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远站着没挪地儿，他就等着宋老师一个点头。
结果宋老师的脑袋迟迟没往下点，盯着他的两只眼睛还有点失焦，也不知道是想啥想的，走神成这样。
廖远等了好一会儿，没忍住，抬手在宋老师眼前挥了两下。
“宋老师，想啥呢？”
自己跟自己纠结的宋时这才回过神来：“我在想，该不该说‘是’。”
諵 理智上，他知道，眼下廖远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情感上，他又明白，一旦廖远签下这个字，那廖远就彻底陷进泥泞里。
时家是一口脏了的锅，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廖远就这么跳下去。
廖远能明白宋老师心里的纠结，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到跟前了，一直逃避也不是个事儿。
“宋老师，别寻思那么多，只要你好好的，我怎样都成。”
撂下这句，廖远就在宋时嘴边亲了下，然后转身去卫生间把毛巾洗干净晾上。
廖远这句话给了宋时莫大的勇气，他深吸口气，拿起电话。
“冯爷爷，明天上午我去签字。”
宋时能这么快回复，冯林并不意外：“跟对象一起来？”
“是。”宋时眨下眼，“我让廖远来签。”
既然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
宋时和廖远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实验室。
冯林已经拿着合同坐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会儿。
宋时毫不意外冯林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和廖远一起打过招呼后就泡了杯茶放到冯林跟前。
“今天是您代为转交合同。”
“是。”冯林慢悠悠的喝着眼前的茶，“这么多年了，傲慢的性子还是不改，要不是这些年老夫人在背后撑着，时氏早就完蛋了。”
廖远坐在一旁听着没吱声，就算冯林和宋时没提人名，他也知道他们说的是时言。
刚刚来这一路上，宋老师难得主动提了一嘴有关时言的事。
在大众眼里，时言是熠熠生辉的商业新秀。
年纪轻轻就登上时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带领时氏集团迸发新的活力。
但实际上，集团因为他的傲慢无知好几次濒临崩溃，是宋慧兰一大把年纪站出来力挽狂澜。
这些年，宋慧兰都记不清她为时言摆平了多少烂摊子。
廖远现在还记得宋老师临下车前心疼祖母的眼神，和自己神使鬼差问的那一句。
“宋老师，你要回去争吗？”
宋老师当时大半边身子已经探出车门，要下去的腿和脚停在原地。
“你想让我回去争吗？”
廖远当时没有回答宋时这句话，而是打开门下了车。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他要是说不想，那是假的。
宋老师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结果荣华富贵是那帮人在享受，恨的他心里骂了无数遍“老天爷不长眼”！
但他要是说想，那也是假的。
他本就是市井里的一块泥，一朝沾在了白天鹅的脚蹼上，陪着天鹅看了天，过了山。
妄想着长长久久，但随随便便的一阵风，他就只能风干、脱落。
他怕有那一天，而现在这一天马上就要来了。
***
廖远签完字就被赵阳一个电话叫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宋时和冯林在对饮、闲聊。
两个人聊天气，聊茶叶……任何话题都聊的很投机。
直到冯林问：“小少爷怎么想通了？”
当初宋时不顾一切要脱离时家的事情还是他帮着一起办的。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小少爷要惩治时家的起始还是由他接手。
冯林心里只感叹：希望自己能老的慢一些，这样也能帮得上小少爷。
宋时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因为下一次祖母过寿的时候，我不想再听到他们说任何一句关于廖远不好的话。”
宋慧兰的大寿已经过去许久，当时发生的事情、所有人说的话其实廖远都忘了。
因为廖远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但他没忘。
不仅没忘，甚至快要成为他夜半梦回的梦魇。
如果他掌握时家大半命脉，所有人就得奉承他的廖老板。
所有时家人就得跪在地上，仰视他的爱人！
这是宋时头一回，愿意主动去挣，去抢，冯林很欣慰。
欣慰的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佩服着老夫人的决断。
要知道他在刚听说小少爷找了位男性的爱人后，心里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但老夫人却力排众议，坚持让所有人不许插手小少爷的感情私事。
现在想想，老夫人是对的。
因为这位的出现，小少爷终于愿意出力整治时家这一摊烂泥！
想到这，冯林慢慢放下已经喝完茶水的杯子，缓缓站起身，身体站的笔直。
“小少爷，这段时间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我。”
宋时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问：“这是祖母的意思？”
冯林：“是的，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在时家可以吩咐冯林做事的只有宋慧兰和宋慧兰选定的集团董事长。
而现在，这份特殊的便利竟然落在他的头上。
宋时与站起来的冯林对视片刻，缓缓吐了口气。
“冯爷爷放心，我不会辜负祖母的一片苦心。”
冯林笑了下：“我一直都很放心小少爷的能力。”
宋时站在科技园大门口，直到再也看不到冯林坐上车扬长而去的背影，才拿出手机，给廖远打去电话。
只是接电话的不是廖远而是赵阳：“宋老师，远哥正捆人呢！你有啥事？我替你跟他说。”
宋时愣了下：“捆……人？”
“对啊！”赵阳快速的话里夹带着气，“刚刚李翔带人要砸店，被远哥拦下了，现在我们正等着警察过来把李翔他们给带走！”
宋时一听立马抬手打车：“我马上过去！”
***
廖远接到赵阳说出事的电话后，直接开车来到店里。
刚到店门口就看到李翔带着一帮人围在店门口，他立马报了警。
廖远站在李翔一帮人的身后，声音又冷又硬。
“李翔你带人堵我店干嘛？吃饱了撑的就滚一边去，别他妈的在我店门口这碍眼！”
李翔听到廖远的声音阴狠的笑着转头：“廖远，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们给我砸！砸死人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