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种行为,陆思扬只觉得可笑。
最开始,他还会冷冰冰地回复【你去哪里关我屁事,别再给我发这种无聊的东西。】
方律却堂而皇之地回复了一条【向追求对象汇报行程,是应该的】,这之后,依旧我行我素。
对这种口头上占便宜的厚脸皮行为,陆思扬只是冷冷一笑,动动手指把方律的微信拉黑了。
没想到微信发不过来,方律改成了发手机短信,他把手机号拉黑,第二天方律再换一个号码发过来。
如此反复数次,陆思扬都纳闷儿,方律是不是买了几百个手机号专门给他发短信用。
他被逼无奈,只能无视了对方跟新闻联播一样准时的短信。
天气越来越热,回来已经两个多月,陆思扬也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整日忙于公司事务,对外愈发低调,甚少出现在人前。
这日,陆思扬正在看文件,张助理敲门送进来一张商会的晚宴邀请函。
“陆总,”张助理语气有些犹豫,“您要是不想去,我就随便找了理由推掉,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去不去都可。”
陆思扬从回来之后,便未参加过圈子里的任何聚会。
他知道,张助理是在替他考虑,害怕会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影响心情。
“不必,”陆思扬低头在文件底下龙飞凤舞签下自己的名字,合上签字笔,抬起头道,“今晚刚好有空。”
张助理一愣,看到陆思扬毫不躲闪的眼神,立刻回应:“好的陆总,我马上去安排。”
想到张助理出门前紧绷的表情,陆思扬长舒了口气。
他可以逃避一时,可生在这个圈子里,又能逃到什么时候。
既然躲不开,索性主动去迎击。
晚上六点,宴会大厅里已经几乎满座,来的都是山省商界翘楚。
陆思扬下了车,从踏进酒店的那一刻起,便吸引了诸多目光。
见到他来,众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都纷纷上前攀谈恭维。
从门口走到宴会厅,已经被三波人纠缠了。
对那些不怀好意的打探,陆思扬都笑着回刺过去。于是,那几个本想奚落一番的人,不仅没看成笑话,反而让陆思扬抓着机会嘲讽了一波。
在离宴会厅门口最近的一张桌上,一个坐在上首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对着一圈人高谈阔论。
“我儿子上个月单独搞了个项目,本来就是让他磨炼磨炼,没想到还真让他办成了!”
男人哈哈一笑,言辞间满是得意。
周围的人纷纷夸赞:“哎呦,令公子真是年少有为啊!”
“很有张总您年轻时的风范!”
“虎父无犬子啊!”
张总被夸得浑身舒坦,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
似乎是 想到了什么,张总忽然向前探身,小声道:“你们听说了没,陆家那个败家子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搭话。
张总刚被夸得飘飘然找不到北,也没看出几个人的表情深意,只一脸不屑道:“我看啊,这陆家很快就恁从山省四大世家里除名了。陆明山一死,陆思扬这个烂泥又扶不上墙。前段时间把陆氏搞成这样,黑料满天飞,自己拍拍屁股跑了。现在回来,又想力挽狂澜吗?我看啊——”
张总笑得猖狂,“还不如把陆氏卖掉,好歹还能享受享受,也省得把好好的企业祸害完了。”
话一出口,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桌上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人接话。
这个张总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就算陆思扬是败家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又怎么样?陆家家大业大,哪怕陆氏再怎样,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得。
更何况,陆思扬与盛家交好,而现在,盛家又跟任家联了姻,张总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得罪的可不止一个陆家。
这个道理,张总的猪脑子没想到,他们可不敢跟着犯浑……
张总浑然不觉,还以为自己说出了众人心底的话,端着酒杯沾沾自喜。
“张总。”
一道懒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张总回过头,就见一个衣着华贵面容清俊的青年站在身后。
“陆、陆总!”张总嘴角得笑一僵,立刻反应过来,忙站起来,“哎呦,陆总您来了!”
陆思扬今日穿了一身银灰色西装,头发向后高高拢起。
手工剪裁的线条紧贴腰身,衬得整个人身形修长俊美。
陆思扬不慌不忙整了整袖口,笑望着张总:“张总刚才在讲什么趣事儿,大点声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跟着乐一乐如何?”
张总面色尴尬地打着哈哈:“陆总,来,您坐您坐!”
说着,让出了上首的位置。
“不了吧,”陆思扬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他抬手摸了摸被打了发胶头发,阴阳怪气道,“像我这种烂泥,哪里有资格跟张总这样天赋绝伦的商业奇才坐在一起呢。”
张总闻言,面色一白,就想要解释:“陆、陆总,您误会了!我——”
陆思扬却压根儿懒得听张总多废话,对着桌上的几位打了声招呼,就要离开。
他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来,语气玩味:“对了,张总,我听说前几天令公子当街调戏人被警方抓紧去了,到现在睡看守所呢。”
张总的儿子可是实打实的富二代败家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从前惹了事都是张总给擦屁股摆平,这次招惹到的可是某个世家的千金,张总上门好几次都被赶了出去。
对方打定了注意要好好惩治惩治这个纨绔,这下张总也只能干瞪眼了。
这事儿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张总今天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大家表面敷衍恭维,心里早就憋着笑了。
看张总胀红的脸,陆思扬又好心地补充道:“张总不要只顾着操心别人,家教也要跟上啊,别到时候连我这块烂泥都不如了。”
相邻桌子的人早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视线,这会儿看张总吃瘪,心里都窃笑起来。
张总见状,也没脸再待下去,随便找了个理由,仓惶逃离了宴会。
陆思扬冷笑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就听不远处有人在叫他。
“思扬。”
盛木言在旁边看了半天,这会儿才上前来,
“怎么了?”
陆思扬摆摆手,无所谓地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抓到一个阴沟里只会偷偷摸摸背后说人的臭老鼠。”
他看似无意地往四周扫了一眼,那些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瞬间都因为他眼底的冷凝而而收了回去。
众人心头一惊,经过那一幕,看笑话的心态转而变为了忌惮。
盛木言将这些都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走吧,我都等你半天了。”
陆思扬点点头,朝着最前方的桌子走了过去。
盛木言看着走在身前的这个昂首阔步的身影,嘴角缓缓翘了起来。
那个高傲自信的陆思扬,回来了
他看着陆思扬对着众人微微颔首,心下感慨,陆思扬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人去保护的陆家大少爷了,变成了一个可以直面风雨独当一面的男人。
或许这也就是成长,成长往往都是残酷的,会伴随着隐隐作痛,需要去舍弃掉什么。
而磨砺过后,总会看到一个崭新的,闪闪发光的自己。
*
陆氏最急股票走势平稳,甚至还有小幅度上升的趋势。这对陆思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肯定。
心情好了,处理起工作来,更是得心应手。
一大早,陆思扬盯着股市,或许是因为陆氏前几天发布了旗下高档餐厅今日开业的消息,陆氏的股票今天刚开盘就涨停了。
他喜滋滋地关了网页,亲自去参加今日的剪彩。
张助理显然是对上次陆思扬被扔矿泉水瓶的事还心有余悸,早就安排了十几个威风凛凛的西装墨镜保镖,在餐厅门外齐刷刷站了一排。
再加上盛木言让人送的八个大花篮,搁在门口,人都没地方站了。
这是陆氏接连黑料来,首个正面的消息,张助理安排得十分隆重。
搭建了舞台,请了几个明星站台,除了来看热闹的人,还围了一圈记者。
仪式开始,主持人说完开场词,便邀请陆思扬上台讲话。
陆思扬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演讲稿,上台接过话筒。
众人屏息凝神,正等着他开口,就听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台下传来。
“我认识这个叔叔,就是那个让我肚肚痛的叔叔!”
一个三四岁大的小朋友,被妈妈牵着路过,看到陆思扬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打断,现场气氛有些僵硬。
小朋友的妈妈一听,尴尬地捂着女儿的嘴巴就要走,陆思扬从台上快步走了过来。
小朋友的妈妈看他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啊,小孩子乱说的。”
说着,向小朋友道,“妞妞,快跟叔叔道歉。”
妞妞撅起嘴来:“我不要道歉,我又没有骗人!”
陆思扬在妞妞面前蹲下来,揉了揉妞妞的头:“对,不需要道歉,我们妞妞说了实话,应该奖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