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今天这顿饭找到人宰,给你省钱了。”陆思扬拽着方律,跟服务员说了一声,“你好,里面12号桌是我朋友,我们拼一桌。”

  没等服务员去12号桌询问,陆思扬就直接朝里面走了进去。

  “咳,”他抬手在桌面上敲了敲,一本正经道,“好啊你,竟然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出来吃好吃的?被我当场抓住了把?”

  菜刚上齐正要动筷子的盛木言,抬头一看来人,笑了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陆思扬嘿嘿一笑,真话说得一点都不害臊:“我来蹭饭啊,早饭都还没吃呢。”

  “你闻着味儿来的吧,还挺会挑时候,菜刚上齐你们就来了。“盛木言看到他身后的方律,立刻明白过来,站起来往里挪了挪,给陆思扬空了个位置,“为了吃穷我,连早饭都不吃了。”

  坐在对面的任擎川也同样让了个位置,方律不客气地挨着对方坐下了。

  他看着满满一桌子川菜里,竟然夹着一盘清清淡淡的清炒西蓝花,大笑道:“哈哈哈你行不行啊,来川菜馆还点什么清炒西蓝花啊!”

  盛木言笑着挑了挑眉,朝对面的任擎川看了一眼:“老子无所畏惧,这菜可不是我点的。”

  任擎川笑得温文尔雅:“是我点的,我不太能吃辣。”

  陆思扬像个鹌鹑一样缩了缩头,咧大的嘴角瞬时就瘪了回去。

  任擎川是他们同辈里的佼佼者,表面上芝兰玉树,看着像个贵公子一样。

  可了解对方行事作风的人都知道,任擎川可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手段与城府,非一般人可比,敢跟任擎川作对得, 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思扬每次看到任擎川就觉得时时刻刻都活在对方的算计里的感觉,心里战战兢兢。

  尤其是任擎川一笑,他浑身都发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坑一把。

  靠,盛木言这狗儿子也是个颜狗,找谁不行,偏偏找任擎川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以后还能不能快乐的玩耍了……

  看出陆思扬的畏缩,方律好笑地打量他半天,转过头对着任擎川似笑非笑道:“怎么又不叫人?”

  任擎川拿筷子的手一顿,慢条斯理望向方律。

  陆思扬错愕地盯着二人,他生平还是第一次看任擎川露出这种嫌弃又无奈的表情。

  于是,就在方律饶有兴致的目光下,任擎川终于开口,十分不情愿道:“舅舅。”

  这一刻,陆思扬看方律的眼神都带着光,心里暗爽得不行。

  下一秒,就听方律笑眯眯地指了指陆思扬:“叫舅妈。”

  ???

  任擎川和盛木言还没反应过来,陆思扬的脑子先炸了。

  神他妈的舅妈,闭上你的狗嘴!

  他夹起一块儿水煮肉就塞进了方律的嘴里,狠狠剜了对方一眼:“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一旁的盛木言看着二人的互动,视线在陆思扬泛红的耳廓划过,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这满满一桌子川菜,吃得陆思扬畅快不已。

  酒足饭饱,陆思扬去洗手间,盛木言也跟着一起出来了,他便知道,木言这是有话要对他说。

  果然,他正洗着手,盛木言就靠在洗手池边开口了:“说说吧,你俩这怎么回事?”

  陆思扬含糊道:“就那么回事儿呗。”

  “哪回事儿?”盛木言似乎不打算这么放过他,追根究底道,“上次不是还说什么,跟他就是玩玩,玩够了就甩了,我看你这模样可不像是玩玩,怎么,上心了?”

  陆思扬嘴角一抽,不愧是好兄弟,简直跟他肚子里蛔虫一样……

  见他这副模样,盛木言哪里还不明白,抽了张纸巾边擦手,状若无意道:“我听说,方律继承了方老爷子的金融公司,你去看过没,做得怎么样?”

  陆思扬摇头:“我倒是没去过,他整天两头跑得勤,忙得电话一个接一个,应该还行。”

  盛木言窥探着他的神色道:“虽然他是任擎川的舅舅,可年龄差距甚大,再加上任擎川母亲早逝,两家走动也只有逢年过节。后来方老爷子去世,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陆思扬心想,任擎川跟方律见面少,那是肯定的。估计任擎川每次去的时候,方律都在禹山寺里当和尚呢……

  他打趣道:“呦,任擎川的家底,你都了解的门儿清嘛,你俩什么时候的事儿?也不跟我汇报汇报?”

  “切,你忙的天天不见人影,我上哪儿跟你汇报?”盛木言揉了揉泛红的耳垂,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说正经的,方律这人我看可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你跟他的关系这是定了?你俩谁先表的白?”

  陆思扬怔了怔,表白……他这才反应过来,他跟方律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表白这回事儿……

  该怎么跟盛木言解释,他跟方律之间先上床后谈感情,走的根本不是什么正规流程……

  盛木言又道:“不管怎么着,你最起码得先把他底细摸明白了。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他既然住你这边,那对你肯定都了解,你呢,是不是也了解方律?”

  是不是了解方律……

  这猝不及防的问题,让他陷入了沉思。

  他们住在一起,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可有时候,他又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方律……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盛木言看他神色心里有了底,也不再追问,转而道,“公司最近怎么样,还行吧?”

  行什么啊……可太不行了……

  一提这个陆思扬就头疼不已,公司账户被封了,他借了高利贷,他的财务还卷着巨款跑了……

  这种丢人的事儿,也不好对着盛木言说。而且,眼看事情就快解决了,说了也是给对方徒增烦恼。

  他索性道:“放心,在我的领导下,就快赶超我爸的丰功伟绩了。”

  盛木言噗嗤笑出声来,似乎又想到什么,正色道:“对了,你跟许知怎么回事?我听宋宁说,最近他攒的局一个都没叫你。”

  陆思扬脸色沉了沉,冷笑道:“他最近得罪了我,正躲着呢,哪里还敢主动找我。”

  盛木言沉吟道:“别的也就算了,你们陆氏跟许家还有业务往来,哪怕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别做得太过了就成。”

  陆思扬咬着后槽牙点头:“嗯,我知道。”

  他还能做什么,上次许知把他找出来,说是赔罪,往头上哐哐几个酒瓶子,那狠劲儿,陆思扬怀疑他要是再做点什么,许知不得当场切腹自尽了。

  两人聊完,从洗手间出来,任擎川已经结完账了。

  陆思扬他们来得晚,门口车位都满了,把车停在了路对面的停车场里。

  跟盛木言道别,看着任擎川护着盛木言的脑袋上车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思扬脑子里就冒出了刚才盛木言说的那句话来。

  【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

  陆思扬还记得,盛木言那个白莲花弟弟作妖把人从二楼推了下去,任擎川那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听说盛木言那白莲花弟弟逃去了国外,还是被任擎川给逮住折磨得十分惨。

  前段时间,任家老爷子去世,盛木言也是寸步不离地陪在任擎川身边。

  陆思扬眼神暗了暗,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方律家卧室的窗帘后,偶然看到的那张全家福合照。

  方律似乎从未向他主动说起过自己的家事,即便偶尔提到,也只是一句带过。

  他抬头看一眼方律,深邃的眉眼间,沉寂无波的目光,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他心底隐隐不安起来,想要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见他神色恹恹,方律侧过头问道:“饭不好吃?”

  陆思扬摇了摇头,垂下脸,将下巴埋进厚厚的格子围巾里:“没,挺好吃的。”

  方律忽然停下脚步,捏了捏他的手:“怎么了?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陆思扬呼了一口气,看着白雾在眼前散开,暗想他是不是过于矫情了……

  “开心点,你看,你辈分都压擎川一头了,”方律故意逗他,“以后在他面前,你都能横着走。”

  听到这,陆思扬终是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他横了方律一眼:“少在这儿胡说八道的,我可没同意。”

  方律仿佛十分困扰一般挠了挠额头:“那可怎么办,我话都说出去了,不如——”

  方律一弯腰,直接把陆思扬打横扛了起来,“现在就回家努努力,让你答应。”

  陆思扬惊得都忘记了挣扎:“你干什么!”

  这可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四周的行人见他俩这副模样,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陆思扬红着脸拍打着方律的后背,压低声音道:“方律,快放我下来!这是在大街上,不是在家里!”

  方律坏笑:“我不管,你不答应我就不放你下来。”

  陆思扬捂着脸气急败坏:“你是无赖吗!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答不答应?再不说——”方律扛着他,作势向前迈了两步,“我可就直接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