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顾慕【完结番外】>第21章 冰牢

  少年人总是对人世间的一切报以宽容同情,影壁正在经历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看模样很凄惨,又联系起刚刚影壁说过的话,再看场中众人神色,好似都动了恻隐之心。

  可是,严谨一想到影壁作为修士居然以身饲恶灵,还不知道将大师姐弄去了何处,又觉得自己的恻隐之心不应该。

  所以,他没有回答顾慕,或许,只有南溟宫的大祭司才有资格惩罚影壁,其他人都只能沉默。

  影壁在地上痛苦的翻滚,一不小心翻滚到了司徒安的脚边,司徒安看着痛苦万分的影壁,老脸一沉。

  “影壁姑娘,我派弟子霍许卿,到底在哪里?”

  回答司徒安的依旧是影壁痛苦的叫声。

  地上的血污越来越多,司徒安在影壁眼神中看到一丝求救。

  “影壁姑娘,许卿在哪里?大祭司,可否将流萤火撤出,烧死了她,我派弟子的下落就再难寻出?”

  南溟大祭司闻言,暗红色衣袍一闪,从她身上收回那道真元。

  身体的巨痛一减轻,影壁躺在地上剧烈喘息。

  司徒安又问了一遍霍许卿下落。

  不知道是不是畏惧流萤火还是被司徒安再三追问的诚意感动。

  影壁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她,她被阵法中心碾碎了,你们当然在南溟宫找不到她!”

  严谨心头一震,什么,大师姐已经不在人世了。

  早上在客栈时,大祭司带来的魂魄里并没有霍许卿。

  修士相信前世今生,这辈子英年早逝,只要魂魄还在,投入轮回道再世为人,费上几十年的功夫从头来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对于修士来说,几十年的光阴不过是匆匆一瞥。

  司空山里俨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追问道:“那许卿的魂魄呢?肉身不在了,她的魂魄去了哪里?”

  影壁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断断续续:“不知道,她的魂魄,没有留在南溟宫,去了,去了哪里,我,我不知道,或许,是自己飘,飘回门派,去了。”

  她说完话后,虚弱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南溟大祭司站在一旁神色不虞,场中更是一片寂静。

  各派都神色不一,对于衡阳派来说,南溟异变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

  方才对话,早已说明南溟种种异变,就是眼前的影壁作乱,霍许卿的魂魄也有了下落;至于北辰殿,整座南溟宫都被翻了一遍,并没有传闻中的异宝。

  剩下的,就是南溟宫自己的家务事,家务事关上门怎么解决那是内务,衡阳派与北辰殿再不好插手。

  最后,大祭司开口打破怪异的沉寂:“韩霜,将影壁拖进冰牢,她犯下死罪,等候帝君发落!”

  事已至此,衡阳派与北辰殿再不走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司徒安与齐莫渊纷纷告辞。

  南溟大祭司美艳的脸庞一敛神色,彬彬有礼地吩咐门人送各位掌门出去。

  至此,南溟宫这一场异变以影壁认罪体面收场。

  出南溟宫时,韩霜右护法亲自带路,这次不过花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就又回到了当初集合的大门前。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夕阳如残血,无与伦比的美丽,白鸾凤鸣鸟与其他坐骑一起在天上漂浮,落花阵的粉色花朵,依旧在诡异的盛开。

  韩霜右护法对众人行了个南溟特有的半蹲之礼,然后一如既往的温柔开口。

  “二位掌门,今日种种,让诸位见笑了,大祭司教务缠身,不便相送,韩霜也只好送诸位到此,各位仙人,若日后有机缘,我们不平之地再相见。”

  在场的都自诩名门正派,纷纷见礼,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又纷纷踏上回程。

  待所有人都出了南溟宫,韩霜右护法领着门人,重新将南溟宫上空的结界一一打开,众人再回头看,隐于结界的南溟宫,又成了一个普通的蓝顶建筑。

  不多时,一行人又重新回到了客栈里。

  顾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这位记忆全无的人,对周围的一切并不设防,好像格外信任严谨。

  盛夏夜晚,在他的身边睡得无知无觉,连白鸾凤鸣鸟发出的长鸣都没有影响到他。

  严谨拍着他的脸叫了他几声,这个笨蛋睡梦中不满的嘟囔几声,转过身又睡着了。

  叫不醒睡着的人,严谨想找个弟子,搭把手一起将它挪回客栈,不想所有弟子折腾了一日,一个个都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

  严皇子无奈,带着伤不情不愿地将人拎进了客栈里。

  月色如华,整座临仙镇都十分安静,客栈对面的成衣店老板已经打烊休息了,黑漆漆的巷子里只有二人的影子忽长忽短。

  客栈掌柜的还没睡,正在柜台上算账,见严谨抱着一个人进来,热情的迎上来。

  “客官回来了!后院二楼还有上房,敢问客官,是要一间房还是二间房?”

  严谨打小就没有跟人同睡一张床的习惯,掏出银两道:“二间房。”

  掌柜的转头取了二间房的门牌给了他,他双手抱着顾慕,腾不开手来接门牌。

  掌柜的年过半百,体型瘦弱,这客栈最近生意不好,连个帮衬的店小二都没有请。

  二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

  客栈老板机灵,抱了拳道。

  “客官挪不开手来,我这去二楼给客官开房门!”

  “好。”

  掌柜的一溜烟地去了。

  严谨抱着顾慕往这客栈内院走,心想,今晚总是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不用在外头露宿喂蚊子。

  这客栈客房众多,看得出来没有生变之前生意很红火。

  内院很大,栽种的花草多日无人打理,自有一番生机勃勃的野趣,倒是比精心修剪过的更加诗情画意。

  内院里还栽种了一颗大榕树,遮天蔽日的占了一半的地方,月影在其间摇晃,更衬得树下公子斯文飘逸。

  严谨走近一看,果不其然,是大师兄在装神弄鬼,不知道大晚上的站这是赏月还是赏树。

  人家赏景都是心情愉悦,大师兄非得板这个脸,四目相对,严谨感觉到,那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怪异至极的气氛淡淡升起。

  手里抱着一人,手臂骨裂还没好,他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去猜测大师兄这又是怎么了!于是快刀斩乱麻。

  “大师兄,你在这等我?有什么话要说吗?”

  梁以升的面容在月色下好像渐渐朦胧,一身白衣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严皇子就受不了他这有话不说憋着的模样,阴阳怪气个没完没了,以前他也不这样啊。

  当下皱了皱眉,抱着顾慕径直越过大师兄,往前走去。

  走了三步开外,闷嘴葫芦一样的大师兄开了口:“四师弟,你的伤……”

  梁以升的话没有说完,客栈的内院四通八达,顾雯从一处走了出来,她手上还拿着一块客栈的托盘。

  “恩公,你回来了!这是,小慕?”

  “他睡着了,你给他备了些吃食?”

  顾雯点了点头。

  “以往我弟弟去山上砍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辰回来,我在院子里等他,也会给他准备些吃的。”

  严谨了然,真正的顾慕已经不在了,顾雯便把对弟弟的疼爱转移到了自己怀中这个少年身上。

  “他房间在前头,东西放屋里,明天一早,等他醒了,再给他也不迟。”

  顾雯点了点头,然后道。

  “恩公,我备了二份,下午的时候恩公与仙人们走的匆忙,这么晚回来,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那就多谢姑娘。”

  三人径直上了二楼,梁以升身影更加落寞地站在榕树底下,看着月亮。

  客栈夜空月朗星稀,空气湿热,吹过来的风也是火热的。

  严皇子纡尊降贵的将睡成一滩烂泥的人搁在竹席上,然后甩了甩痛的更厉害的手臂。

  顾雯将吃的东西放在一旁的竹桌上,见桌子上放了壶凉茶,抬手给严谨倒了一杯。

  “恩公,南溟暑气重,喝杯凉茶降降暑。”

  “多谢姑娘,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恩公,我姓严,姑娘不介意的话,随师兄师弟叫我严谨即可。”

  “那严公子也不必多礼,叫我顾雯就好。”

  严谨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顾雯一个女儿家也不便多留,带上门出去了。

  次日清晨,南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声清浅,更衬得人好梦。

  严谨薄毯都没盖躺在光秃秃的竹席上,正睡得香甜,就被一阵拍门声给吵醒了。

  迷迷糊糊的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二师兄江远嵊那张欠打的脸。

  “二师兄!大清早的不睡觉来找我做什么?”

  江远嵊手里拎着药箱,将门缝推的更大了一些。

  “堵门口做什么?还站着不动,让我进去,你是不是房里藏人了!”

  严谨打着哈欠道:“是,我金屋藏娇,藏了一屋子!”

  江远嵊一把扯开严谨,自己进屋道:“少鬼扯!”

  二医仙将带来的瓶瓶罐罐拿出放在桌上,抬头见严谨还站在原地,拍了拍身旁的凳子。

  “少爷,坐下吧!让我来看看你的手,外面有多少人排着队等我去把脉,我上赶着来,你还不当回事!”

  严谨慢悠悠的转过身:“二师兄,你什么时候也学三师兄了,婆婆妈妈个没完。”

  江远嵊啧了一声,低头从药包里掏出银针,谁要跟那个一天到晚叽叽歪歪的傅余齐一个德行。

  衡阳派弟子里,二师兄的银针不仅可以治病救人,也是二医仙最趁手的兵武器,淬剧毒,入大穴,那是真正的神仙难医。

  “别,二师兄医者仁心!肯定不会做出毒杀同门的事情。”

  说完,严谨便将左手搁在了桌面上,江远嵊伸出二个手指号了号脉。

  “左手号完了,伸右手!”

  四师弟乖乖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