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晚上到家时，家里十分安静，兰知晓跟虞长松没像往常那样坐在葡萄架下，房间也关了灯，看起来像是已经休息了。
“小鱼。”石湖从后面走上前，握住虞山手。
“我没事。”虞山回握石湖，偏过头对他笑了一下，“遥遥不用担心我。”
上午兰知晓进屋后，虞山跟石湖又在院子里跪了半个多小时，虞长松才推门进院，看到他俩跪在那里，还吓了一大跳，忙过来扶他们，顺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才气得孙娉婷挂电话，兰知晓关门进屋，面对虞长松的询问，虞山并不想回答，怕又要气到他。
于是两人默契地选择沉默，任虞长松如何问，都不曾松口。虞长松心中着急，语气却依旧温和，哪怕一直没得到回复，也没变得不耐烦。
“别不说话啊，不管好事坏事，你们先说，说了才能想办法解决。”虞长松故意叹气，做出难过的样子，“你们什么都不说，爷爷就是想帮忙，也没办法，不是么？”
如果是往常，听到虞长松这么说，虞山早妥协了，石湖更是什么都往外说。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面对的并非普通问题，说给虞长松听，不过是让他跟着烦恼。
所以虞山心中一较量，还是打算不吭声。
可他不说话，不代表兰知晓也不说，虞山才这样想完，前边就传来兰知晓的声音，“长松，进来。”
闻言，虞长松才知道兰知晓在家。
虞长松扭头往后，见堂屋大门紧闭，收回视线看跪着的两人，眉心拧成了川字，“你们惹知晓生气了？”
虞山这次倒没再沉默：“爷爷进屋就知道了。”
虞长松没停顿，转身进了屋，之后没再出来，而虞山和石湖又跪了半个小时，才再相互扶着站起身，出门上学去了。
“今天作业不多，但早上物理课我没上，平竹把书借给我补笔记，等会你先去洗澡，我补完笔记再洗。”虞山打开灯，找到要空调开好空调，才笑着对石湖说。
石湖把书包丢到地上，不嫌热地一把抱住了虞山。
虞山搂住石湖腰：“怎么了？”
“小鱼，对不起。”石湖头埋进虞山颈窝，“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
虞山愣住，反问他说，“遥遥为什么会这么想？”
石湖不说话了。
石湖搂得很紧，虞山有些喘不过气了，他捏了捏石湖腰，让他松松手劲。
石湖听话照做。
见此，虞山无奈地笑了。
“笑什么？”听到虞山在笑，石湖闷声闷气问。
“笑某个人说话不算数。”石湖耳垂肉多，虞山轻捏他耳垂玩，“是谁说不管怎么样都要和我在一起的，现在这样又是闹得哪一出，怕了？”
在和虞山有关的事上，石湖最较真，听不得任何人说不好，哪怕是虞山也不行。
“谁说我不算数了？”石湖抬起头，在和虞山对视上后，他声音又低了下去，“我就是心疼你。”
虞山听笑了：“我有什么好心疼的？”
“就是......”石湖张嘴要解释，虞山却伸手抵住他嘴巴，不让他说话了，“听我说。”
“我不觉得我可怜，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从恋爱的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这个打算，所以今天这样，我并不意外。”看石湖呆住了，虞山把石湖嘴巴捏成鸭子嘴，“而且真要细究，遥遥你比我更惨吧？”
兰知晓和虞长松虽然不理人，却没有把他赶出去。
“好像也是，我都没地方去了。”因为被捏住嘴，石湖说话有些含糊。
说这话时，石湖是笑着的，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虞山凑过来亲他。
石湖眼睛一亮，环住虞山脖子就要加深这个吻，可虞山却突然往后退，不让石湖亲了。
“为什么不亲了？”索吻失败的石湖气哼哼地看着虞山，“你这是只管点火不管灭火，罔顾对象的需求！”
“先说正事。”虞山被逗笑了，安抚地亲了他一口。
石湖被哄好了，嘴角不住上扬，“什么事？”
“虽然现在奶奶他们没说什么，但说不准过两天就不这样了，我们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我知道，我们住在这，奶奶他们看到我们……会心情不好。”石湖问，“那我们要搬出去住吗？”
虞山还没回答，石湖又说，“这些年我攒了一些钱，去年暑假兼职转的钱我也没花，如果要出去住，我有钱。”
听到石湖提暑假，虞山低声笑了，“你也这样想？”
“嗯？”
“去年暑假兼职，是不是怕有今天？”虞山首先承认，“我是这样想的。”
石湖反应过来了，他挠了挠头，“对。”
他们还没有成年，又在上高中，如果哪天真的被家里人发现了恋情，最怕的就是没有钱，所以去年虞山才会去兼职。
“我也有钱。”虞山轻笑道，“那我们这几天看看房子，租房的时候首先考虑交通，太远了上下学不方便。”
石湖说：“学校附近的房子不便宜。”
“住宿？”
“不行。”石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还是出去住吧，住校的话，好多事不方便。”
虞山听懂了石湖的言外之意，他抿唇笑了，“好。”
决定了要住房，两人也没磨蹭，当晚就下载好软件开始看房。而正如石湖所说，学校附近的房子并不便宜，他们又要上学，看好了房子都没时间去看。
直到周五。
学校要开教职工大会，年级组便大发善心，给高三放了半天假。
虞山提前和中介约好了时间，放学后同石湖骑车赶到小区跟中介碰面。两人看中的是一个老小区，户主年前出国了，想着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每月也能有点收入。
小区离并中有点远，但出门就是公交站，走几百米便是地铁口，交通还算方便。房子虽然不大，不过户型不错，而且维护得好，墙体没有脱落，又有空调。
虞山觉得这房子不错，看了一圈后侧头看石湖，询问他的意见。石湖和虞山的想法一致，也觉得这套房子很好，两人便没去看剩下的房子，当即交钱签了合同。
签完合同后，虞山和石湖随便进了家面店吃了碗面，才回家准备收拾行李。
这几天石湖住在虞山家，不知是不是兰知晓刻意为之，尽管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们竟然一直没碰上面。
今天也是如此。
从那天被石临海赶出家，石湖就跟家人失去了联系，哪怕就住在虞家，也没回过家。这会儿要收拾行李了，他不得不回家一趟，要不然一没行李箱，二没衣服穿。
虞山还记着那天石湖跟石临海吵架，他不放心石湖一个人回去，“我跟你一块去吧。”
“没事，这个点石临海不在家。”石湖让虞山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石湖这么说了，虞山便没再坚持，只是告诉他说，“有事打我电话。”
石湖笑嘻嘻地凑过来亲虞山：“好。”
石湖一走，虞山收拾行李的速度直线变快，没多久就整理好了东西。
他把行李箱立起来，环顾这个住了十几年的房间，心里多少有些不舍，可当下也没别的办法了。
虞山叹了口气，出门下楼了。
和石湖一样，虞山这些天也没和兰知晓说过话，此时走到一楼，还挺不自在。
但他马上就要搬出去住了，要是不和兰知晓说一声就走，这未免太不懂事了。
堂屋门关着，虞山伸手推开，兰知晓却没在里面，虞长松更不见踪影。
不在家？
虞山皱了皱眉，退出来要去厨房看，结果还没走两步，便迎面撞上从厨房出来的兰知晓。
虞山停了下来，兰知晓也不走了。
两人隔着点距离对视，
几天没见，兰知晓好像瘦了点。
虞山手指弯了弯，哑声喊道，“奶奶。”
兰知晓没应，也很快收回视线，像没看到虞山这个人一样，越过他往堂屋走。
兰知晓的反应虞山早就猜到了，他并不觉得意外，却还是有些难受。孙娉婷和虞景岸刚出国工作时，虞山很不习惯，一天天的话很少，也不怎么吃东西，夜里还睡不着，兰知晓担心他，想尽法子哄他。
这些年孙娉婷他们不在身边，兰知晓便双倍待他好，弥补了父爱母爱的缺失，更从没对他说过重话。
虞山不敢再想，越想越难受。
“我租了间房子，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今天就搬过去。”虞山叮嘱道，“以后我不在家，你和爷爷要照顾好自己。”
夏季下午的太阳还很大，阳光刺眼，虞山眼睛被太阳晒得发酸，变得湿润。
“七八月天热，晚上开了空调，睡前记得调低，要不然就盖好被子。”虞山低下头，不敢再往前看，“秋天降温快，换季容易感冒，奶奶你也多注意一点。”
虞山越说声音越低，还夹杂着些许嘶哑，“奶奶，我走了，等安顿好了，我会回来看……”
虞山话没说完，就被兰知晓打断，“都出去了，还回来做什么？”
兰知晓走进堂屋，关上堂屋的门，声音冷冷的，“你别回来，我不用你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