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被霸总盯上的嚣张少爷【完结】>第六十九章 他做错了吗?

  一丝光亮划破漆黑的夜色,云层渐渐被染上了金黄色,太阳从海平面下升了出来。

  方律看着救援队在海上搜索,从天黑到天亮,就这么站了一夜。

  盛木言看着船只和飞半空的直升机,眸光一点点暗了下来。

  已经过去整整一夜了,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礁石,巨浪,夜里骤降的气温,随便一样都能要人的命。

  “方律,”盛木言站在方律身后,轻声开口,“满意了吗?”

  盛木言冷冷一笑,语气里满是嘲弄,“你毁了陆氏,毁了思扬的所有,现在,又把他也毁了。现在的一切,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方律没有说话,盛木言轻飘飘的话语,就像是一根根细长的钢针,对着心脏一针一针扎进了肉里。

  细小的针孔里看不到血,却从里到外密密麻麻地疼起来。

  盛木言紧了紧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得毫不留情。

  任擎川也上前拍了拍方律的肩膀,想要说什么,最终没有忍心,只是道:“有消息了随时通知我。”

  方律遥望着地平线,突然想起了某个午后,坐在陆思扬床边,读过的那句话。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 请你让它自由, 如果它回到你身边, 它就是属于你的, 如果它不会回来, 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他渴望得到陆思扬,可他似乎从未拥有过,不,不对。

  他曾拥有过,他曾经有无数次的机会。

  在摩天轮下,陆思扬笨拙而羞涩的表白,在未得到他的回应后,又倔强地当场与他分道扬镳。

  刘景光的生日宴上,即便是陆思扬小心掩藏,他还是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痛楚。

  那一刻,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他想抓着陆思扬的肩膀,告诉对方所有的一切。

  可也就一瞬,便清醒过来。

  他努力说服自己,陆思扬不过是个被他利用的玩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再后来,他无意间撞到赵七与许知见面。

  知道陆思扬被关进冷库的那一刹那,方律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滞了,他无比庆幸自己在陆思扬手机里安装的定位软件。

  他发了疯地搜索着码头的每一处,在听到集装箱里微弱的回应时,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他撬开门,紧紧将陆思扬抱进怀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对赵七发了火。

  赵七是他父亲的司机赵叔的儿子,幼年时,赵七偶尔会跟随赵叔到厂里玩。

  赵七长得小小的,乖巧懂事。作为独生子女的方律比赵七年长几岁,将他看做弟弟,疼爱得很。

  后来的那场事故,让他家破人亡,巨大的痛苦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方老爷子看他可怜,将他带回家悉心教养。可日复一日,仇恨之火几欲将他燃烧殆尽,方老爷子将他改名,送去了禹山寺,想让他忘掉仇恨。

  等她再次得知赵七的消息,是在当地的晚间新闻,赵七因为打架斗殴被抓了起来。

  方律不敢相信,曾经那个乖巧善良的弟弟,为何会变成这样。

  方律交了罚金,将人领了出来。

  面对他的质问,赵七云淡风轻地讲述着自己的颠沛流离。

  父亲去世,母亲无法承受打击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年幼的赵七没了父母,没了庇佑。

  方律至今还记得当时赵七的语气:“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命,没了家人,摸爬滚打受了伤,也只能咬着牙硬抗。”

  方律满心懊悔,如果当时他能抽出一点心思去管一管赵七,也不至于是这副模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

  方律心有愧疚,出资建了万泽。赵七一跃而起,变成了万泽的总裁。赵七也答应他,再不会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这一次,赵七的做法彻底踩到了方律的底线。面对他的怒火,赵七从惊讶变为平静,逼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陆思扬。

  喜欢?

  方律几乎是下意识否认,当然不是,他怎么会喜欢陆思扬。

  这句话说给赵七,似乎也是在告诫自己。

  后来,方律打断了赵七的腿,勒令对方不准再接近陆思扬半步。他把陆思扬带回了家,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故意没有收起窗台上的合照,不知为什么,竟有些期待,期待陆思扬能发现这场鲜血淋漓的真相。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呐喊,说吧,把一切都说出来……

  他像个自相矛盾的人,想要亲眼看一看,陆思扬在得知真相时的模样,却又害怕对上那双清澈又足以照亮一切黑暗的眼睛。

  一边小心翼翼隐藏,一边又急于剖开自己的胸膛,将里面隐藏的秘密展露出来。

  陆思扬说得没错,他表面温柔缱绻,心里却谋划着,如何让陆思扬倾家荡产。

  他是个小人,卑鄙无耻的小人。

  初进禹山寺时,慧远大师告诫过自己,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方律嗤之以鼻,他当场便反驳了回去,同样的事不论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会如他一样,岂是一句轻飘飘的原谅就能打发了的?

  慧远大师并不多劝,只摇头不语。

  这么多年来,恨意埋在他的心底,早就根深蒂固,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细枝末节全部跟血肉连在了一起。

  想让他舍弃,那堪比剔肉刮骨。他表面虔诚,骨子里依旧倔强,他将心经当做纹身刻在胸膛,讥讽着所有佯装大度劝慰他的人。

  方律忍了十几年,也等了十几年。

  如今,大仇得报,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方律此刻,分明觉得,为什么失去的却比得到的更多?

  他错了吗?

  是他做错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他怎么会家破人亡!

  所以他没错,他没有错,方律闭上眼,口中呢喃,他应该,是没有错……的吧……

  *

  搜救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每天都支付着大笔的资金,连救援队的队长都旁敲侧击暗示方律,这么久了没有找到,已经没有继续搜救的必要了。

  可方律就像是自欺欺人一般,吩咐救援队继续。

  这一个月以来,除了回公司处理必要的事务,他几乎整日整日待在岛上。

  赵七被警方抓了起来,连他也被警察传唤过去问话。这一次,他没有再心慈手软,将赵七所有罪名的证据,一一陈列给了警方。

  而陈立,则因为盛木言提供给警方的一段电话录音,摆脱了大半辈子的牢狱之灾。

  他想,那段电话录音,应该是陆思扬在见面时留给盛木言的。

  明明心里谋划着如何去死,却还想着给别人留一条生路。

  是的,陆思扬就是这么蠢,蠢得让人心疼……

  临近傍晚,盛木言打来了电话,表示要跟方律见一面。他有预感,盛木言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自己不知晓的东西。

  盛木言将他约在了任擎川在郊外的一座山庄里,等他到山省时,已经接近凌晨。

  这处山庄,方律曾来过一次。位置在半山腰,前后都是山,再加上任擎川的个人偏好,整栋别墅看起来庄严肃穆,往难听了说,就像是矗立在山沟里的某种祭奠场所。

  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远远望去,山庄灯火通明。庭院里原先那些遮挡阳光的松树全都没了,换成了低矮的灌木丛。

  一条石板路直通左侧的大片草地,草地中央支了个秋千吊椅。

  似乎……看起来更有人气儿了。

  若是搁在平时,方律一准儿会调侃两句,可眼下他连细看的心都没有,只随便瞥了一眼,步履匆匆。

  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方律看到盛木言背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任擎川正神色温柔地说着什么,抬手在盛木言头顶揉了揉。

  方律要推门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瞬,那一抹名为羡慕的情绪突然占据着他的内心。

  他将心底酸涩咽下,面色沉寂地推开了门。

  听到开门声,盛木言与任擎川同时望了过来。

  “舅舅。”任擎川站起来,向他打了个招呼。

  方律点点头,坐在二人对面的沙发上。

  “方董。”盛木言似乎是烦透了方律,也懒得多跟他废话,直截了当道,“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说完,拍了拍手。

  身穿西装的保镖几乎是半提溜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走到沙发旁边,保镖一松手,那男人咕噜一下滚到了地上。

  方律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狐疑地看了盛木言一眼。

  “抬起头来,”盛木言双腿交叠,向后靠在抱枕上,“让方董看一看。”

  男人缓缓抬起头,方律这才看清,面前这个一脸灰败神色萎缩的男人竟然就是浩瀚酒厂的前任董事长,胡东顺!

  方律有些惊愕,胡东顺此刻不应该是被关在监狱,也不知道盛木言用了什么手段,竟将人带来了这里……

  盛木言用翘起的脚尖朝前点了点,冷冷道:“说吧,胡董事长。”

  “我……”胡东顺战战兢兢抬头看向方律,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躲闪地低下头小声道,“当年谢氏食品厂那件事,其实……其实跟陆明山无关……”

  方律呼吸一滞,立刻追问:“什么意思?”

  胡东顺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当年我和刘景光提出想要将厂子改造,辞退半数工人,遭到了谢永生和陆明山的极力反对。后来,我们四人决裂,我跟刘景光提出了撤资,他们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