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说吧,让大家都听听!”
几个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靠前,张助理见状赶紧把几个人跟陆思扬隔开:“有话好好说,大家别激动!”
饭店经理看自己这边人多了,也跟着喊:“陆总,我看他们就是胡搅蛮缠!来故意想讹钱!”
为首的男人火了:“你他妈放什么屁!老子讹钱?要不是你们做的菜不新鲜,我们能吃了食物中毒?!”
“一口一个胡搅蛮缠!你们这些资本家都是一样的嘴脸!就知道欺负小老百姓!”
“妈的,什么东西!”
几个人越说越激愤,事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起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扔过一个开了口的矿泉水瓶,直直就朝着陆思扬过来了,里面的水哗啦啦洒了他满头。
大冬天被凉水浇了一头,寒风一吹,刺骨的冷。
陆思扬半垂着脸,冰凉的水从头顶滴滴答答一路流下来,沾在睫毛上,眼前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四周蓦地静下来,所有人都瞪眼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保镖们立刻围上来,张助理吓得脸都白了,赶紧上前问道:“陆、陆总,您没事吧!”
看了看矿泉水瓶里残留的液体,张助理松了口气,幸好只是矿泉水。
“陆总,您还是先走吧,”张助理掏出纸巾擦拭着他身上的水渍,担忧道,“这里交给我处理就行。”
陆思扬抬起头,视线从四周站着的人脸上一一扫过。
有惊讶,有呆愣,有同情,有惊慌失措,也有幸灾乐祸。
一个个冰冷的摄像头对着他,就像无数个带着审视与鄙夷的眼睛……
从前他惹了祸,都是他爸来擦屁股。
再后来出了事,他下意识求助好友盛木言。
而现在……
他紧了紧发颤抖指尖,眸底的无措渐渐褪去。
他不能再想着去依靠别人,他不能就这样逃避。
陆思扬拿过张助理手里的纸巾随便擦了两把脸上的水,看着维权的几名客人,语气诚恳:“给诸位带来十分不愉快的经历,首先,我要说声抱歉。我承认,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对。”
看他态度诚恳,几人语气稍稍缓和:“陆总道歉的态度是不错,不过,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你得先给我们个答复。”
“对,我们来就是要一个说法!”
“没错!”
看几个人的架势,要不到说法,今天是不算完了。
陆思扬深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道:“引起这场事故的厨师,我们做开除处理,饭店经理也不再留用。另外,这家店我也打算停业整顿。至于几位的赔偿,绝对会让大家满意。”
他指了指门口堵了大半条街的人群,又看向为首的男人,“你们看,咱堵在这里,影响大家走路,不如进去谈。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全程开录像,如何?”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同意,跟着陆思扬进了饭店。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了,也都散了。
陆思扬跟几个人聊了一个小时,听了半天对饭店经理和厨师的牢骚抱怨,好歹谈妥了赔偿金额。
客客气气将人送走后,陆思扬坐进车里,才松了口气,总算处理完了。
他神色疲惫地靠在座椅上,对着副驾驶的张助理道:“去联系今天的记者,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让他们自己掂量着来。”
张助理神色一凛,赶紧应道:“知道了,陆总。”
先前的矿泉水沿着下颌一路淌进锁骨,衬衫胸口处已经湿了大片,黏糊糊贴在身上。
陆思扬掀起眼皮,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湿漉漉的头发,不禁失笑,从小到大,他还没这么狼狈过……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
本来他一肚子火气,可经过这一番折腾,身心俱疲,哪怕再多的火气也都给磨没了。
僵着脸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
这件事情先前虽然饭店经理处理不当,可也算是压了下去,今天又突然闹起来,被谁授意被谁挑唆,陆思扬已经心里有数。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饭店自身的问题。要是管理严格,根本不会出这样的事,也不会被人抓到把柄,只能说是活该。
回去之后他得拟个正儿八经的规章制度分发到各个店里,以后坚决要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从饭店出来,他没有再回公司,直接让司机开车将他送回了家。
跟这群人掰扯半天,感觉整个人都掏空光剩个躯壳了。
本来诸事不顺,就让他心烦的不得了,没想到有些人也不知哪儿听来的消息,闻着味儿来了。
这还没到家,陆思扬光是电话就接了七八个了,全都是来打探的。
面对那些假模假式的询问,陆思扬一脸漠然。
这些人平时也不见得跟他关系多么好,打电话过来表面上假惺惺关心,不过是想看看笑话罢了。
于是,在他接连又挂断了几个电话后,索性关了手机。
他懒得跟这些人多费口舌,这会儿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
到家冲了个澡,躺在沙发上再也不想动弹。
昨晚上根本没怎么睡,今天一早就被叫醒了去应付那些人,现在一放松下来,浑身都沉甸甸的。
闭着眼昏昏沉沉正要睡过去,外面门铃就想了。
他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拉过抱枕盖住头,装听不见。
没想到门外的人就像是跟他作对一样,他越是不开,那人按门铃按得越急。
最后竟然哐哐哐开始敲起门来,大有不开门就把门卸了的趋势。
陆思扬嘴里嘟囔着,从沙发上爬起来。
门开了小缝,就被外面的人用力扯开,把他拽了个趔趄。
陆思扬才要抱怨,抬头看到来人,表情愣了。
“木、木言……”陆思扬张了张嘴,声音还未发出来,眼眶倒是莫名其妙红了。
“陆思扬,到底怎么回事?长能耐了,还把电话关机了!”盛木言开口就是一通骂,见他一脸可怜兮兮的小白菜模样,语气又软了下来,“出了事不告诉我,还把我当朋友吗?”
这凶巴巴的语气,却让陆思扬听得鼻子发酸。
喉咙有些发紧,他咽了下口水,声音带着嘶哑:“又不是……又不是什么大事。”
盛木言的父亲前不久刚刚去世,虽然继承了盛世地产,可家里那帮亲戚也不是省油的灯。
光应付那个后妈就自顾不暇了,这个时候他不想去打扰盛木言。
还有……他那三十亿的外债……更是不想说出来给盛木言添堵……
陆思扬眼底的神色变幻被盛木言看在眼里,叹了口气:“算了,好歹事情都解决了,其他的也别想了。我看这件事明显有人在背后挑唆。是谁,你心里有个谱吗?”
“嗯,”陆思扬点点头,除了赵七那狗东西还能有谁,“我知道。”
“你知道就行,多防备这点,”陆思扬见他神色恹恹,安慰道,“那几个闹事的我找人看着了,这事儿你不方便出手,我来。”
陆思扬垂下眼:“我又欠你一次。”
盛木言推了他一把:“闭嘴吧你,咱俩说什么欠不欠。”
陆思扬心中一暖,此时此刻,对他真心地,似乎唯有盛木言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他这才反应过来,二人还在门口站着。
他赶紧闪了闪身,把盛木言从门口让了进来:“先进来说吧,我刚买的茶叶,你尝尝。”
盛木言在客厅坐下,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问道:“方律呢?去公司了?”
一提这个名字,陆思扬就好像应激反应一样胃都疼了。
“别提他,”陆思扬没好气道,“一提就烦。”
盛木言了然:“掰了?”
陆思扬往茶壶里加热水,闻言撇了撇嘴。
盛木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倒是放下心来。陆思扬跟方律根本都不是一个级别,被卖了估计都会帮着数钱,掰了也好。
陆思扬这性子单纯得跟小孩儿一样,就应该找个可靠踏实能包容他的另一半,时时刻刻将他放在心上。
盛木言这么想着,揉了揉陆思扬的头顶:“以后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不能再瞒着我了。”
陆思扬抬头看了盛木言一眼,赶紧移开视线认真点了点头。
他不敢去跟盛木言对视,生怕在对方眼里看到怜悯。
盛木言见他眼神,哪里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巴掌呼在了陆思扬的脑门儿上:“真他妈的什么东西都敢起伏我儿子!以后再有这种事,爸爸替你锤他!”
陆思扬噗嗤笑出声来,瞪了盛木言一眼:“滚蛋,谁是你儿子!”
见陆思扬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模样,盛木言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放心道:“以后再有事一定跟我说,不然打爆你的狗头!”
“是是是知道了,赶紧喝吧你,”陆思扬端起茶碗推过去,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么凶残,任擎川知道吗?”
盛木言脸颊一红,恼羞成怒道:“行啊陆思扬,学会儿转移话题了!”
陆思扬笑着打趣,心底却微微泛着苦涩。
看盛木言的表情,羞怯中带着心满意足,想必与任擎川之间相处得十分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