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霖睁着那双玻璃珠一般的眼睛看过去, 一条通体银白的鱼在邵知夏的大腿上甩尾,却没力气翻身下水。
有浅浅的水痕留在邵知夏苍白的大腿肉上。
阎霖注视半晌,转身游走了。
邵知夏看着那条巨大的白色鱼尾游开, 心情忽然有些不悦,伸手把那条死气沉沉的鱼丢进了泳池里。
银白色的鱼扑腾了一会儿, 活了过来, 欢快地在泳池中游起来。
结果还没快乐几秒,就被瞬间游回来的阎霖捏在了手里, 直接大卸八块,进了肚子。
吃饱喝足, 白色人鱼又游走了。
管家回来把邵知夏抱上轮椅, 邵知夏没动,背对着泳池轻声问了一句, “再问你一次, 你会唱歌吗?”
阎霖还是没说话, 连鱼尾拍水花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邵知夏等了几秒, 坐着轮椅走了。
之后几天, 阎霖再也没见过邵知夏, 每天都是管家把一桶鱼倒进泳池,转身就走, 也没人再问他会不会唱歌了。
这天傍晚, 阎霖在新换了水的泳池里游了两圈, 让水里充满自己的味道,然后趴在泳池边等待。
晚霞暖暖的橘黄色铺在阎霖洁白的鱼尾上, 像是泳池里落了一轮红日般美好。
可惜这幅美景无人欣赏。
阎霖趴在泳池边, 感受着温暖的晚霞晒着鱼尾, 忽然感觉尾巴有点痒。
他急忙敲系统:【我怎么了?要变异了吗?】
系统:【我看看……你好像要长腿了。】
人鱼成熟的标志便是长出近似人类的双腿, 等到彻底适应双腿的存在,便会迎来发情期。
阎霖觉得尾巴痒,干脆用手臂支撑着上半身,一跃坐到泳池边,低下头观察自己。
只见尾巴逐渐分成两个部分,慢慢凝出人腿的模样,大概10多分钟后,两条赤-裸的双腿取代了原本的白色鱼尾。
阎霖撑着身子站起身,腿还有些无力,只能很慢很慢地前进。
他身上没有衣服,就这样在院子里走,好在邵知夏是个孤僻的人,宅邸里的家仆都在下班后各回各家,只有管家住在这里,此时他走在院里倒也没人看见。
阎霖凭借记忆,找到了后院通往别墅的后门,进去之后轻车熟路地进了电梯,按下了3楼的按钮。
双手撑在电梯里的扶手上,阎霖看见电梯反射出来的自己,一头湿发,赤-身-裸-体。
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他得赶紧去邵知夏的衣帽间找件衣服穿。
电梯门打开,阎霖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他记得左边是邵知夏的卧室,那右边这件应该就是衣帽间了吧?
他走过去,一把将门推开。
就看到邵知夏坐在轮椅上脱掉上衣的背影。
阎霖:……
邵知夏听到声音转头:……
邵知夏平日里冷淡的脸上终于出现裂痕,他瞳孔微缩,上下看了看阎霖,好一会儿才说出话,“你,你长腿了?”
不知是因为长出腿的原因,还是因为上了岸,阎霖感觉自己的嗓子也有了些变化,感觉能说话了。
他试了试,张嘴半晌,只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啊……”
邵知夏默默地把脱了一半的上衣穿回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转动轮椅,“过来,我给你找衣服穿。”
轮椅从门口经过时,邵知夏偏过头,努力不让阎霖的身体出现在自己的余光里。
邵家宅邸的门都是邵知夏当家后重新改造过的,坐在轮椅上就能轻松推开,他打开衣帽间的门,背对门外说,“白鱼,过来。”
阎霖走过去,还没走到他面前,就见邵知夏抬起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的衣柜,“这些衣服尺码比较大,你自己穿。”
然后他就推着轮椅出去了。
阎霖站了半天,感觉新长出来的腿有些酸软,就一屁股坐在衣帽间中间的软沙发上,用眼睛挑选衣服。
看了一会儿,阎霖休息够了,他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熨烫整齐的衬衫,对着镜子穿在身上,又翻出一条长裤,套在新长出来的腿上。
整条鱼顿时变得人模人样的。
走出衣帽间,就见邵知夏背对他坐在轮椅上,阎霖走过去,围着轮椅转了一圈,意思是,你看,我穿衣服了。
邵知夏抬头看他,愣了一下。
阎霖身上穿的,是他父亲生前的衣服……
他的表情明显变得不自然起来,连鱼都看出来了。阎霖垂着头,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怎...么...了。”
他说话还不够连贯,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吐。
邵知夏摇摇头,“没事。”他忽然又想起什么,看向阎霖,“那你今晚睡在哪里?长腿了要睡床吗?”
阎霖想了想,“不…睡…”
他的腿还不稳定,总有一种马上就要变回鱼尾的感觉。
忽然,邵知夏说,“那你睡浴缸?”说完很快又后悔,“算了…当我没说。”
他推着轮椅就要走,阎霖一步迈到他面前,说,“浴缸…在哪…”
*
夜晚,阎霖的腿变回了鱼尾,把裤子都撑破了,他把尾巴泡在浴缸里,趴在缸边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管家带着家仆给游泳池换水,走到泳池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这这,这么大一条鱼去哪儿了!??
管家不敢耽搁,也不顾邵知夏定下的规矩,直接冲到三楼推开邵知夏的门大喊,“不好了!家主!鱼,人鱼不见了!”
忽然,卧室内卫生间的门从里面被推开,阎霖穿着昨天那件衬衫,下面空空荡荡地走出来,冲着管家沙哑着嗓子说了声,“早…”
管家大惊失色,看看阎霖,又看看在床上坐起身一脸淡然的邵知夏,“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邵知夏面无表情,“管家,去给他找条裤子穿。”
管家:……
穿上裤子,阎霖跟着管家走到餐厅。
管家还是觉得神奇,那么大一条鱼尾巴忽然就变成了两条人腿,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他把一早就准备好的渔获桶放到桌上,想了想,又拿出一套餐具摆放好,问阎霖,“鱼需要弄死吗?还是活着就行?”
阎霖把餐具拿到一边,直接把桶抱到自己面前,“不…用…”
随后用锋利的指尖从桶里戳出一条鱼,几口就吞进了肚子里。
邵知夏也换好衣服下楼来到餐厅,坐在了阎霖的对面,等管家把早饭摆好后说,“给他拿一桶水过来。”
管家不明所以,但还是去做了。事实证明这桶水很重要,阎霖吃完了鱼,三两下就把两桶水喝光了。
管家心想,我滴个乖乖,这肚子是什么做的啊。
饭后,邵知夏要去集团处理公事,对管家说,“除了地下室,其他的地方他想去哪里都可以,衣服破了湿了及时给他找新的。”
管家:“好的,您慢走。”
他抬起头,看着阎霖在院子里闲逛,把那些家仆们都吓得惊慌失措背影,心想,家主是真的很宠爱这条鱼啊。
居然把整个宅邸的权限都对这条鱼开放。
阎霖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腿酸,随便找了个亭子就坐下了。
他在心里呼叫系统:【我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打脸渣男。】
阎霖:【谁是渣男?】
系统:【……杜崧澜】
阎霖:【杜崧澜是谁?】
系统:【……】
它错了,它真的错了,它不该让阎霖来到这个人鱼的世界,人鱼的记忆为什么也只有7秒啊!!!
哎,等等,不对啊?
系统问:【那你知道邵知夏是谁吗?】
阎霖:【坐轮椅的那个人。】
系统:【你记得他,那为什么不记得杜崧澜?】
阎霖:【我也不知道,不想记,就不记得了。】
系统:【……】
中午,阎霖又饿了,轻车熟路来到餐厅,发现餐厅没有人,他就走到厨房的冰柜里去找东西吃。
冰柜里东西不多,打眼一看就只能看见几块小牛排,也不知道邵知夏天天都吃什么。
阎霖伸手进去翻了翻,他一点都不怕冷,在零下24度的冰柜里掏出几块冷冻的三文鱼来。
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他把三文鱼凑到鼻尖闻了闻,没什么怪味,就拆开包装,咔嚓咔嚓啃着吃了。
管家收拾完院子进来吓了一跳,“祖宗啊!这个你不能吃啊,你坐下别动,我给你找新鲜鱼。”
万一把这条价值10亿的人鱼吃出什么毛病,他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啊!
管家打开厨房旁边的一扇门,走进去了,阎霖也好奇地跟过去看,发现里面赫然是个水族馆。
当时装自己的那种巨型鱼缸,这房间里就堆了四五个,每个鱼缸都养了各个品种的鱼,有海鱼也有河鱼,还在缸上标注了养殖开始的日期,以及最佳食用日期。
阎霖走进去,凑到鱼缸边,里面的鱼像是感知到了危险,顿时作鸟兽散,游到离阎霖最远的地方。
管家正从鱼缸里捞日期最适合食用的鱼,看到阎霖也跟进来,对他说,“家主对您是真的很好,这些鱼都是他花了大价钱买的,生怕您吃不惯。”
阎霖盯着鱼缸看了一会儿,对管家说,“鱼,可以…放在…浴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