学生。”
然而这些形容词在安子星眼里变得分外刺耳。
他原以为只有自己知道郁湛长得好,只有自己知道郁湛有着过人的投资天赋。
只有自己知道郁湛是颗蒙尘的珍珠。
安子星咬着手指间,自虐般翻看着有关郁湛的每一篇报道。
翻着翻着,他忽然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