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的日子一如既往地空闲,除了偶尔主持一两场丧礼,还都是别人花重金求去的。
日常的生活里,除了多了一个可爱乖巧的小哪吒,和风风火火到处跑,喜欢琢磨手工的若陀,又变得再无波澜了。
即使仍然有些遗憾,但是对比起以往,也好了太多。
今日一醒来,瞧见睡在隔壁的小哪吒不见了,他是哪吒的分身,既然消失,钟离当然猜到是哪吒本人回来了。
要哪吒横渡海面压根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既然说了要回璃月,哪吒一大清早就跑了回来。
他此刻还杵在厨房里,原本干干净净无一丝尘灰的灶台现在被烟熏得黑乎乎的,锅都被融了一块。
铁水凝固后,混合着食材全都被堆在灶台上,哪吒还在手忙脚乱想着怎么毁尸灭迹呢。
结果此时正看见钟离走进来,哪吒有些小心虚,他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
“我想给爹你做个早饭嘛,结果火焰温度太高了,一下子就糊掉了。”
这也是哪吒心血来潮,他见旅行者做饭做得有模有样的,看起来简简单单,但是他忘记了,旅行者用的是凡火。
而哪吒在洪荒的时候,用三昧真火烘烤妖兽之肉习惯了,现在顺手用三昧真火烧个饭,普通的食材和锅怎么受得了呢?
“好了,我来收拾吧。”
“不用,我自己能行。”
哪吒怎么会让老爹来给自己收摊子呢?他三下五除二,将那些坏掉的东西全都丢进垃圾桶,又用法术来一个除尘。
现在,除了那口坏掉的锅,厨房一如既往的崭新。
钟离一个人在的时候是不会下厨的,也就是若陀和小哪吒在的时候,他偶尔在家里做做饭,享受一下养孩子的快乐,和老友谈一些趣事。
“稻妻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
“嗯,旅行者毕竟还是很可靠的嘛,而且我还去了渊下宫……”
伴随着哪吒的讲述,两个人从厨房移到小院的树荫下,哪吒给钟离讲述了他经历的事情,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总结来说,稻妻那么多事情,终究还是领导者出了问题,固步自封,还是爹你最厉害了。”
璃月的发展在钟离的引导下,从没有误入过歧路,就算有一些小问题,也无伤大雅。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当不得最厉害的那一个。”
“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厉害的啊。”
时间过去那么久,钟离还是会对哪吒的直球有所感触。
从遇见这个孩子的第一天起,他就对那一句不依不饶的“爹”负起了责任。
魔神天生地养,孤独的行于人世间,难得一二知己,两三友人,家人对他们来说,不在于血缘,而在于认可。
所以钟离认可了哪吒,了解哪吒的过往,更加怜惜爱护于他,将哪吒从梦魇之中解救。
那之后,即使过去千万年,哪吒还是那个少年,而钟离依然是他少年里的仰慕对象。
没有了与父亲不和,早早登上封神榜的哪吒三太子,而有了业火红莲托生的魔神哪吒。
“不说这些了。”钟离收起眼中的感慨,认真地询问起哪吒其它的事情。
“这次回来准备呆几天?魈之前还问起你,还有甘雨……”
来自老爹的念叨,谈起哪吒的朋友们都想着他呢,让他没事在家里多呆几天。
以哪吒的实力,白天待在他国,晚上横跨大海,回到璃月也不是不可以。
他从扬眉师父那里感悟的空间之道,自己徒手做一个锚点也能行。
“嗯嗯,我和旅行者约好了去须弥见,他去点亮锚点,我多呆几天,到时候晚上就回家,我还没有好好逛过提瓦特呢。”
哪吒头连连点着,钟离说什么都应着,跟每一个被家长念叨的孩子一样,但是话还是听进去了的。
哪吒懂了,魈很想他,但是不好意思告诉他本人。
其实只是魈想来感谢哪吒救下了浮舍大哥,所以才会和帝君提起哪吒的,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得出那么直白的话呢?
所以,这才叫做话不传六耳啊,传出去就变质,当然也有可能是哪吒本人的曲解。
当哪吒招招摇摇地跑到望舒客栈的时候,也恰好撞上魈清理魔物回来。
“哈哈,”哪吒把手往魈肩上一搭,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咱俩果然是好兄弟,心有灵犀,我来的时机刚刚好,怎么,听我爹说才见过没多久就又想我了?”
常年被哪吒哥俩好的魈已经熟悉了他的动作,也不接话茬,把肩膀上的手一把拍开,直接就落在了下面的望台上。
“听帝君说,你出去有事,办完了?”
哪吒紧接着也落在了下方,他干脆坐在了栏杆上,“对,过几天我再去须弥。”
“嗯,多谢你救了浮舍大哥。”
“哈哈哈哈,浮舍也是璃月的一员,你们都叫我少君了,这有什么谢不谢的。”
其实哪吒觉得也没必要一直这样叫,奈何仙家们不肯改口,哪吒说哪吒的,他们叫他们的。
“对了,浮舍大将恢复得如何?”
“刚开始一点也不记得,身体也很虚弱,现在已经好多了,宫中 号梦白 推文台虽然依然回忆不起来什么,但是至少他也不再迷茫起来,如今和弥怒时常一起出去清理魔物。
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不愿意歇着,也不想让我们担心,有时候还会跟着若陀大人一起学着做石雕……”
魈很少有话这么多的时候,但是说起浮舍来,神情都要温柔得多,甚至带起笑意来。
他与几个哥哥姐姐们相互扶持走过风风雨雨,万幸,这样的日子他们还能继续延续下去。
“谢谢你,我最好的朋友,哪吒。”
最后这一句,也是哪吒没有料到的。
魈总是那样勤勤恳恳,除了清理魔物,就是救普通人于水火,事了拂衣而去,只闻得三眼五显仙人之名。
冷淡的表情,寡言少语的性格,要他说一句肉麻的话,哪吒觉得梦里才有那个可能,现在魈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哈哈哈哈,那当然了,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所以我有一个毕生的请求,可以说吗?”
“说。”
“当年那只小小小——鸟,真的不能让我rua一rua吗?”
哪吒比划起当年捡到的那只受伤的小鸟幼崽,又小又可爱,羽毛是绒绒的,软软的。
当时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哪吒都不敢动他,只能摸摸他的小脑袋,实在是不甘心啊。
魈沉默了,他单知道哪吒喜欢捉弄人,没想到他能把两千年前的事情记到现在,何况哪吒去洪荒的时间,说不准还不止记了两千年。
“做梦。”
寡言少语的魈啊,现在也开始学着说狠话了。
当然,这件事情哪吒还是得逞了。
第二日一大早,一直青绿色的鸟儿一头扎进窗户,落在哪吒枕头旁,它尖尖的鸟嘴‘梆梆梆’地啄着哪吒的脑门。
“?”半梦半醒的哪吒手往脑门一摸,捞到一只小鸟,惊得他一个轱辘爬起身来。
“魈?你干嘛?”
“一天。”
就陪你玩一天哦,小绿豆一样的眼睛很严肃地说着话,看起来怎么又聪明又睿智的呢?
哪吒都被逗笑了,他爬起来穿好衣服,把鸟儿放在自己肩膀上。
不过魈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恶意,他干脆蹲在了哪吒的脑袋顶上,把他往日里戴莲花冠的地方给霸占了。
长长的头发没办法扎起高马尾来,哪吒只能和他爹学一学,绑了一个小辫子在后头,背影远远一看,还当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呢,就是长得有点高。
今天的哪吒当真醒目十足,没有了钟离看惯了的高马尾,还蹲了只青绿色的鸟儿,让钟离也不由得失笑起来。
少年人的友谊啊,总是怪怪的。
有时候哪吒也会把鸟儿抱下来,放在手心里。
“你不吃东西吗?”
“给我几朵清心就好。”
鸟的嗓子吐出来的话语也是清细的,得放到耳边听,除了杏仁豆腐,魈平日里餐风饮露,几朵清心就能满足。
这也让哪吒感慨,这不会是和甘雨学的吧?
自从小时候被留云喂养的太好,甘雨曾经的体重一度超标,其实只是兽形圆滚滚的,但是她如今也依然被卡魔兽嗓子眼的事情警醒,每日控制饮食,只食一些清心。
于是留云的第二个徒弟申鹤跟着师姐甘雨,也学会了吃些清心就能满足。
现在看着魈这样,又想起看见他小时候饮雪充饥,哪吒头一回在心里愧疚了。
好兄弟这么多年就吃点这个东西,一点营养都没有,怎么可能长得高呢,他还嘲笑魈,他真是太没道德了。
“别说了,请你吃饭我还是有钱的,给我吃,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
一句话听得魈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哪吒心里在想些什么,责任感突如其来。
“不用太多,一盘杏仁豆腐就好。”
“这怎么能吃得饱呢?而且只吃它是没有营养的。”
魈是真受不了哪吒莫名而来的愧疚,他就那么大一点,哪吒都快把整本菜单上全了。
总而言之,魈的谢意来得傲傲娇娇,不过说好的一天就一天,下次再任由哪吒说些什么鬼话,他都不会听。
应达和伐难还难得感叹,魈突然有一天悄悄出去找朋友玩,回来还支支吾吾的,男孩子大了,也有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