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后的第三天,高三复课。

  路上的雪还没化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雪堆,清早路上人不多,两人下了公交,边喝豆浆边往学校走。

  那日兰知晓同石临海一行人说了什么,事后他们并没有告诉虞山和石湖,只是石临海没再为难石湖,跟迟淑回去了。

  当晚两人依旧没回出租屋,还留在家里睡。吃饭时孙娉婷提起了这事儿,虞山看她那模样,猜到了孙娉婷有意聊聊早上的事。

  但石湖却拒绝了:“婷姨,我不想知道。”

  石湖一句话,让桌上的几人都愣住了,可石湖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简单说了句,“石临海的意见不重要,爷爷奶奶他们的意见也不重要。”

  话已至此,孙娉婷叹了口气,无奈一笑道,“好吧,那就不说了,不过遥遥你要记得,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石湖眼眶又红了,这次却是被感动的。

  虞山也笑了,故意道,“那我呢?”

  兰知晓被虞山逗笑,正要打趣他两句,就被石湖抢答说,“当然也都是你的后盾啦。”

  石湖跟着补充:“而且以你为先。”

  虞山这么问是想缓和气氛的,谁知道石湖突然这样,他反倒被弄得很不好意思,低下头认真吃饭去了,没有再插话。

  孙娉婷看他这样,没忍住笑出了声,其余几人也是大笑。

  下晚自习已经是十点多了,虞山跟石湖挤晚班公交到出租屋,发现门把手上挂了个袋子,旁边还贴了张便条:零食投喂^o^

  “肯定是婷姨写的。”石湖瞥了眼便条,笑着猜测说,“上次的纸条就是她写的。”

  上次大雪后,并州全面入冬,孙娉婷怕他们住这边冷,就和虞景岸开车过来给他们送厚被子,一起带过来的还是兰知晓熬的鸡汤。

  孙娉婷起了玩心,买了便利贴写好字,却怎么都不肯承认,非说是虞景岸写的,虞景岸配合她,同孙娉婷一唱一和,让两人猜了许久。

  “我猜是奶奶写的。”虞山打开门进屋,“不信我们问问?”

  石湖掏出手机:“赌什么?”

  “遥遥想要什么?”虞山笑着问。

  这是他们这段时间常玩的把戏,只不过平时比的大多是谁考得更好,而数次比拼下来,两人竟然快打成平手了。

  “输了的人明天请吃早餐。”石湖自信道,“小鱼你输定了。”

  虞山不逞口舌之快,闻言但笑不语,直接去家庭群里发消息问。石湖见此,也着急发了条类似的消息,还附带了他的猜测。

  孙娉婷还没睡,第一个回复:【】

  一看这消息,石湖暗道不好,“难道不是婷姨?”

  虞景岸紧跟着回了个表情包安慰孙娉婷:【没事。】

  兰知晓拍了拍石湖:【很可惜,你答错了。】

  虞山深藏功与名,收起手机淡淡一笑,“明早我要喝粥,加根油条。”

  石湖啊的一声,把手机丢到旁边的鞋柜上,扑过去亲虞山。虞山眼底噙着笑,搂住石湖腰,同他在门口接了个黏腻的吻。

  高三学习压力大,回家后的二人独处,是他们唯一的放松。

  十二月没再下雪,元旦只放家一天,两人便也没回家,在出租屋睡到下午才醒,进厨房随便做了点吃的,就出门看电影去了,再回来都九点多了。

  不过他们没立马睡,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后,才再洗澡相拥而眠。

  这学期没有期末,而是全市一模。

  “不要听信小道消息,说第一次模拟考题会很简单,相反这次模拟考试试卷难度会是高三以来最大的一次。”宣布完要模拟考试后,孟长木紧跟着说,“高三已经过半,大家学得怎么样,这次模拟考会清楚地展现出来,我就静候大家的好消息了。”

  虽然孟长木没给他们定目标,可身为理科实验班,若是考得不好,那说出去多丢人呐!

  所以知道要模拟考后,理一班的学习氛围更浓了。隔壁的文一班也一样,中午吃饭时霍路遥还哭丧着脸吐槽。

  “大家好像都疯了,下课也不出去玩了。”霍路遥啧了声说,“我看再这样下去,模拟我又要垫底了。”

  霍路遥进文一班的成绩不算好,排名相对靠后,经过半年的努力,他终于考进了班级前十五。

  “你不用怕,你可以让苑溪桐帮你补习。”平竹问,“苑溪桐上次又考了第一?”

  提到苑溪桐,霍路遥就止不住笑,“对,市联考第一。”

  “好厉害。”平竹笑道,“状元预备役?”

  霍路遥不敢拖底:“可能吧。”

  “不出意外就是她了。”虞山插话道,“师大附中是省里最好的高中,她在这儿都能拿第一,高考拿状元的可能性很大。”

  平竹把问题抛回来:“虞哥努力下,争取拿榜眼?”

  虞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石湖抢答了,“要什么榜眼,小鱼正常发挥就好了。”

  霍路遥吃惊地看着石湖:“你怎么变了?”

  往常石湖不是虞山吹么?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石湖竟然不争了?

  “高三压力大,你们这样会加重小鱼心理压力的。”

  虞山轻笑出声:“我还好。”

  平竹微笑:“我不太好。”

  霍路遥冷笑:“我也不太好。”

  “别说高考的事了,先看看模拟考吧,我听别人说一模的成绩很有肯能就是你高考成绩。”石湖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

  一说到模拟考,霍路遥就蔫了,“那我完了。”

  “我也完了,梦姐说这次考试难度大,怀疑我要考低分了。”平竹问虞山,“虞哥你呢?”

  石湖看向虞山,等着他回答。

  虞山其实没什么感觉,但现在大家都说不好,他便“入乡随俗”,给了一个差不多的回答。

  石湖听完立马接话道:“小鱼尽力就好。”

  平竹、霍路遥已经心碎,不想说话了。

  一模定在14、15,考完再上一周课才放假。

  因为是全市高三一起考,试卷多,阅卷难,虞山以为放假了才能出成绩。谁知阅卷老师效率高,加班加点地阅卷,第四天就出成绩了。

  试卷难度确实如梦长木所说,班上有几个人直接考崩溃了,虞山也说他发挥一般。然而成绩出来,虞山不仅是全校第一,在全市也名列前茅。

  “虞哥你考得好好啊。”这个月曲时蔚和高一一样,又成了虞山前桌,她转身夸奖道。

  虞山说他发挥一般是实话,现在看到成绩他也很意外,“我没想到能考这么多。”

  “哈哈哈,反正考得好是事实。”曲时蔚笑着说。

  平竹接话道:“这不是一般的好。”

  教育局不让公布排名,所以大家并不知道虞山具体是市第几,但校与校之间有交流,若是没有统计错的话。虞山极有可能是第一。

  虞山答:“侥幸而已。”

  “又谦虚。”平竹撇撇嘴,提起了石湖,“文科那边也出来了,石湖这次考的也很好。”

  虞山不上心自己的成绩,哪怕考了第一,情绪都没很大波动,可听到石湖考得好,虞山嘴角就不听话地上扬了。

  “校第一,市排名也很靠前。”虞山详细补充。

  曲时蔚哇了声:“明年并中文理状元就是你们了吧。”

  虞山笑着摇头:“这我不知道。”

  “肯定是你们了。”曲时蔚感慨说,“石湖去文科后就起飞了。”

  曲时蔚又问:“霍路遥呢?”

  “他还成,比想象得好。”这次回答的是平竹。

  “记得高一石湖说想跟虞哥上一所大学,现在看来,他应该能如愿了。”曲时蔚莞尔一笑道。

  听曲时蔚这么说,虞山也有些感慨了,除了为他们离梦想越来越近,更因为时间过得太快,高一竟然是两年前的事了。

  虞山深受触动,直到晚上放学回家都没好。

  临近放假,这几天的作业不多,两人到家就依次洗完澡上床了。

  “小鱼。”卧室开着空调,石湖盘腿坐好,担忧地看着虞山,“你怎么了?”

  虞山正在定闹钟,闻言抬眸看了石湖一眼,有些茫然地啊了声。

  “你好像有心事。”石湖问,“是不是学习压力大了?”

  上次在食堂聊天,石湖让平竹他们别无形给虞山压力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他也是高三生,可石湖没少关注应届生心理健康,就怕虞山像网上那些人一样,会压力很大。

  虞山了解石湖,一听他这么问,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有些哭笑不得,把手机放到一边,“我没事。”

  石湖不信任地看着虞山。

  “我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明明感觉高一还是昨天的事,怎么高中就只剩半年了。”虞山跟石湖说起白天的事,“曲时蔚说我俩能上一所大学了。”

  知道虞山没事,石湖放下心来,笑眯眯地凑过来亲了虞山一下,“说过的话,我都记得的。”

  石湖是一个讲信任的人,小时候说要和虞山做好朋友,他做到了,说要对虞山好,他也做到了。

  换而言之,只要是跟虞山有关的,不管前路多难,石湖都会努力往前。

  虞山是河对面的王子,石湖一路披荆斩棘,只为到他身边。

  原本学校说只需要多上一周的课,可一摸成绩出来后,上课的时间却延长了,所以一直到年二十六,高三才真正放假。

  “终于放假了。”平竹伸了个懒腰问,“霍路遥约吃火锅,虞哥你去吗?”

  虞山没退出租屋,但现在放假了,他们肯定不能再住出租屋,所以虞山和石湖说好了下午过去拿东西,好回家住。

  虞山跟平竹说了他的打算:“今天肯定不行了。”

  平竹表示理解,想到石湖跟家里的关系,便又问,“石湖去你家过年?”

  虞山没说现在不单单是石湖和家里人闹僵了,石临海大闹虞家后,兰知晓他们也几乎不和石家来往了,做了几十年邻居的两家人,如今变成了陌生人。

  “只能来我家。”虞山不想多说这些,免得影响心情,因而一说完这句话,他就转移了话题,“如果过两天霍路遥还有时间,我们可以再约。”

  平竹明白虞山的意思,对他比了个ok手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问问他。”

  他们要拿的东西不多,但孙娉婷还是让虞景岸开车来接了,不过虞景岸一来,两人便不用去乘地铁,也就早早到家了。

  到家正好赶上最后一道菜出锅,孙娉婷端着菜往堂屋走,“小山,遥遥,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婷姨,晚上吃什么啊?我快饿死了。”石湖嬉笑着问。

  孙娉婷神秘一笑:“都是你们喜欢吃的。”

  “婷姨我爱你。”石湖夸张地表白了孙娉婷一句,正想要继续说,就被哭笑不得的虞山拉着去洗手了。

  石湖立马住嘴,乖乖地跟虞山走了。

  孙娉婷没骗人,做的菜全是他俩喜欢吃的,所以两人再度吃撑。

  吃完饭后,虞景岸帮着孙娉婷收拾卫生,虞山跟石湖本来也想去的,却被兰知晓喊住,“你们好久没回来了,还不哄哄傍晚?”

  本来小年夜虞山和石湖要回来团年的,结果那天学校还在上课,一来一回太麻烦了,两人也就没回来了。

  仔细算来,他们都半个月没回家了。

  仿佛是为了配合兰知晓,她一说完,傍晚就连叫了两声,逗得几人大笑。

  傍晚早长成了大狗,不过还跟小时候一样,虞山一伸手,它就主动用头蹭虞山手心,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似的。

  虞山给傍晚顺毛,扭头问石湖,“等会带傍晚出门散步?”

  石湖点头道:“可以啊。”

  石湖也蹲下来摸傍晚。

  于是天再黑一些时,虞山和石湖就牵着傍晚出门了。

  南方的冬天不怕气温低,就怕下雨刮风,碰上这样的天气,那必定冷得你骨头都疼。

  今天倒没下雨,可风不小,虞山围了围巾,还是感觉脸被吹僵了。傍晚倒是兴奋,扯长了脖子四处看,对什么都感兴趣。

  “小鱼你在这等我一下。”虞山正拢围巾呢,忽然听到石湖这么说。

  虞山侧头看他:“你要去哪?”

  “买点东西。”石湖嘿嘿一笑,“马上回来。”

  想到以前出来遛傍晚,石湖总喜欢给傍晚买肠,虞山便以为石湖是去买烤肠的,但等石湖跑回来,虞山才知道石湖是去给他买东西的。

  “天气冷,喝杯热饮。”

  虞山接过:“买的什么?”

  “可可。”

  傍晚看到虞山在喝奶茶,激动得也想喝一口,石湖看它这样,噗嗤笑出了声,然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根烤肠来。

  傍晚一看到烤肠,眼睛都直了,凑过来要吃。可石湖却故意使坏,不肯给傍晚吃,还抬高手,让傍晚咬不到。

  傍晚馋得直流口水,却没有扑石湖,更没有大叫,而是不停地看虞山,用眼神示意让虞山给他拿吃的。

  “靠!”石湖不可置信地瞪了傍晚一眼,“挺贼啊你。”

  虞山也惊讶到了,蹲下来揉傍晚头,明知故问道,“看我干嘛?”

  傍晚不会说话,自然不能回答虞山,不过它可以用动作表达它的想法。

  傍晚咬住虞山衣服,拽着他往石湖那走,等虞山走过去后,傍晚就直直地看着石湖手里的烤肠,担忧再去看虞山。

  “受不了了。”石湖笑着戳了戳傍晚额头,把烤肠递到它嘴边,“竟然拿小鱼威胁我。”

  虞山也没忍住笑,夸了傍晚一句,“它挺聪明。”

  “要不然也不会去找你啊。”

  “哈哈。”虞山把奶茶往前递,“喝吗?”

  石湖笑嘻嘻地说了句喝,却不伸手拿奶茶,而是就着虞山的手,低头喝了一口。

  虞山无奈一笑,眼神温柔。

  年前要办年货,往前石湖都会约上虞山一起去,今年他们住在一起,省了发消息约,吃完早餐就跟孙娉婷二人出门了。

  年二十八大扫除,虞山和石湖被分了个轻松活,负责贴对联和窗花。贴福字前,两人还拿出手机扫福字,等用完今天的扫描次数,才继续干活。

  兰知晓今年没买彩灯,却叫上虞长松去买了很多鞭炮烟花,“小山跟遥遥明年就高考了,今年过年多放些鞭炮烟花讨个彩头,希望他们能得偿所愿。”

  虞山有些哭笑不得:“奶奶,你怎么还信这个?”

  兰知晓笑道:“适当迷信嘛。”

  “除夕你和遥遥多放些。”兰知晓叮嘱说,“如果这些不够,等会我再去买。”

  怕兰知晓又去买这么多,虞山连忙点头,“够了够了,不用再买了。”

  于是年三十吃年夜饭前,兰知晓让虞景岸拿了一响比车轮胎还大一圈的鞭炮去放,点燃后鞭炮噼里啪啦地炸,虞山感觉他都耳鸣了,傍晚倒是不怕,还很激动。

  等吃完饭,兰知晓更是给虞山和石湖布置任务,让他们放完这些烟花再进来。

  虞山无奈了:“奶奶,真放这么多,别人都要觉得我们扰民了。”

  兰知晓瞪他:“过年就要热闹,谁会说我们?”

  虞山举手投降。

  “小鱼不想放就我来放!”石湖笑着说,“我给你祈福。”

  孙娉婷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两个红包,正好听到石湖这句话,“说到祈福的话,等会我们可以去庙里进香。”

  孙娉婷老家有除夕去庙里进香守岁的说法,不过嫁给虞景岸后,她已经很多年没去了。但真要祈福许愿,今晚不是不可以去一趟寺庙。

  “压岁钱。”孙娉婷分别把红包递给两人,温柔一笑说,“新年快乐。”

  虞长松从堂屋出来,手里也拿着两个红包,他像孙娉婷一样,一一递给虞山和石湖,笑了笑说,“除夕快乐。”

  往年虞山收到压岁钱,都会婉拒,不过今年他没这样做,收下压岁钱后,他笑着说了谢谢。

  石湖同他一样。

  兰知晓知道他们要去寺庙,着急让他们去放烟花,虞山和石湖无法,抱着烟花出了门,在门口放了起来。

  对面石家大门紧闭,倒不是说他们故意这样的,而是迟淑他们今年不在三里桥过年,搬去了石临海买的房子那边过年了。

  所以两人放烟花没有顾虑,有说有笑的。兰知晓买的烟花够大,炸开后能照亮半边天,孙娉婷不敢玩这些大烟花,就拿了些小烟花在旁边放。

  兰知晓本来在屋里看春晚,只是近年来春晚越来越无聊,一个节目还没看完,她就拉着虞长松出门看烟花去了。

  一时和乐融融。

  放完烟花后,几人立马上车,转场去寺庙。

  寺庙里三里桥巷有点远,好在除夕出门的人不多,路上并不堵车,他们很快就赶到寺庙了。

  但是寺庙人却很多,等进完香,都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寺庙后院很热闹,进完香的人齐聚在这儿等零点,有体力的人,还可以去旁边的菩提树下写挂牌许愿。

  孙娉婷忙了一天,精力已经用尽,找了个位置坐下就不想再走了,虞景岸留下来陪她。虞山和石湖还有劲,便跑到菩提树下,排队拿挂牌写字。

  这边摊位多,速度快很多,没一会就轮到了他们。

  “小鱼你要写什么?”石湖拿起笔,落笔前扭头问虞山。

  虞山不答反问:“你写什么?”

  来菩提树下的多是年轻人,其中有朋友,也有情侣,他们站的地方离树近,后院有灯火通明,虞山能看到菩提树身挂着的挂牌上的字。

  有人求工作顺利,有人求学业有成,有人求家庭健康,有人求感情甜蜜。

  石湖也看到了这些,他笑了起来,“小鱼先说。”

  虞山浅笑:“我不说。”

  “小鱼你!”石湖哼道,“那我也不说。”

  “好。”虞山道,“背着写?”

  石湖瞪大眼:“小鱼你玩真的啊?”

  虞山被逗笑了:“不然呢?”

  “我说着玩呢。”怕虞山真不让他看,石湖催促道,“快写快写,不许遮住。”

  虞山本来就没想遮住,刚才那么说不过是想逗逗石湖,所以闻言虞山勾唇一笑,弯下腰开始写字了。

  虞山不求学业不求爱情,他只写了一句简单的:惟愿年年有今日,岁岁如今朝。

  刚写完,石湖就凑过来看,在看到虞山写的字后,他直接笑了出来,“好巧。”

  石湖把挂牌递过来,让虞山看他写的。

  虞山低头看,发现石湖写的是:但愿岁岁年年如今日。

  虞山也笑了:“好有默契。”

  “毕竟一起长大的呢。”石湖道,“走走走,快去挂,挂完了好回去。”

  虞山点头:“好。”

  零点的时候,后院彻底沸腾,有人在拍照,有人在录像,更直接的是发语音、打视频。

  石湖没这样做,他从衣服口袋掏出一个红包,像过去的很多年一样,笑弯了眼地将红包递过来,“新年快乐啊小鱼。”

  而虞山对此的回应,是扣住石湖后颈,温柔地亲了过去,“新年快乐。”

  高三初八开学,初十就是月考,而元宵节后没几天,便是百日誓师了。

  并中的百日誓师不是单纯的高三齐聚操场开会、宣誓,往往还伴随着成年礼。

  本来孙娉婷和虞景岸要一起来参加虞山的成年礼的,但因为石湖那边没人参加,所以最后孙娉婷以石湖家长去参加了他的成年礼。

  平竹早打听清了并中的传统,知道校领导喜欢玩煽情,便提前将学校套路发在了四人小群,免得到时他们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可知道归知道,等真经历了,虞山还是不知所措住了。

  “班主任要我们写信,好在成人礼上交给孩子。”虞景岸从口袋拿出一封信,笑着递给虞山,“成人快乐。”

  虞山接过信,声音嘶哑,“谢谢爸。”

  “印象里你还是个小孩,一逗就生气不理人,转眼都这么大了。”虞景岸说,“小山,我和你妈不需要你有多优秀,所以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顺其自然就好了。”

  虞山点头:“我知道。”

  “再有半年,你就要离开我们去外面读书了,之后的路或许一路顺畅,或许充满荆棘,但不论如何,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

  “你说。”

  “我和娉婷永远在你身后,爷爷奶奶他们也会一直支持你,”虞景岸故意停顿几秒,才又笑着说,“而遥遥会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经历成功失败。”

  看到虞景岸掏出信来,虞山就已经有些感动了,因为这些年来虞景岸和孙娉婷在外上班,虽然很爱他,可到底没有陪在身边,虞山和他们缺乏沟通。

  因而哪怕平竹说成人礼学校可能会让家长写信,虞山都没觉得孙娉婷和虞景岸会给他写信。结果虞景岸不仅写信了,还敞开心扉,同他说了这么多心里话。

  虞山性格内敛,从小就不喜欢直白地表露情绪,有时候明明很喜欢很在意,他都会装做无所谓,不将人看明白他的真实想法。

  按照虞山的性格,这次他为该伪装,但此时此刻,虞山却控制不住情绪,少有地流露出真实情绪。

  “我知道的。”虞山低下头,不想让虞景岸看到他红了的眼眶,只是带了哭腔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虞景岸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而是伸手抱住虞山,温柔地拍了拍他背。

  百日誓师结束后,不少学生眼睛红了,霍青川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虞山已经调整好情绪,没让人看出他刚才差点哭了,他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找到石湖,眉皱了起来,“遥遥呢?”

  “往湖边去了。”霍路遥声音还哑着,“他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虞哥你要去找他吗?”

  虞山点头:“是。”

  平竹提醒虞山说:“马上就上课了。”

  高三时间紧,百日誓师一结束就要回教室上课,没有过多的时间让他们沉溺在感动中。

  “所以麻烦你帮我请个假,”虞山边往回走边说,“遥遥那边也麻烦路遥你帮他请假了。”

  平竹、霍路遥:“……”

  才进入春天,树就长出了新芽,池塘里却立着枯荷枝,尚且没发芽。

  虞山在池中央的亭子找到了石湖,他放轻步子靠近,“看什么呢?”

  石湖正盯着水面发呆,听到虞山的声音,惊喜得立马回头,“小鱼!”

  “不回教室上课,跑这儿干什么?”虞山在石湖旁边坐下,见他眼睛红红的,轻轻笑了笑,“哭了?”

  石湖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如果是别人这样问他,那哪怕他哭过的证据再明显,石湖也会嘴硬说没哭。

  可虞山不是别人,石湖在虞山面前从来不需要掩饰,他也不介意在虞山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

  石湖不怕被虞山知道他的弱点。

  “哭了一会。”不用虞山多问,石湖就从坦白了,“看了婷姨写的信,没忍住哭了。”

  知道有成人礼后,石湖犹豫过一瞬间,想要打电话喊迟淑他们来参加。不过石湖也就犹豫了几秒,然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迟淑和石荀鹤没在三里桥过年,之后他俩也没回三里桥,听巷子里的人说,他们搬过去和石临海住了。

  石湖不愿意多想这些事,可这代表的意思未免太过明白,哪怕石湖不细想,也能猜到迟淑他们为什么搬出去。

  石临海接受不了他是同性恋,石荀鹤也不能接受他喜欢男人,迟淑没主见,唯石荀鹤的意见为首,他又不肯低头,不愿意改正,所以理所当然地被放弃了。

  石湖不难受,他就心里闷闷的。

  “妈她写什么了?”虞山承认道,“其实刚才我也差点哭了。”

  石湖惊讶道:“小鱼哭了?”

  “没哭呢。”虞山把虞景岸说的话复述给石湖听。

  石湖被感动到了:“婷姨说的和这差不多。”

  刚才校领导让交换信件时,石湖看到孙娉婷从包里拿出信,他就有些绷不住情绪了。

  明明该是至亲的人来参加的成人礼,他家里人没来就算了,或许连这件事儿都不知道,要不然也不至于连点表示都没有。

  石临海什么都不做,石湖觉得无所谓,可迟淑跟石荀鹤竟然也没联系他,这就让石湖想不通了。

  难不成在他们眼里,他就这么丢人吗?

  孙娉婷说要来参加他的成人礼,这让石湖很开心,但他却不敢奢求孙娉婷能做更多,尽管石湖心里猜到孙娉婷一定会做更多。

  只是想象和现实到底不同,看着孙娉婷递过来的信,石湖眼眶瞬间热了,声音也哑了,“婷姨。”

  “我原本准备了很多话想同你说,但忽然觉得那些话没有说的必要,所以遥遥我只说一句,”孙娉婷张开双臂抱住了石湖,声音温柔地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你身后有我和你虞叔,还有小山爷爷奶奶,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闻言石湖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孙娉婷哭了出来,而孙娉婷没再说别的,只不停地拍石湖后背安慰他。

  “妈少说了一点。”听完石湖的复述,虞山补充道。

  “嗯?”

  “除了有他们,遥遥你还有我。”

  石湖还以为虞山要说什么,听到他这么说,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当然了,小鱼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虞山的陪伴,石湖情绪好了不少,虞山又同他闲聊了几分钟,才开口问,“那现在回教室?”

  “好。”

  又一次月考后,迎来了二模。

  这次依旧是全市统考,题目难度依旧大,但经过一次模拟考,又不断在复习,这次考试大家轻松多了,没有像一模时那样紧张。

  二模结束后,并中放了次完整的周末。

  孙娉婷知道他们有两天假后,立马打电话给虞山,让他和石湖回家住。虞山没有拒绝,当天就跟石湖回家了。

  两人一周没回家,兰知晓看到他们,惯例觉得他们瘦了很多,立马让虞景岸和孙娉婷去超市买菜,然后给他们做了一桌好吃的。

  自从升高三,除法定节假日,高三一直只有周日放半天假,而且每次还有不少作业,真正放松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次难得假少作业少,虞山和石湖本来可以好好玩一会的,但他们吃完饭后,却想着回房间去复习。

  “在学校还没学够吗?”兰知晓知道两人要上楼,连忙伸手拦住他们,“到家了必须听我的,这两天别学了,就好好玩。”

  虞长松接话道:“是啊,劳逸结合嘛。”

  虞山无奈地看了眼兰知晓:“我们就看看书,不做题。”

  “那也不行。”兰知晓态度坚定,“没得商量。”

  兰知晓给他们安排任务:“要是没事做的话,就去遛傍晚,这种天气最适合带它出去玩了。”

  四月还是晚春,气温虽有升高,却不热,带傍晚出去玩也用担心它中暑。

  虞山还想再说,却被孙娉婷抢了先,“如果不想遛傍晚,那就出去约会。”

  “这不马上就恋爱两周年了么?”孙娉婷拿出手机给虞山赚钱,“赶紧出去吃饭看电影,别窝在家里不动。”

  虞山彻底无奈了。

  石湖本来还跟虞山站在一边,听孙娉婷提到恋爱两周年,他立马倒戈了。

  严格来说两周年纪念日是下周二,那天要上课,肯定没法好好庆祝的,但是石湖已经计划好了,打算晚自习请假,然后和虞山出去约会。

  可现在孙娉婷的话给了他新思路,石湖觉得这可行。

  “好,我这就跟小鱼出去约会。”石湖笑嘻嘻地搂住虞山肩,带着他往外走。

  兰知晓还不放心,怕他们玩一会就回来了,便又补充道,“别着急回来,久玩会。”

  孙娉婷跟着出主意:“约会别忘了买花。”

  虞山越听越无奈,心想谁家长辈会不准孩子学习,而催他们出去约会啊?不过无奈归无奈,虞山嘴角却没落下来过,眼底的笑意更是多得快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