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涂尔使了心思,没直接给太子递书信,反而给李庄递了一封。上书所言,就是他会赶回来,求着李庄莫要拦他,也莫要告诉太子殿下。

  他这会儿手中拿着制服洪尚涛和卞旭辉的战报,也确实扮成了传信兵,想着给殿下一个惊喜。可骑在马上,又觉得这种惊喜,自己其实上一次也是如此,倒是没什么新意了。

  可乌涂尔激动之情不减,疾驰过来,到了太子暂且下榻的院落门口。李庄安排守着的护卫和内侍们果真不拦他,他心中喜悦,琢磨着自己猛然推门进去,就能瞧见殿下那张惊讶的面孔。

  他想着就这么进去,冲着正屋走去。这正屋需要绕过一道照壁,再路过几间偏屋。院子中间本来也能走人,却是从前那位主人为了观赏好看,全全挖了水渠,还养着锦鲤。后来这主人过身,屋子虽然豪华,却也没人住。这回太子亲临大濛港,就被他家后人收拾出来,专程让殿下所居。

  乌涂尔只能绕行围绕在院落四周的围廊,自然也要经过那几间偏屋。

  他心下着急,脚下更急,三步并做两步走,如同一阵风飘过去。不想却在最后那个偏屋的门口吃了暗亏。他刚刚走过去,就听得身后房门一开,尚未来得及扭头,就被人一把抓紧屋子里了。

  而那个人一只手抓着他腕子,一只手摸在他脖颈上,对他十分的不怀好意:“胆敢闯屋?!阁下何人?”

  这也就是句玩笑话,那个人才拉扯住自己,乌涂尔就知道是谁了。

  可这是那位的情趣所在,若是不领情,倒是没什么趣味了。因此乌涂尔轻声一笑,也不着急转身了,说道:“我是太子门生,阁下这般拦着我,不知道殿下待我十分好么?”

  程束在他身后钳着他,也是难得意动。想来分别这么久,两人之间就是书信也寥寥,这会儿一见,还管什么说话不说话。程束沉了一下,当即就将人调转过来,叫他一双碧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

  随后问他:“你瞧瞧我是谁?”

  乌涂尔低声言语:“是太子殿下。”

  说罢,他微微张口,直接冲着自己日思夜想的殿下吻了上去。

  乌涂尔的确主动,这一次却仍旧叫程束有些意外。但这意外也不过瞬息,他即刻也跟着迎合上去,感受他全身各处的风沙味道。

  这一道吻,简直就像亲身体会了一遍他之前所走的路。直到再不能呼吸,程束才觉得他恋恋不舍的放开自己。不过是这般,便是勾得两个许久未见的人缠绵悱恻,各自眼底都带着化不开的水。

  程束稍稍调整了一下,又是俯身紧紧抱住乌涂尔,在他耳边道:“耍心思的时候能不能动动脑子?怎么还想着联合李庄哄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何曾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便是说像某家的新妇也不为过。

  乌涂尔感觉到他的殿下是在撒娇,略有些为难的说道:“我的确愚笨,不如殿下一步三算……这样的惊喜,的确不如殿下藏身偏屋好。”

  “简直是油嘴滑舌。”程束微微一叹:“不过我在这里等你,倒不是全因为要给你惊喜。”

  他说着,就放开了乌涂尔:“我在这偏屋里还给你准备了些东西。”

  乌涂尔有些困惑:“什么东西?”

  程束听他这么说,刚才的柔情表情一变,倒是有些古怪,反问道:“你当真不知?那你有没有什么话同我说?”

  “我……”乌涂尔怔愣一下,把自己怀中的战报取出:“倒是的确有话说。殿下,那洪尚涛和卞旭辉两人已被拿下,白耀奇追来之后,洪尚涛的东南大营不敌,没多久就降了。现在一同正往上京赶着,应当也快到了,还请殿下……”

  他一口气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程束看他这般迟钝,差点气笑了,直接出口打断:“得了得了,比宫里头的夫子都话多。我又没问这个。”

  乌涂尔点点头:“的确,殿下消息应该更快,我这都说了些废话。”

  他还是不应了程束的话,程束终于是坐不住,拉着他快步走到偏屋的塌上,叫他看自己给他准备的礼物。那是一件带着珠帘的纱衣,只是某些部分做了遮掩,其他地方若隐若现的映出塌上的花纹,看了一眼,就能知道,这东西穿在人身上是何等模样。

  乌涂尔瞧了一眼,立刻就涨红了脸,仿佛是一条舌头被人拿住,完全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见他这样,程束冷笑一声道:“怎么,瞧着是不是十分的暴露?”

  “那怎么只能穿给别人瞧,不能穿给我瞧瞧?”

  “啊……”有了这句,乌涂尔才恍然大悟,没忍住就“啊”出了声。他不由得大为吃惊,看看太子,看看那羞耻的衣裳,好半天才道:“这……这,殿下怎么……”

  程束替他说道:“你想问我为何知道?”

  乌涂尔实在不好意思瞧他,就错开眼去,微微点点头。

  这幅样子落在程束眼中,不知道就怎么让他心下不快。他救下的小狗崽子,他养大的,应当是任何人都不可染指的。可……

  他知道乌涂尔是为了刺杀才出此下策,却心中仍有不爽。因此专程想看他害臊:“若不是因为这个,是不是就要瞒着我一辈子了?”

  说着,他将那皮毛从袖中取出,铺开在乌涂尔眼前。

  乌涂尔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就知道不好,亮色更红,如同滴血。他当初专程把这东西割下来,是觉得这东西留在那里实在是令人难受。当初丘兹大汗拉着他作画,还有他后来割下画来,都没有特别仔细的看过。虽然知道此画上头是有些不堪的,可这会儿再看,才发现何止不堪……都算不得是风月图,更像是艳画!

  他脑中轰然一想,努力的想着为何这东西能到了殿下手中。

  割下这东西以后,自己也就和太子有过一点书信往来……当时自己受着伤,是叫郑湘文帮忙……

  ……好一个郑湘文!

  他终于想明白,心中暗恨,却是又羞又气。偏偏还有个太子殿下这旁侧煽风点火:“瞧瞧这画作,便是做得无限风月呐。”

  殿下从未有过的拈酸语气在乌涂尔耳边回响:“就是不知道这身上红痕,到底是作者随心点缀,还是……”

  乌涂尔明知殿下是在说瞎话,却还是没忍住打断:“自,自然是假的!那都是他故意羞辱……”

  “真的是故意羞辱?”程束忽然贴了上来。

  乌涂尔说:“我不说胡话。”

  “我知你不说胡话。”程束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心口:“我才收到这幅画的时候,心里头气得要命,恨不得把丘兹大汗那颗头砍成稀巴烂……可后来气也渐渐散了,独留下一颗嫉妒的要死的心。”

  乌涂尔莫名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猛地看他:“殿下……”

  程束刮了刮他眼角:“我也想瞧瞧……也想有幅画。”

  “乌涂尔,你乐意么?”

  他说得嘶哑,俨然已经情动。乌涂尔盯着他的眼睛就要沉沦,忽然觉得什么羞赧都是假的。再换位想想,若是有什么男人女人,抢在自己面前,看见殿下这般的一幕……自己恐怕不比殿下好多少。

  想到这一步,他所幸也释然。

  程束本来等着他应答,却在忽然间感觉到怀中人变了态度。好像是一只狗崽,忽然变成了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妖精!虽然只是一个初出茅庐,还有些生涩的妖精。可他说的话,照旧能让凡人无计可施。

  “他不过都是假,我愿让殿下做真。”

  “也愿入殿下墨宝。”

  “殿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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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乌:制服太子,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