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玄幻奇幻>神学第一研究生>第74章 公开

  头顶的天空,恰好绽放了一束最盛大的烟花。

  音乐喷泉,也在激荡声中冲上最高点。

  谭既来无名指微勾,指尖已经钻进素圈。

  四面八方的灯光,把他半天脸映得透亮。

  他眨了下眼睛:“我很愿意。”

  我一直都很愿意。

  戒指缓缓戴在无名指,抵入手掌。

  李则安拇指抚摸了一下戒面,轻轻吻了谭既来的手背。

  这枚戒指是很多年前一位公派留学生,用拿到的第一笔项目奖金,在南加最大的商场精挑细选,买下来的。

  戒指的内壁,镶嵌了一枚0.23克拉的钻石。

  外人永远不会知道。

  只有戴着戒指的人,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回去的路上,李则安告诉他,他在飞来美国前,已经申请了调岗。

  如果理事会那边的刑事案件,暂时没有国内需要配合调查的部分,他的申请大概率会通过。

  “顺利的话,我不需要再离开,可以在家陪你,”他补充解释,“之前一直没说,是因为我不想给你不确定的期待感,怕你失望。嘉河前段时间悄悄跟我透露,国内确实没有下一步任务,大概率我可以选一个警局工作。”

  谭既来扣着他的手掌:“但你没到年龄,就请调离开,单位和领导会不会有意见?”

  培养他们,国家投入的花费应该不小,这样拍屁股走人,谭既来都觉得不合适。

  李则安:“我们单位跟你想的不一样,是个不能容纳任何情绪的地方。从上到下,有话直说。如果需要我留下工作,领导会直截了当告诉我,如果确实没有,也不会故意阻拦。”

  他拍拍谭既来手背:“放心,我会处理好。”

  酒店在LA市中心。

  他们回来抵达时,已经夜里十一点过半。

  跟着谭斌的那拨人还不知道在哪个酒吧发疯,毕竟明天没有行程,只有傍晚一场篮球赛事,他们今夜有挥霍时光的成本。

  谭既来很期待明天的球赛。

  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基本都是看着NBA长大的。

  这里主场的湖人队,是他们少年时的光。

  谭既来洗过澡,时针指到十二点。

  他裹着浴袍擦头发时,还不忘跟李则安炫耀:“我还有Kobe签名的篮球呢。”

  快回国了,李则安正在收拾两个人的行李。

  他一边归置物品,一边想起谭既来房间拥挤的置物架:“然后跟航模挤在一起,毫无生存空间?”

  谭既来认真说:“别瞧不起航模,我的航模全是不对外销售的私藏款,有钱都买不到。”

  李则安笑:“只有一款是私藏款的吧?”

  谭既来本来想吹波牛,没想到碰到行家。

  他心虚了:“你怎么知道?”

  李则安:“除了一款,其他都在背面贴着条形码,应该是价签。”

  谭既来在心里说不愧是警察,眼睛够毒,记性够好。

  但他嘴上还在硬撑:“唯一的私藏款非常难得,买都买不到。”

  李则安“嗯”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

  “我也有。”

  “你也有?!”

  谭既来惊了,问他:“你多少钱收的?”

  那款有价无市啊。

  李则安:“你不会是买的吧……我那个没花钱。”

  谭既来不能理解:“是买的啊,那款是定量送给航天人的纪念款,我找黄牛费了好大劲才弄到了一个,你怎么会没花钱……”

  他说着说着,声音低弱下去,嘴角一抽:“别跟我说你就是航天人本人。”

  那款纪念意义太重大了,真的只有前后参与设计的人员和航天员才有……

  “当然不是,”李则安察觉谭既来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满满全是敬意,笑得无奈,“我京大的室友,后来去中科院读博,他把他的送给了我。”

  谭既来睨他一眼:“室友男生女生。”

  李则安更无奈:“室友你说男生女生?”

  “男生才可怕,”谭既来没好气,“还送你那么珍贵的航模,关系不错嘛。”

  李则安拎着他丢在沙发的浴巾,细心折好:“你在吃醋吗?”

  谭既来:“我从来不吃酸的,我只是后悔,早知道你有,我就不买了。”

  黄牛报价后,他咬碎了一口银牙,之后一整年,没敢跟爸妈申请添置球鞋和衣服。

  李则安眨眨眼睛:“我有跟你买有什么逻辑关系,我说送给你了吗?”

  谭既来闻言,擦爽肤水的动作一僵。

  片刻他扔下瓶子,伸手穿过李则安的腰,在他背后交握,促狭地笑:“看来某些人想听情话了。”

  他声音有些勾人。

  李则安扣着他的腰,声音更勾人:“你好少说。”

  谭既来有被撩到:“现在说给你听呢?”

  李则安呼吸微滞。

  谭既来昂着头,注视他的眼睛:“你的全部,我都想要,都是我的。”

  他主动送上唇,轻轻咬着对方,换回几个亲亲。

  在感觉到对方情绪明显变化时,他又笑了一声,用力推开他。

  李则安被拒绝,稳住气息,伸手拿出吹风机,把他拉到浴室的镜子前:“没想到你喜欢航模。”

  谭既来一边拨弄头发,比划着教他怎么吹头,一边絮絮叨叨:“小时候向往天空,励志要为祖国航天事业贡献力量。高一我物竞化竞集训都能报,但我妈不是化学老师吗,非让我专心备战化竞,我稀里糊涂听她的话,最后果然成绩不算很好。”

  李则安:“全国二等已经很不错了。”

  “就那么回事吧,肯定没有你厉害,”谭既来摇了摇头,“没想到兜兜转转,研究生还是去搞物理了。”

  再开学就没有研一上学期这么轻松了。

  他认真要跟着杨教授和霍教授研究弦理论,需要学的功课、下的功夫非常之多。

  他忽然问李则安有没有可能不做警察,跟他一起去自然科学领域深造。

  毕竟以李则安的教育背景,做科研太合适了。

  李则安通过镜子,摇了摇头:“我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帮你,但我应该不会专门做科研。”

  谭既来:“为什么?”

  他妈妈就是科学家,子承母业不好吗?

  李则安:“因为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我觉得很有意义。”

  谭既来踌躇片刻,尊重他的意愿:“好。”

  他喜欢就好。

  李则安打开吹风机,帮他吹头皮。

  几秒后他又生硬地关掉,看着镜子里谭既来的眼睛:“你头发好香。”

  谭既来:“洗发水的味道,你喜欢我们可以买同款。”

  李则安点点头,手里握着吹风机,眼神里意味不明。

  谭既来看他没动静:“吹啊,水都滴到脖子里了。”

  李则安忽然扔下吹风机,低头吻住那个水珠。

  谭既来整个人都麻了,被亲吻的喉咙干哑,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到自己的袍子掉在地上,人被李则安打横抱起。

  今夜他求过婚,自己也答应了。

  三个月过去,不必再酌情。

  “头发一会儿再吹,”李则安垫在他脖子下的手掰开花洒,低头轻轻地哄,“还会湿的。”

  谭既来这下终于知道李则安为啥突然说头发香了。

  香的根本不是洗发水……

  花洒喷出温热的水流,他被抵在大理石墙面上用力索吻。

  对方的头发和脸上都挂着水珠,眸子里轻蒙一层水汽。

  谭既来喉结滚动,捧着他的头,覆上他清黑的眼睛。

  在亲吻中,他摸到他耳后的伤。

  经年旧疤,已经跟皮肤肌理快要融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压着情绪低声问。

  李则安眯着眼睛:“大三吧,在非洲,一颗子弹擦耳飞过。”

  谭既来又摸到他背后有一条长长的口子,张了张嘴,却没有问。

  似乎承受不起。

  好多次赤诚热烈的拥抱,他看见对方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

  他一一吻过那些痕迹,极力想要抹去过去所有的伤害和痛苦。

  李则安扣着他的手,努力平复汹涌的情绪:“别难过……”

  他说完这三字得攒很久的理智,才能支撑自己继续说人话:“早就,不疼了……”

  尾音还是在发抖。

  谭既来长吐一口气,闭上眼睛,嗓音沙哑回应。

  我想你以后也不要受伤。

  永远不要疼。

  这澡洗得很慢长。

  冲掉了很多情绪。

  谭既来迷迷糊糊眯着眼睛,弯腰低头看着脚下完整的大理石,四周被雕凿四指宽的凹陷。

  流水源源不断冲刷下来,他想这就是水到渠成。

  钟表转过几圈,谭既来被裹上另一条干净的浴巾。

  李则安抱着他回到酒店的大床。

  他歪着头,看着李则安细细帮他吹头发。

  不知道是困还是累,谭既来眼睛睁不开,在吹风机嘈杂的噪音中,几秒钟的时间就昏睡过去。

  他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团棉花,蓬松柔软,没有力道。

  耳边噪音停下不久,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他腰间,带着熟悉的体温。

  他很喜欢这份温暖,腰背的酸麻感也被舒缓不少。

  他慢吞吞伸手,摸到对方肩臂的肌肉。

  顺着摸下去,又摸到弹性良好的胸肌和腹肌。

  他跟黄嘉河扯嘴皮子时犟过,不过是几块好看的肌肉,练一下他也有的。

  现在他想收回这句话——哪怕不练,他也有了。

  都是他的。

  醒来已经三点。

  谭既来都懵了。

  他们俩错过了早餐,又错过了午餐,体力透支,饥肠辘辘。

  而谭斌他们去酒吧通宵狂欢,也没起得来按时吃饭。

  于是在出发去看球赛前,谭斌让客房服务送了四盒披萨,大家聚到Sam房间充饥。

  谭既来抢占了松软的沙发——他今天绝对坐不了硬板凳——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托着一块BBQ风味的披萨慢慢啃。

  谭斌看了他一眼,眉心皱起来:“你是不是生病了?”

  谭既来麻木转头,弱弱问:“没有吧。”

  谭斌:“那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则安:“水土不服。”

  谭既来哼哼唧唧:“舅服你。”

  众人根本没听懂他俩的意思。

  对面谭斌打个哈欠,很快绕着圈,传染了一片人。

  李则安捂着嘴,也浅浅呼出一口气,问:“你们昨晚……今早几点回来的?”

  谭斌:“四点,你们几点回来的。”

  李则安:“晚上十一点多。”

  黄嘉河很羡慕,又咧着大嘴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打完眼泪都流出来了:“那你们睡的不错。我们不行,四点回来,五点洗洗睡下,睡到三点十个小时,感觉觉也补不过来。”

  左伊手支着额头:“难怪,三十,退休。”

  岁月不饶人。

  谭斌严格纠正:“是退下一线。”

  Sam很浪费地把披萨的外沿丢到垃圾桶:“反正年纪大了是真的熬不了夜了,我今晚得早点睡。”

  谭斌一脚蹬翻他舅老爷的翘臀:“你才22,23?年纪大屁大,找打!”

  Sam拍打着屁股:“我认真的大孙子。两年前我熬俩夜都没事,昨天就浪了一个通宵,今天下床时,也怪酒店的地毯太软,差点儿没厥过去。”

  谭既来举手同意:“我也是……”

  谭斌:“你起什么哄,你又不是五点睡的。”

  谭既来:“……”

  那不一定。

  湖人不是当年的湖人。

  但是情怀永远都在。

  2月5日的球赛,下午五点在LA中心城区的Staples Center,准时开始。

  湖人主场,对战鹈鹕。

  入场的时候,他们一拨八个人,除了谭既来和Sam,其他人都整齐划一戴上了棒球帽、墨镜和口罩。

  身上也披着外套穿着长裤,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

  因为这种赛事,全球电视转播。

  按照理事会的规定,为了安全,暗线必须得遮挡身体和脸。

  谭既来和Sam笑疯了。

  谭既来:“哪个鬼才让你们带墨镜看球赛的?你们看得见吗?”

  Sam:“而且,你们不觉得这样更引人注意吗?”

  谁来看球赛不是T恤汗衫、张着嘴瞪着眼睛发疯。

  全球观众看着六个神秘人,该更好奇吧。

  不说观众……安保都往他们这边扫了好几眼了。

  不过不需要担心的是,他们都有警官证,不至于被当成可以分子逮捕。

  谭斌瓮声瓮气地说:“没办法,我顶头上司要求的,不然绝不同意我们来看球。”

  左伊发·票,说:“分散,注意。”

  谭既来看着票,本来身体就虚,这下真应了Sam那句话——厥过去了。

  妈的他跟李则安离着二十米远。

  “不是吧,”他哭丧,“那还看个什么劲。”

  李则安低头在他耳边说:“没事,你先进去,我想办法去找你。”

  入场不久,谭既来看到李则安像下跳棋一样,一步一步往自己这边挪。

  他警察的专业能力,使得他在人群中扫一眼,就知道哪些是拖家带口来的,哪些是一个人。

  小集体肯定不会跟他换座位,因此他专挑一个人的“软柿子”下手。

  几经努力,他成功在开赛前,坐到谭既来身边。

  “假装不认识我。”他说。

  谭既来:“刺激。”

  球员入场,一声哨响,球赛开始。

  谭既来第一次感受现场,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挺直腰杆儿目不转睛,就怕错过任何精彩瞬间。

  这是湖人的主场,每一个漂亮的进球,都会引起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在炽热的气氛中,很快谭既来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兴奋。

  偶尔忘乎所以的时候,他也会伸手去拍身边的人:“三分,又他妈三分!”

  李则安一根手指轻微挑起墨镜,鼻翼侧露出条细缝:“是吗,我看不见……”

  谭既来笑到抽筋。

  谭斌的领导,真是绝了。

  第一节结束,谭既来看到对面的谭斌左伊黄嘉河——统统都在扒墨镜,就想掏手机拍他们。

  然而屏幕一亮,他家家庭群接连好几条消息。

  是谭航和姜淑云,恰好也在看NBA,从电视转播看到了篮球狂热分子谭既来。

  最后一条是姜淑云发的:“小来,你在现场?!”

  谭既来:“对!”

  谭航:“你自己去的?你朋友们呢?我看你身边全是老美啊。”

  姜淑云:“还有一个带墨镜口罩棒球帽的怪人。”

  谭既来:“那是李涛……”

  果然群里安静了。

  他爹妈肯定在讨论李涛为啥包的严严实实。

  他主动解释:“他可能感冒了。”

  发完谭既来选了个角度,把群里的消息展示给李则安。

  李则安想捂脸。

  但好像又没这个必要。

  他脸早就被捂死了。

  第一节湖人领先六分,优势不大。

  第二节开始后,湖人杀疯了,三分一个接一个,十分钟狂揽四十分,总分甩鹈鹕二十二分。

  中场的时候,谭既来兴奋极了,两只手呈扩音喇叭状,对着场边休息的球员大喊:“湖人回来了——你是我的神——”

  湖人队的球员们听到他的喊声,整齐划一地回头,跟他挥手致意。

  他们的回应又引起整个赛场一阵狂欢。

  谭既来周围的人都高举双手,跟他一起庆祝。

  其实四周全是老美,没一个人听得懂谭既来在说啥。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谭既来很自然地融入他们,一堆人毫无障碍地叽里呱啦,手舞足蹈大肆欢呼。

  分散在赛场各处的墨镜们——包括他身边这只墨镜——目瞪口呆看着语言不通的一群人,各说各的,却交流地又热烈又顺畅,跟听懂了似的。

  都懵了。

  不过很快李则安就在口罩下了然地笑了笑。

  他的小太阳总是有办法,用无尽灿烂的情绪,感染身边每一个人。

  他永远在发光。

  一直那么明亮。

  他们这边扯着嗓子喊到沙哑,好容易安静片刻,忽然全场又开始集体狂热。

  所有人看到大屏幕扫到观众席,缓缓开始运镜。

  这是Kiss Cam启动了。

  NBA中场的Kiss Cam,镜头停在谁身上,谁就要跟身边的人接吻。

  ……也不懂为啥人类这么爱看亲嘴。

  反正everyone都在期待、等待。

  镜头滑扫一片人,扫过的部分,有人长大嘴巴,有人指着摄像头,还有人不管停没停,就是要跟爱人亲一下……

  屏幕里大部分是白人,或者老墨。

  终于出现一个黄种人。

  是谭既来。

  然后镜头骤然停下,推近。

  谭既来长大嘴巴,在极度惊讶和错愕中,意识到自己被选中了。

  全场一阵“哇”声,整齐划一地高喊“kiss、kiss、kiss”……

  他身边坐了两个人,右边是个漂亮的白人小女孩。

  小女孩才十岁大小,咯咯笑着,并不抗拒跟谭既来亲吻。

  她爸就是刚刚跟谭既来疯狂庆祝的那批人之一,在旁边大笑着喊了一句洋文。

  李则安友情翻译:“你被允许亲女孩的额头,没有关系。”

  这是他们的文化,入乡随俗。

  然而谭既来拒绝了。

  他笑着用蹩脚的英语说:“I’m Sorry。”

  憋了半秒,他又结结巴巴说:“I have a lover,my boyfriend。”

  白人小女孩惊讶地笑,两只稚嫩的手捂住了嘴。

  谭既来冲她眨眼,随即转过身,飞快地低下头,隔着口罩吻了李则安。

  墨镜那样黑,偏光隔绝了大部分可视光线,但是他还是看到了李则安因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睛。

  依然那么清亮。

  他蜻蜓点水掠过他的唇角后,低声说:“我爱你。”

  尽管我吻的人全副武装。

  不会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但我依然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个爱人。

  Kiss Cam的镜头锁定他和他吻过的人。

  那么大的巨幅屏幕里,只容纳小小的两人。

  谭既来看着屏幕正中的他们,笑了一声,如释重负。

  他背后身前,是前所未有的热烈人潮。

  他扣着他的手,站在他身边。

  那一瞬间,那么勇敢。

  他知道他爸妈在看转播。

  他上头了。

  他要公开。

  *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一定要浪漫呀……烟花下求婚,镜头前接吻……


  第五卷: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