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祈宵问他:“为什么我们在上山的过程中没有看见你们?”
司恩宣:“怎么会,可能没碰见吧,我上来的时候还迷路了。”
接着他又看了戴祈宵一眼:“你比我晚出发还能差不多时间到达,挺厉害啊。”
戴祈宵拉着他沿树林边上走,警惕周围:“先别出声,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司恩宣反手抓住主动权,把戴祈宵往林子里带:“要安全的话,就往外面走,这里的村民不出村子的。”
戴祈宵闻言有些诧异:“你才来多久,就已经把他们摸透了?”
司恩宣没回头,但是语气不难听出有些小得意:“多观察不就行了?”
“好,就这儿吧。”司恩宣停了下来,周围是独属于森林的静谧,偶尔会飞过几只发光的小虫,又消失不见。
“你们直接进了村子,但是我一直潜伏在外围,里面有发生什么事吗?有遇到先前进来的伙伴吗?”
又是一个双方不同说法的点,戴祈宵如实相告:“村民说,我们是第一批来这里的客人,没有提到他人。”
司恩宣愣住,有些难以接受:“怎么会呢?前几天我亲眼看见他们进去的……”
戴祈宵:“那你还见过他们出来吗?”
司恩宣摇头。
戴祈宵追问:“你为什么会在外面待着?”
司恩宣眼神有些躲闪,最后还是老实相告:“你也知道,这村子太落后了,我这副样子进去可能会吓着他们,再者,罗警官告诉我,我们这一行人得有人出去,能把这里的信息透露出去多少就透露多少。”
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能看见司恩宣趴在草丛里了。
“对了,小戴,你有发现我未婚妻的下落吗?”
这下不知所言的换作戴祈宵了,他该怎么去形容司恩宣爱人现在的悲惨模样呢?得是脱节成什么样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找到她了对吗?”虽然是问句,但是司恩宣很肯定。
对好事的直觉不一定有,但是人往往对坏事的直觉灵敏的可怕。
戴祈宵:“……对,你先别担心,她还活着,只是时间太长,她可能与以前不一样了。”
“是么?”司恩宣嘴角有些抽搐,但还是笑了:“活着,就是最好的了,只要她还活着,我就有带她回去的可能。”
他突然捂住了脸,戴祈宵看不清他的表情。
“其实来的时候,我都做好只能看见薄月尸体的准备了,外面的人都说进了这座山的都死在了那里。”
司恩宣吐出一口气:“直到刚才,你听到我的话犹豫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准备依然没有做好,只是来路上的自我宽慰罢了,还好,我还有机会。”
他抬头看戴祈宵:“她在哪里?”
戴祈宵:“我走来的方向到头就是,晚上的风雪大了,你要不要跟我进去休息,明天再找?”
司恩宣摇头拒绝他的好意:“不了,我在林子里有帐篷,保暖措施也有,不用担心我。”
“好。”戴祈宵也没有执意挽留,司恩宣有他自己的考量。
“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一句,不要独自去寻找薄月,我了解你的心情。村民很危险,你要去找她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引开附近的村民,不然你单独被抓到的话,恕我直言,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和先前消失的所有人一样。”
听到戴祈宵的话司恩宣半开玩笑道:“那不是还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没事吗?”
“不,”戴祈宵打破了他荒唐的想法,道:“还有百分之十,是你会被整的更惨。”
正常的陌生人都能下狠手,更别说是司恩宣这样外表特殊的人群,他不进去的选择是正确的。
司恩宣沉默下来,半晌,他答应戴祈宵不会单独行动。
等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白雪落了戴祈宵满头,他进屋前拂去肩膀上的雪,推开门。
这一刻,身后好像有几双眼睛盯着他。
戴祈宵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身躯,接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去,在关门的时候,头微微倾斜,用余光瞄到一个身影迅速从对面房子里蹲下去。
原来是一群胆小的偷窥者啊。
他的嘴角以觉察不到的弧度弯起来,慢慢陷入屋内的黑暗。
——
戈晓菲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发了一晚上的烧,次日早上还有些昏昏沉沉。
为了好照料她,一名同行的玩家与她一起住在村长家里,待她醒来的时候便解释了这一路上的事情。
村长这时候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早饭,很清淡,但是人很热情:“小姑娘,都睡了一天了,好点没有?先来吃点儿清淡的。”
看着村长和蔼可亲的笑容,戈晓菲一愣。
她和自己爷爷相依为命,却因为意外进入系统,因为想快点回去,不想让爷爷担心,就参与了这道关卡。
如今看到同样的关怀近在眼前,明明没有多久,却恍然隔世。
她鼻头一酸,走去有些旧的桌椅前,帮村长接过一锅粥,村长还准备了四五碟小菜。
“丫头,一定饿坏了吧?快吃吧,我还要去看看别的客人怎么样了。”村长乐呵呵地要走,却被戈晓菲叫住:
“爷、村长,您吃了吗?”
村长点点头:“吃了吃了,我先走了啊。”
“……好。”
等NPC走出去后,留下的另一个玩家林凌有些疑惑:“晓菲,你还好吗?”
戈晓菲回过神:“啊、没事。”
不能,绝对不能对关卡中的NPC有任何触动,不然会左右自己的决定,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按下心中的思念,戈晓菲才发觉自己胳膊上一阵剧痛,掀开衣袖一看,白布包扎着的地方还隐隐渗着血。
“唉——别动,你这儿可做过大工程,别一会儿失血过多了!”林凌站起来小心翼翼把她的袖子拉下去:“这道关卡任何能救命的道具啊药品啊都不能用,惜命一点。”
戈晓菲很是吃惊:“这样啊……”
她垂下脑袋,心中不免一紧,在道具有限又受伤的情况下,这道关卡对自己十分不利。
——
踩着晨间蒙蒙亮的光,戴祈宵走到门口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却发现昨晚的大雪到了早上却没有留下多少寒意。
“真是有够奇怪的……”他呢喃着走了出去。
从昨晚回来后,戴祈宵就没有什么睡意,只迷迷糊糊眯了一小时左右就睡不着了。
天蒙蒙亮,他就出了门。
昨晚的几道视线也没有跟上,可能是他真的起太早了。
在村子中心溜达了几分钟,确定没什么人后,戴祈宵往昨天遇到司恩宣的地方走去,想着现在让他和薄月见一面,再问问之前的事。
沿着林子边缘踱步,早晨湿润的雾气围绕在身边,让视线镀上了一层朦胧。
脚踩树叶的时候,发出稀碎好听的声音,戴祈宵的手挥开挡路的树枝,走了一小段距离,看见一顶帐篷搭在两棵合抱粗的树底下,而司恩宣就睡在吊于两棵树之间的吊床上,拥衣而眠。
与小白一样的纤尘不染,哪怕在如此不便的环境下,也只像是不小心误入人间的天使。
不过,当然还是他的小天使更好看些啦。
“司恩宣!起床——”
“唔……嗷!”司恩宣听到戴祈宵的声音正要起来,手肘用力撑起,却因没睡醒忘了吊床的摇晃,硬生生栽了下去,掉进下面的草堆里。
“没事吧?”戴祈宵赶忙跑过去,把人搀起来,还好司恩宣没什么事,这一摔让他直接清醒。
“你来这么早?”司恩宣惊讶。
戴祈宵点头:“嗯,现在没什么人,我想,能不能带你去和薄月见面。”
听见未婚妻的名字,司恩宣立即来了神,一把抓住戴祈宵的手臂就往外走:“那还等什么,你应该更早叫我的,快……”
戴祈宵无奈,反正任务都完成一半了,找到司恩宣的未婚妻,还剩下一半就是将真相带出去,而这也需要他们俩的帮助。
依然是那座漆黑又安静的房子,戴祈宵刚走出去一步,那如影随形的监视感又出现了,他猛地转身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除了司恩宣之外的人。
到底在哪里……
一滴冷汗从额头滚落,现在这个情况,要带司恩宣进去吗?
似乎是看出了戴祈宵异常的情况,司恩宣往前走了一步:“你还好吗?”
戴祈宵伸手拦截:“别过来!”
“我有种不太好的直觉……这里似乎有人盯着。”
司恩宣身形也一怔,退后两步回到阴影里,紧张望了房子一圈,低声道:“但是好像什么也没有啊,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
戴祈宵也说不出来,难道真是自己太多虑了?
“这样吧,我去把薄月带出来,你往林子里面走点,隐蔽好自己,你的处境可能比我和薄月更危险。”戴祈宵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对司恩宣道。
没有犹豫太久,司恩宣答应了,转身与戴祈宵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
薄月的门还是在外面锁起来的,也许昨天见的一面,是村民意外没有把门锁上,戴祈宵才能跟着她走到这里。
一回生二回熟,戴祈宵翻墙都快带风了。
稳稳落地,他也不客气,轻车熟路走进去,反正昨天他俩也算熟悉了。
薄月这次没有像鬼魂一样突然出现,而是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野草,似乎等着谁的到来。
“薄月。”戴祈宵叫了她一声。
女人回头,却让他吃了一惊。
薄月与昨天的样子判若两人,脸色憔悴蜡黄,头发里竟然冒出来几根银发。
就一个晚上的时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还好吗?”戴祈宵放轻了步调,走到她身边单膝蹲下,目光与她持平。
“你……”
薄月的眼神有些呆滞,看着戴祈宵正在努力回想,半晌,嘴巴才有了一点弧度:“是你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戴祈宵睁大了眼睛,心中产生一个有些可怕的想法:“我们,不是昨晚才见过吗?”
薄月一愣,有些疑惑,慢了半拍说道:“可是,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戴祈宵灵光一现,怪不得天气转变的那么无常,昨晚相见的时候下雪,所以是冬季,今天早上薄月却说是春天了,那么此前种种异象都能说得清了——
这里的时间流速很快,快到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是一年。
戴祈宵昨晚只是回去睡了一觉,早上再来,对于薄月来说,就已经过了几个月了。
“你一直在这里等待吗?”戴祈宵下意识问出来。
薄月笑了笑,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说:“我不知道啊,只是,好像应该等谁来的。”
不知道说的是戴祈宵还是司恩宣,但是这个本来应该开启与另一个人幸福一生的姑娘,却因为某次上山,被困在了这里。
戴祈宵正在同情中,却发现,今天的薄月,说话似乎没什么障碍了。
他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谁在与她对话?
他摇了摇头,先不想这些,司恩宣还在外面。
“薄月,外面有人要见你,要跟我出去吗?”
薄月没太大反应,只是将手中的东西攥得更紧了些。
“司恩宣,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刹那,两行泪不受控制的从薄月眼眶留下,她举起手中的东西擦拭眼泪,戴祈宵才看清楚那是什么。
一条草草绣着囍字的红盖头,已经被捏的皱巴巴了。
“我出不去啦,你把这个交给他,让他快逃吧。”
薄月的眼里终于流露出来半点笑意,接着是止不住的泪水。
戴祈宵感到诧异:“为什么?他就在外面林子里——”
他倏然停顿,注意到薄月用的字是“逃”。
“只要没进来,就还有机会,你让他逃吧……”薄月把手里的红盖头交给戴祈宵,推了一把他的肩膀。
戴祈宵意识到了严重性:“薄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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