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乐刚拿了锅准备炒菜,就听到院外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响亮的唢呐声,鼓声,吹吹打打,热闹非凡,还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说话声和笑声。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

  “哎呦,这新郎来得可真够早的,这李家村离咱们村也不远啊。”

  “这新郎官长相还挺周正,这人高马大的样子,看着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

  时乐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都没来得及和灶房里其他人说句话,就快速往顾清屋里跑去。

  一进屋,时乐就看到顾清端坐在床上,穿着一身新衣裳,头上盖着红盖头,屋子里摆放着顾清的嫁妆,竟显得屋子都有些挤。

  李秋芳陪坐在顾清身边,正小声交代着什么,一旁还有四个村里人,有两个顾清同龄的小伙伴,还有两个年长妇人。

  时乐刚往前走两步,李秋芳就看见他了,伸手招呼道:“乐哥儿,快过来,和清哥儿说说话。”

  时乐重重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顾清身边坐下,抬手握住了顾清,轻声道:“清哥儿,我…”

  时乐并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但现在看着顾清盖着红盖头的样子,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和顾清相处的日子不算久,但顾清是他出嫁后第一个和他交好的同龄人,给了他极大的慰籍。

  那个时候他刚嫁到青塘村,即使顾朝朗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正是农忙,顾朝朗在家的时候不多,是顾清经常去陪他,还给他介绍村里人,帮他融入这个陌生的地方。

  然而现在顾清也要嫁人了,要去另一个陌生的村子,时乐之前还能淡定的安慰顾清,现在却满是担忧与不舍。

  顾清虽然看不见,但也感觉到时乐握着自己的手的力度渐渐加重,话更是只说了半句就没动静了,他偏过头,试图透过红盖头看时乐,“时乐哥哥,你怎么了?”

  时乐回过神一下把手松开,又重新握住,温柔轻笑:“舍不得你啊,很担心,不过伯娘给你挑的人一定是最好的,你肯定会幸福的。”

  顾清也知道他娘就在一旁,凑到时乐耳边嘟囔:“时乐哥哥,我好紧张啊,你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我听到鞭炮声响了,他现在是不是在门口?”

  时乐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迟疑道:“我听见鞭炮声就跑来找你了,没注意,不过我听到其他人夸他长相周正,肯定错不了。”

  顾清就没再问,两人说起其他闲话,没过多久,就看见顾朝阳进来,是背新嫁夫郎出门的时候了。

  时乐起身站到一旁,和李秋芳一起看着顾朝阳把顾清背起来,缓缓往外走,时乐余光一扫,就看见李秋芳泪流满面,他连忙把怀里的帕子递过去。

  “伯娘,清哥儿肯定会过得好的,您别担心,快别哭了,不然清哥儿该担心你了。”

  李秋芳接过帕子擦了眼泪,“是不能哭了,今天可是好日子,得欢欢喜喜的。”

  两人没在屋里多留,顾朝阳刚踏出屋门,时乐和李秋芳也跟着出去,等顾清上了轿子,时乐低声安慰了李秋芳几句就转身往灶房去,今日他掌勺,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李秋芳则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接亲的队伍走远,直至连唢呐声都消失不闻才慢慢回了院子。

  时乐走进灶房的时候,里头不少人在忙活着,时乐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就准备炒菜。

  菜都是提前切好装盆的,一盆一盆的支在灶房里,其中南瓜尤其多,装了两盆,还没等时乐上手,来帮忙的姚春桃等人已经把南瓜端到另一个灶台上了。

  “乐哥儿,你忙活炒菜吧,煮个南瓜我们来就行。”

  时乐笑了笑,“那真是太谢谢了,若是没有大家帮忙,今晚这饭我肯定做不出来。”

  又是一阵寒暄笑闹,时乐才挽起袖子准备炒菜。

  先做的是酸菜鱼,鱼片是提前腌制的,酸菜也切好备着了,时乐用锅刷把锅和锅铲又洗了一遍,烧干水渍,低头看了一眼灶火,见烧得正旺,这才开始倒油。

  热锅烧油,炒香酸菜,加入泡辣椒,花椒等调料,倒入清水煮沸,再加入鱼片,等鱼肉变白可以用锅铲轻轻翻一下,因为鱼片特别容易碎,所以一定要注意力道和角度。

  酸菜鱼的香味本就十分浓郁,更别说这一大锅了,鱼片刚下锅片刻,院里的人已经闻到了酸香味儿,因为放了辣椒所以有一点微呛,激得灶房里的人直打喷嚏。

  鱼片奶白,因为浸满了汤汁还带着一丝微黄,翠绿的葱段点缀其上好,更加诱人。

  不过时乐这会儿可没有心思想面前这锅酸菜鱼有多鲜美,他一见鱼熟了,就赶忙招呼一旁的人端着盆过来盛鱼,灶台不是很大,盆支在上面得用手扶着一些,时乐双手举着大锅铲,一个用力便盛起来一大勺。

  等鱼都盛出来,时乐才松了一口气,用筷子夹了一块鱼片放到嘴边,吹凉了才塞进嘴里。

  这可不是偷吃,哪个大厨做饭不先尝尝咸淡呢,更何况时乐是个新手,方才放盐的时候他都有些手抖,生怕放多了,这会儿尝过才放下心,盐味略淡,汤汁里肯定刚好够。

  接下来就是春笋炒肉,涮锅擦干,加入清水烧开,把笋片放进去焯水,捞出沥干,热锅烧油,加入五花肉片炒出香味,加入葱姜蒜辣椒调味,倒入笋片,加盐和酱油继续翻炒,最后盛到盆里。

  剩下的两个菜都是快手菜,肉沫炒香打散,加入豆角翻炒,可以稍微多炒一会儿,确保豆角炒熟,然后调味出锅,最后就是清炒白菜,葱末蒜末炒香,加入白菜翻炒,调味即可。

  时乐炒好菜就退到一旁,方才精神一直紧绷着,加上那个锅铲很长,用起来十分费力,这会儿缓过神只觉手臂酸疼,额头上都是汗珠。

  他掏出怀里的帕子擦了擦脸,就在角落看着灶房里其他人有条不紊地盛菜装盘,然后招呼外头的年轻小伙子拿着托盘进来装菜,按次序端菜上桌。

  他也不知道今天的饭菜算不算成功,不说色香味俱全,起码是色香俱全的,接下来就看大家满不满意了。

  时乐没急着出去,站在灶房门口看了一眼院子,桌子都坐满了,四处红彤彤的,也不知顾清到了没有,可吃上饭了……

  等灶房里的菜都端出去时乐才回了堂屋,屋子里也摆了一桌,坐着李秋芳和时乐的堂嫂并几个亲近的亲戚,还有一个位置是特意留给时乐的。

  一行人匆匆吃完,时乐和堂嫂一起招呼亲戚,李秋芳则放下碗筷去院子里招呼其他人。

  等做客的客人渐渐告别离开,有两桌人才刚开始吃饭,这两桌就是负责帮忙的,方才其他人吃饭的时候她们一直忙着添饭加菜,现在才得空坐下。

  时乐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李秋芳在和她们说话,他刚想回灶房,就被李秋芳叫住了。

  “乐哥儿,快过来,你婶子她们正夸你呢。”

  时乐脚步一顿,并不是很想过去,虽说被夸挺好,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也太尴尬了,但李秋芳已经在朝他招手了。

  时乐慢吞吞地挪过去,早知道他就不出来了,方才吃饭的时候没听见有人说饭菜难吃,他已经很满足了,而且还不到洗碗的时候,完全可以在屋里继续待着。

  另一边李秋芳见时乐半天挪不过来,已经上前一步拉他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慢,快过来。”

  时乐深吸一口气,缓缓笑道:“伯娘,我这不是来了嘛。”

  两人重新回到桌前,还不等其他人开口,李秋芳已经夸开了,“我们乐哥儿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当时那大厨来不了可给我急的,还是我们乐哥儿愿意帮忙,我们朝朗娶了乐哥儿真是有福气。”

  这种场合时乐是不用说话的,只要一直保持微笑就可以了,果然,那边已经有人接上话了。

  “手艺确实不错,尤其这道酸菜鱼是真好吃,这要不是我就在灶房看着,还以为是哪个有经验的大厨呢!”

  “可不是么,方才我家那个亲戚还问我今天的厨子是谁呢,说要是价钱合适下回请客就请去掌勺。”

  “我看啊,以后咱们村的宴席都可以请乐哥儿掌勺了,哪还需要去镇上请。”

  ……

  时乐目瞪口呆,这些人都这么会夸人的吗?

  关键是李秋芳也没有闲着,一句一答地应和着,“是吧,这手艺我也是没想到呢。”“那感情好,回头要是合适也不是不行。”……

  时乐脸都要笑僵了,幸好不用他说话。

  好不容易说完这一茬,李秋芳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你们先吃着,我把菜端回去热一热,冷了不好吃。”

  时乐连忙道:“伯娘,我去热,你歇会儿吧。说完端起两碗菜一溜烟跑回灶房。

  后头隐约还传来李秋芳夸他勤快的声音,时乐跑得更快了。

  灶房里这会儿没人,两个灶台上都烧着水,时乐随手挑了一个,换锅热菜,热完就迅速端出去。

  太阳渐渐落山,还在吃饭的也加快了速度,吃完的就立马起身收拾碗筷,擦桌子,收拾椅子,时乐也跟着忙活,余光还瞥见顾朝朗同样在忙活的身影。

  顾朝朗和顾朝阳兄弟俩,还有几个同龄男子,正忙活着抬桌子出门,办宴席的桌椅是从各家借来的,现在办完了得抓紧时间去还。

  等该还的还了,院子也收拾干净了,时乐才和顾朝朗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