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怀瑾的表情渐渐低落下去。
他忽然明白了戴向文的话，他的爱慕是会令他自卑的。
他所出演的那个角色，在面对那个能救自己无所不能的人的时候，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比他优秀比他干净的omega的时候，他的自卑会更加的膨胀。
舒怀瑾走出会客厅，朝着走廊尽头顾承远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如果不是和顾承远签订了假男友的合同，他根本不可能会站在这里，前台也不会放他进来。
就像是何淇文打来的那通求救电话，是会被挂断的。
舒怀瑾明白王导和戴向文的话了，他不需要见顾承远了，他已经顿悟了。
“楚助理，我先走了，麻烦您告诉顾总，让他忙自己的事情吧。”舒怀瑾和楚然知会了一声，就离开了。
楚然看到舒怀瑾的表情，有点懵。他立即给顾承远打了电话。
“顾总……”
“我在忙，有什么事发信息。”顾承远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楚然连忙编辑信息。
没想到楚然的信息来得这么快，顾承远意识到可能有什么急事，百忙之中看了眼手机。
“顾总，刚才舒怀瑾走了，临走的时候表情很沮丧，还说让您忙自己的事情，听起来像是受到了委屈。”
顾承远皱了皱眉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动了动，“把他留下，我马上就回去。”
楚然受到命令，立刻给前台打电话，让他将舒怀瑾留下来。
楚然作为顾承远的助理，自然对顾承远的一切都很了解，甚至已经超过了他本人对自己的了解。
上次大半夜他接到电话，让他去贺家瑞的别墅里接人，他就已经非常震惊了。娱乐圈那些肮脏的手段顾承远什么没见过，新海其他的艺人遭受到欺辱，顾承远也会出手，但他从未见过把人家房子拆了的。
就算他是个beta，那天他都感受到了他老板的强大信息度。
甚至被舒怀瑾弄脏的那间外套，要是按照他老板平常的性格，肯定直接扔掉了。别说是被omega弄湿了，就是沾了一丁点omega信息素，顾承远都不会再要了。
但是那间西装外套被洗干净了之后，又放回了顾承远的衣柜。
以及陆铭阳对舒怀瑾的态度，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楚然，舒怀瑾对于顾承远是不一样的。
既然察觉到了老板的态度，楚然的态度自然也随着转变。
前台接到电话后已经将舒怀瑾拦了下来。随即楚然也坐电梯到了一楼。
“舒先生，顾总说他马上就回来了，你再等一下吧。”楚然说。
舒怀瑾虽然对角色的理解已经顿悟了，但是还没有理清楚自己对顾承远的感情，他此时不太想见顾承远，但当着楚然和前台小姐的面，他现在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他在大厅里等了不到半个小时，顾承远就回来了。
“什么事，说吧。”顾承远带着舒怀瑾回到办公室。
“是不是耽误你办正事了？”舒怀瑾看顾承远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愧疚自己不该就这么贸然的赶过来。
“没有。”顾承远没有去办公桌后面，而是姿态随意的坐在了舒怀瑾旁边的沙发上，长腿交叠，看着舒怀瑾，“刚和约翰先生签约，原本是一起吃饭餐，但你打电话过来，我就推掉了。”
舒怀瑾刚要说话，顾承远又说：“本来我也想推掉的，法国人的玩法很多，让陆铭阳去应付吧。”
顾承远疲惫的你捏了捏眉心。
舒怀瑾侧头看着顾承远，意识到最近他一直很忙，身边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有片刻的松弛。
顾家的人是他的家人，却只想争夺家产。陆铭阳似友非友，楚然是个工作机器……
“顾总，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顾承远笑了下，“我发现你问题挺多。”
舒怀瑾听到他的调侃，知道是准许自己问的意思，便问道：“你为什么不和爷爷谈谈财产的问题，爷爷那么希望你能结婚，我觉得还是关心你的。”
顾承远听了这话，也没有那么激动的反应，只是淡淡的重复道：“关心我？”
“他关心的不是我，是顾家。”顾承远说。
舒怀瑾不明白。
“你应该看出来了吧，他很怕我发疯。”顾承远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的敲了敲，“因为他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父母，他心里有愧。”
舒怀瑾心里早就对这些有了隐约的猜测，但是他不能问，毕竟是私事，直接问的话太冒昧了。
但顾承远这几句话，有似乎在等着有人去问，有人去关心，让他把压抑在心底的那些话说出来。
到底问还是不问，舒怀瑾有些犹豫不定。
顾承远看着舒怀瑾变幻不定的表情，忽然道：“我带你去吃晚饭吧。”
“哦，我要保持体型，不能吃晚饭的。”舒怀瑾连忙说。
因为他的角色关系，他要保持清瘦的身材，表现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憔悴样子。
“去吃火锅，吃点青菜没关系。”顾承远说：“今天和约翰正式签订合同，陪我庆祝一下。”
这么说舒怀瑾就完全没有办法拒绝了。
顾承远去的是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火锅店，他点了两个清汤锅底。
“你也吃清汤吗？”舒怀瑾问。
“嗯，胃不太好，不能吃辣的。”顾承远说。
舒怀瑾在心里吐槽，胃病果然是霸总的标配。
服务员很快就把菜端了上来，全都是青菜。
舒怀瑾忍不住问：“你也不吃肉吗？”
顾承远夹起青菜放进自己的锅里，“怕你馋。”
舒怀瑾：……
真是谢谢对方的体贴。
舒怀瑾倒了杯水，朝顾承远举杯，“顾总，祝贺你签约成功。”
顾承远端起水杯和他碰杯，笑道：“怎么听起来好像我也要签约出道了。”
“你要是出道，那肯定能迷晕好多omega。”
“我有那么大魅力？”
“需要带止咬器的顶级alpha，顾总以为呢？
顾承远笑了笑，倒不是因为舒怀瑾的夸奖，而是他心情真的很不错。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舒怀瑾忽然觉得顾承远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有钱人了，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成功了希望能和朋友分享的平常人罢了。
没了总裁的架子，顾承远像是个融化的冰山，笑起来竟也像是和煦的春风，带着淡淡的薄荷清新。
“程亮教会了我好多，我感觉自己在学校里学的那些东西真的好多都不太实用。”舒怀瑾真心实意的感叹：“我觉得我不配让他给我做助理。”
“他本来要辞职的，当时正好你出事，我就说让他帮我带你一段时间，然后就准他走。”顾承远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虽然只是白水，但却喝出了红酒的架势，看得舒怀瑾赏心悦目。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你。”舒怀瑾说。
顾承远失笑，“不是，我的意思是，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如果你能让他重新唤起对这个行业的热情，那没准他就不走了，也算是你帮我留住了他。”
舒怀瑾问：“那如果我没能唤起他对这个行业的热情，反而让他失望了呢？”
“那就放他走。”顾承远说完，话锋一转，“你让他失望了吗？”
舒怀瑾说：“我不知道。不过他最近教了我很多，我觉得他很厉害。”
“他能教你，就证明他对这个行业还有兴趣，我没有看错。”顾承远看着舒怀瑾：“你也没有让我看错，当初我看你就是能演好戏的。”
舒怀瑾想到自己能留下来签约，就是因为顾承远的关照，他不好意思的说：“没真正的进组之前，我也以为自己很不错了，现在我看了剧组中其他人的演技，尤其是戴向文老师，我觉得自己还差的很远，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戴向文的演技却是不错，我当初一直想把他挖角过来，没成功。”顾承远说：“你好好跟他学，以后不会比他差，这样我才不亏。”
舒怀瑾哭笑不得。
“他要是不教你，你跟我说，我让楚然去跟他谈。”顾承远说。
“没有，戴老师人很好，教我很多。”想到戴向文都教了自己什么，舒怀瑾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是戴向文的话，也就不可能有今天和顾承远的见面，更别提敞开心扉的聊天了。
“很热？我叫服务员开空调。”顾承远说。
舒怀瑾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嗯，被热气熏的，有点热。”
顾承远叫来服务员，开了空调。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两个人忽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候舒怀瑾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何淇文的电话。
“喂，文文。”舒怀瑾心想，果然是我的好朋友，救场真及时。
何淇文听着舒怀瑾的声音，似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你在干什么呢？”
舒怀瑾说：“和顾……”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头看了顾承远一眼。
顾承远仿佛并不在意他讲电话的内容，正在往自己碗里夹菜。
现在这样子，应该已经是朋友了吧？既然是朋友，就应该不用在用生疏的称呼。
“……承远在吃饭呢。”
这么一个停顿，仿佛是舒怀瑾在亲密的称呼顾承远的名字。
顾承远想起在顾家别墅的时候，舒怀瑾也是当着顾家人的面，叫他承远。
这两个字，似乎被他叫得格外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