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远方的这几位，说话的声儿都不大。
温温和和，像是悬挂雅堂的水墨画。
至少从明面上，廖远没看出来宋老师和他们聊的有多么不投机。
直到宋时和对面的几位接连起身，像是谈完要走，廖远才从吧台边过去。
“谈完了？中午一起吃点吧。”
刚刚叫廖远嫂子的笑着推脱：“不了嫂子，下午还有会，得抓紧赶回去。”
人家的话都说到这份上，廖远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成，等有空着，咱再一起约着吃顿饭。”
宋时和廖远并排站在店门口，看着来谈事的这几位开上车离开。
廖远才慢悠悠的把手搭在宋时的肩膀上：“宋老师，没谈妥？”
宋时也不遮着掩着：“嗯，他们要的薪资没问题，但以实验室现在的情况确实给不起。”
这也怪不了人家。
大家都得吃饭，都得养家糊口。
吃不饱穿不暖的哪儿还有力气去想别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廖远揽着宋时坐在刚才的位置上问。
宋时抿了口刚刚没喝完的柠檬水：“只能先从简单的项目开始，等做出点成绩了，再考虑招人手的事。”
等宋时跟胡颖颖她们确定好兼职时间后，实验室算是正式开始运转了。
因为人手不足的问题，项目前期都得宋时亲自盯着。
早出晚归不说，有时候还得住在实验室里。
这可把廖远给心疼坏了。
“宋老师，要不我们在科技园附近再租套房子，这样你就不用来回跑，还能睡个好觉。”
宋时坐在办公室里吃着廖远送过来的午饭。
“不用，因为前面的数据起伏波动过大需要时常有人盯着，等后面数据稳定下来，就不需要这么盯着了。”
宋时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扒拉着饭盒里的饭。
现在宋时一天中只有吃饭和睡觉这点时间可以简单的休息下。
廖远瞧着宋时扒进嘴里的饭嚼了没几口就咽下去，眉头一皱，给宋时倒了碗热汤。
“你慢点儿吃，之前还说我吃饭快不好，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记不住了。”
宋时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笑了笑，喝了口热汤，才感觉天天泡在实验室快要冻僵的身体暖了过来。
宋时熨帖的长吐口气，眉眼一抬瞧见坐在对面的廖远的紧蹙眉头。
宋时笑了下：“我下回注意。”
廖远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你这边还得忙多久？”
“嗯……”宋时默算了会，“还有两三天。”
廖远看了眼手机：“行。”
廖远撂下这个字，再就没下文。
宋时心里还惦记着他的实验数据，也没多往别的地方寻思。
***
这批实验的数据终于稳定下来，廖远也掐着点开车来接宋时回家。
宋时一回到家，被熟悉的气息萦绕，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从进门到换鞋这简短的时间里，宋时一连打了五六个哈欠，眼泪都打了出来。
廖远从卫浴间探头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
“洗澡水好了，你赶紧过来洗洗，洗完就抓紧时间睡。”
宋时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也不继续强撑着，点点头应下。
宋时洗漱完躺床上，闭着眼睛，迟迟没能入睡。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累成这样，该倒头就睡，但没想到自己怎么都睡不着。
宋时睡觉的姿势很老实，不像廖远爱打把势，怀里还得抱着点什么。
基本上他入睡前是什么姿势，醒来后就是什么姿势。
所以他脑子里也就没有翻来覆去这个概念，只是睁开眼坐起身。
宋时坐起身的动静不大，但在刻意营造的安静环境里就显得声儿很大。
让待在客厅的廖远立马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从床上坐起来的宋时。
廖远愣了下：“宋老师，你怎么不睡？”
宋时按压着砰砰鼓动的太阳穴：“睡不着。”
廖远刚想问他要不要去温杯牛奶，宋时缓缓抬起的眉眼就把他这话给堵在了嘴边。
“廖老板，陪我一起睡，我睡不着。”
一连好几天的熬夜，宋时原本红润的脸颊只剩下青白。
潋滟的眼睛也因眼底的青黑黯淡无光。
透薄的眼皮搭着可怜兮兮的神情，廖远默默摸了下抽搐的心口。
“你等我会儿。”
廖远简单洗漱了下，换了身布料更柔软的衣服，就爬上了床。
廖远侧躺在他常睡的那一边，伸直手臂，招呼了还坐着那不动的宋时。
“宋老师，来，我抱着你睡。”
廖远热情相邀，宋时自然不会拒绝。
立马老老实实躺下，枕在廖远的胳膊上，侧过身，正对着廖远的胸膛。
确定宋老师躺好后，廖远另一只闲着的胳膊将搭在一旁的被子扯过来，盖在两人身上。
廖远学着小时候王丽珍哄他睡觉时的样子，轻轻拍打着宋时的后背，轻轻哼着小调。
廖远的声线低沉，刻意压低音儿后又带来几分磁性。
虽不像女子的那般软糯，但也有着深沉的安稳。
廖远哼的调不惊艳，只是因为这些年的经历摆在那，有了些老歌的滋味。
躺在廖远怀里的宋时在轻轻的拍打里、在悠扬的小调中，眼皮被困意渐渐席卷，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
宋时这一觉睡得很长，很安稳，从前一天的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早晨。
窗帘前一天晚上没有拉紧，留下条指头宽窄的缝隙。
东边升起的太阳洒下的光，顺着这道缝隙挤进了卧室里，落在宋时的脸上。
宋时在这道光下，眼皮轻颤着醒来。
他一睁眼便看到睡在身边的廖远。
宋时眨眨眼睛，没忍住心里的情，脑袋轻轻挨过去亲了下嘴。
廖远因为嘴角的痒意轻轻哼了下，没醒，转过身继续睡。
盖在宋时腰间的被子也因为廖远的转身一卷，全部被压在他的手脚之间。
宋时笑看着后背一点被子都没盖的廖远，伸手将被子扯出来重新给他盖好。
廖远也随着被扯出来的被子躺平，落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想要抓点什么抱在怀里。
只是睡着的廖远并不知道，他的手精准的抓到了宋老师的小老弟。
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