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完没？”女领导坐在身后催促道。
小陈关了机，把相机搁在腿上：“删完了。”
顾星野显然不那么好糊弄，手搭在车窗上：“拿过来。”
小陈年轻气盛，一下子也有点来了脾气：“凭什么？我说删了就是删了！”
顾星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洛栖，虽然阳光不错，但是毕竟是十一月了，担心洛栖感冒，懒得废话：“拿来。”
坐在后排的女领导经验比小陈丰富，看顾星野面色不虞，赶紧推了推小陈的胳膊：“抱歉啊顾老师，小陈就是太宝贝他的相机了，他…”
“我本来就删了！”小陈梗着脖子，有点口不择言：“我还嫌洛栖脸色太白，照片不好看呢！”
小陈这话脱口而出，后排的女领导心里一惊，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顾星野被他这句没经过大脑的话惹怒了，手从半开的车窗直接伸进去按开了门锁，拽着小陈的衣领，一把将人从车里拖了出来！
小陈长得瘦弱，再加上顾星野又处在暴怒边缘，冷不丁一下子就被拎了出去，还没等反应过来，后背已经重重砸在车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再说一遍试试？”顾星野和小陈几乎处于脸贴脸的姿势，小陈从顾星野的瞳孔中看到了像鹌鹑一样被抓着的自己，胆寒地吞了口口水。
顾星野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的五官本来就凌厉，盛怒之下更是迫人。
小陈知道自己触了顾星野的霉头，但是实在没想明白他就是说了一句洛栖的脸色太白，怎么会让他瞬间暴怒。
洛栖远远看到这边的动静，被吓了一跳，也赶紧走了过来。
“顾老师您消消气，这事儿是小陈没做对，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女领导从后排连滚带爬的下来，吓得面无血色，想伸手去抓顾星野的手，又没敢。
她想干的事不敢干自然有人敢干，洛栖轻轻冰凉的手贴在顾星野的手腕上，他反正也没力，干脆没使劲：“松手。”
这劝架的态度实在太敷衍了，女领导忍不住想。
然而洛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轻飘飘一句话，拉回了顾星野差点丧失的理智。
“妈的。”顾星野爆了句粗口，松开小陈的衣领，不解气似的用手指虚指着他：“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
压在身上的力道瞬间卸了，小陈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你别又…”
温和好听的声音越来越远，小陈一直没敢抬头，直到视线中看不到两人才敢偷偷抬起头。
顾星野和洛栖并肩往远走，洛栖侧头看着顾星野，看上去有点严肃，顾星野微微低着头听他说话。
两人并没有牵手，可是肩并着肩，看起来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密。
“赶紧看看相机摔坏了没？”女领导见两人走远了，赶紧从地上捡起相机，按了两下，已经不亮了。
小陈就像被人点了穴似的，甚至连自己最宝贝的相机也没管，一直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的方向。
女领导有点不满：“看什么呢？”
小陈回过神来：“姐，你说顾星野是不是和洛栖在恋爱？”
女领导不耐烦地拽了他一把：“还看什么看？赶快上车！”
小陈灰溜溜地跟在女领导身后上了车，车子在市中心走走停停，小陈看着外面发呆。
“当初你说想跟顾星野，我就不同意。你刚进这个圈子不了解，不是谁你都惹得起的。”
女领导的声音从后排悠悠传来：“顾星野这么高的人气，出道三年别说绯闻，就连八卦都没有，你当真的是他那么洁身自好？”
小陈动了动唇，被说的还是不太甘心。
“顾星野当时在微博上护着洛栖的举动高调示爱，你以为就你发现了端倪？”女领导冷笑一声：“为什么别人都不报？因为只有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打扫卫生的阿姨刚刚离开，林花花蹲在院子里喂试金石，试金石突然朝门口叫了两声，摇着尾巴欢快地跑了过去。
洛栖从门外进来，还在回头认真地和顾星野说话，试金石支愣着小短腿往顾星野的裤脚上扒。
顾星野弯腰从地上一把捞起试金石，故作埋怨：“爸爸教训你爹，你帮不帮我？”
洛栖想说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瞪着顾星野，怀里的试金石真的像听懂了似的，吐出小舌头舔了舔洛栖的手背，葡萄似的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看。
“洛栖哥！”林花花走过来，声音听起来挺欢快：“欢迎回家！”
试金石刚抱回来的时候喜欢黏着洛栖，而且后来也是洛栖陪着它的时间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现在就是喜欢顾星野，只要看到顾星野就缩在他怀里。
顾星野一手托着小德牧，另一只手捏了捏洛栖的手：“折腾了一上午，先去睡一会儿。”
“我不困，”洛栖看向林花花：“花花，你跟我进来一下。”
顾星野扬了扬眉，视线也落在林花花身上。
林花花心虚地缩着肩膀，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第三者，在接受正妻无声的谴责，赶紧跑到树下的桌边，拎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跟在洛栖身后进了屋。
房间里林花花开了空调，很暖和，洛栖脱掉外套，坐在桌边，林花花把电脑包里的这个照片拿出来递给洛栖。
“洛栖哥，这是我选的几个生日会的地址，你看看可以吗？”林花花坐在洛栖旁边：“我没什么经验，有一些还是粉丝群里的粉丝提议的。”
林花花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很踏实，每张照片都标注了位置，优缺点还有其他的信息。
洛栖一张一张地翻着照片，认真地看上面的字，林花花忍不住偷偷看着洛栖的侧脸。
这才多久没见，她发现洛栖瘦了好多，羊绒衫领口处露出凸出的锁骨，身形看上去比之前还要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
林花花咬着下唇，心里一阵难受。
“我觉得这个星空主题博物馆不错，”洛栖把其他照片放在一边：“如果我没记错，星野的粉丝团就叫星星。”
林花花回过神，看着那张照片，有点为难：“这里是我一眼就看中的，可惜这个博物馆算是半个公立性质，说是要申请相关领导才能确定可不可以办生日会。”
“这件事我来解决，我联系了一家策划公司，等一下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我已经把大致流程给他们的负责人讲过了，后续工作可能还要麻烦你对接一下。”洛栖看上去有点疲惫，没什么精神地靠在沙发上。
林花花大力点头：“您放心吧洛栖哥，我一定好好跟着。”
洛栖的眼睛失了往日的神采，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柔和，苦笑地开口：“辛苦你了，本来这些事应该是我做的。”
林花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觉得洛栖兴致不高，身上笼罩着一种消极的情绪。
“洛栖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老板的生日会以后还能有很多，就一次不算什么的。”
洛栖盯着手中的照片，笑着摇了摇头：“我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他说完把照片放在一边，看向林花花，郑重其事地交代道：“花花，星野有时候脾气急，你跟在他身边时间长，平时多劝着他一点。”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可是林花花却听得很心惊胆战，两手放在膝盖上使劲抓着自己牛仔裤的边缘。
这感觉…就好像洛栖再也不会陪在顾星野身边了似的。
——
“cut！这场过！准备一下下一场。”
听到导演的声音，苏陌朝旁边的休息椅走去，许蓝这两天没戏，充当了苏陌助理的角色，坐在旁边等他。
“喝点水，”许蓝把水杯递给他：“还有你的手机，刚刚振动了两下，好像有消息。”
苏陌喝了一口水，接过手机点开，微信提示新消息，齐项明的名字上带了一个小红点，显示有两条消息。
稍微迟疑了一下，苏陌还是没忍心点删除。
许蓝就站在苏陌身边，明显感觉到在他的身体蓦然一僵，于是扭头看了过来。
“苏陌！过来准备！”导演喊了一声。
然而身边的苏陌就像是没听到似的，愣愣地低着头，整个人像被定格在了原地。
“苏老师？导演叫你。”许蓝拍了拍苏陌。
苏陌一下子回过神来，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看向许蓝。
“怎么了？”许蓝被他看的吓了一跳，“怎么像做梦刚醒似的？”
苏陌遮住眼底的痛苦，许蓝说得对，的确是做了一场梦，如今确实是梦醒了。
“我先过去了。”苏陌说完，顺手把手机放在休息椅上，转身往导演的方向跑去。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过失魂落魄，苏陌甚至忘了锁屏，许蓝实在没忍住，瞄了一眼还亮着的屏幕。
那是一张照片，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站在镜子前，一袭白色婚纱，身侧男人西装革履，单膝半跪在地板上，正帮女人整理拖地的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