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刚下床, ”展鹏诧异地扭头看他,抱着手臂调侃道,“霍医生您可真是欲壑难填啊?以前也这样么?”

  霍楚耸耸肩:“极少。”

  展鹏洗了把脸, 好奇地问:“你多久去酒吧找一次人?”

  霍楚想了想, 道:“一年一两次,有时候好几年都不去。”

  “为什么?”

  “需求没有那么旺盛, 也没有那么喜欢跟陌生人睡觉。”

  “去的话,”展鹏又问,“每次都能找到?”

  “难,”霍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霍医生很挑的。”

  展鹏有点得意地眯了眯眼睛, 又问:“如果找到了,也这么折腾大半夜, 早上还要来?”

  “亨利,”霍楚笑了起来, 露出白而整齐的牙齿, “你期望我怎么回答?”

  展鹏也笑:“如实回答就好。”

  “没有,从来没和谁有和你这么合拍,”霍楚把他手里的毛巾抢过来随手放回架子上, 将他吻着逼到门背后,低声问, “还有没有问题?”

  展鹏挣脱他的吻,继续刨根问底:“真的?”

  “现在骗你比上床之前骗你更没有必要。”霍楚微微矮身托住他的腿将他抱起来,大有要再来一次的意图。

  展鹏连忙求饶:“都快一点了, 我好饿。”

  霍楚本想继续, 可展鹏的肚子很懂事地叫了起来,他只得略显遗憾地放过他, 下楼打电话订餐去了。

  当下的火下去,欲望也重新蛰伏,霍楚又变成了那个斯文的、没有什么需求、不怎么喜欢碰人的霍医生,和展鹏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今天没有约好要拜访的朋友,吃过午饭,他便回书房处理信件。

  展鹏睡眠不足,且某个地方还是有些难受,在院子里看了会报纸便又回房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晚上。

  霍楚和他出门吃过饭,见他精神还不错便又去看了场电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洛城没有认识的人,霍楚也不在这里生活,展鹏胆子很大,电影看到一半便将脑袋枕在霍楚的肩膀上,走路的时候也要钻到他胳膊下面让他揽着自己。

  霍楚不主动碰他,但他亲近他的时候也绝不拒绝。

  等回家进了门,展鹏把大衣脱了,随手递给正在挂衣服的霍楚。

  霍医生接了,转身再去挂的时候,展鹏就从后背把他抱住,懒洋洋地说:“好困。”

  “电影太无聊了?”霍楚转身见他一脸暮气沉沉,勾唇道,“不是你要看那一部的么。”

  “看之前不知道这么难看,”展鹏像考拉熊一样挂在人身上,“霍医生帮我洗澡吧。”

  霍楚失笑:“懒虫。”

  “昨天不也是你帮我洗的,怎么今天就不行?”展鹏噘着嘴,“给你亲一下,行了吧?”

  霍楚低头刚碰到他的嘴唇,就被他手环着脖子腿盘着腰给缠住了。

  “你是不是属蛇的?”霍楚拍拍他的屁股,抱着他上了楼。

  别看霍医生身材颀长清隽,不像是力气很大的样子,抱着一个成年人一点也不费劲,展鹏好奇道:“你都怎么健身,打球吗?”

  “击剑,”霍楚把人抱到卧室,走进浴室将他放在地上,脾气很好地问,“自己脱还是霍医生帮你脱?”

  “霍医生一并效劳了吧?”

  “真是懒虫。”

  “过奖。”

  展大少爷由人伺候着洗了澡,等被放进装满热水的浴缸时,简直舒服得直哼哼。

  霍楚坐在他对面听见了,笑道:“这么舒服?”

  展鹏趴在浴缸边缘,用双手垫着下巴看着霍楚:“嗯。”

  他这会儿已经没那么困了,也没戴眼镜,眼睛被水汽弄得湿湿的,眼神又因为近视和水雾有些失焦,看上去有点懵懂,嘴唇和鼻头、耳朵都被热气蒸腾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很诱人。

  霍楚身随心动,伸出大长腿把展鹏夹住拖到自己身前,原本爽朗的声音染上一点哑意:“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能做吗?”

  展鹏看了他一会儿,主动勾了他的脖子吻他,贴着他的唇道:“可以。”

  ……

  重新平静下来之后,展鹏懒洋洋地倚靠在霍楚怀里,打着哈欠跟他商量:“一会儿洗澡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我洗个头?”

  霍楚闻言笑道:“小亨利,这么发展下去你吃饭也将是我喂的。”

  “帮不帮我洗?”

  “你承认霍医生心地善良就帮你洗。”

  “霍医生不仅人美心善,身材也好,脾气更是顶呱呱,”展鹏立刻不要钱似的,滔滔不绝地夸起人来,“那方面也超厉害,我一点都不疼,只有爽唔唔……”

  霍楚听不下去,笑着捂住他的嘴把他扛到浴室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展鹏度过了目前为止人生中最梦幻也最荒诞的几天,以至于后来想起总觉得在做梦,他很想有点什么东西证明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可是他连名字都没告诉霍楚,霍楚也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念想之物。

  不过在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展鹏提多么过分多么任性、甚至是无厘头的要求,霍楚都尽量满足了他。

  他和霍楚每天都一起睡觉,一起洗澡,一起吃饭,一起关注有没有人来洛城找他,白天在家看书读报,或者给院子和楼顶的花草修剪枝丫,做点没什么难度的手工活和家务。

  天黑之后他们会出门吃饭,然后或者去相遇的酒吧喝一杯,或者去听戏、电影,或者只是随便地逛逛、在外面散散步。

  霍楚出门的时候,展鹏就不出门,在家等着,开门声一响就奔过去跳到他身上没头没脑地亲他。霍楚没有事情要单独出门的时候,他们会不分日夜地做\爱。

  展鹏不知道霍楚说过的那些话都是不是真的,尽管他确实没有骗他的必要性,但他表现出来的欲求却旺盛得和他说的截然相反,有时候他只是看了霍楚一眼,那人就丢下手里在做的事,不管不顾地弄起他来。

  他自己也是,活了二十三年没有过什么像样的性经验,一旦经历过了,便像吃不饱的饕餮一样贪婪,无论霍楚什么时候点火,他都照单全收,有时候霍楚只是背对着他煎一个鸡蛋,他也会忍不住扑过去捣乱,摸来摸去,然后就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有时候他已经累得眼皮都撑不起,却还是挣扎着要往霍楚身上爬。

  霍楚觉得很有趣,这人明明是个新手,却跟上了瘾似的,但也乐得陪他疯。

  幸而他是个医生,知道怎么把事情控制在展鹏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内,想着法子给两个人补身体和能量,在床上也很温柔,否则就他们堪比某些动物发情期的荒唐行径,展鹏那小身板肯定受不住。

  展鹏不知道别人的性是什么样子,可是霍楚真的很迷人,和他上床让人上瘾。

  和霍楚相处也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他脾气真的太好,太容易把人惯坏。如果不是白天要尽量少出门,展鹏几乎忘了自己还在逃婚,华北有一个他闯出来的烂摊子,欣日和展家到处派人在找他。

  他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心吊胆地看报纸,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想起梁今曦。可是没等他伤春悲秋多久,霍楚就会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或者喊他去帮忙洗个杯子,或者要他去给花浇水。

  和霍楚第一次上床的那天,展鹏以为醒来后会难过,可是他刚醒,霍楚就贴了过来,后面就闹了起来,等到了刷牙时,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淡定得离奇。

  或许是因为连霍楚这么好看又事业有成的人都孤身一人,要靠去酒吧找人发泄欲望,便也觉得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是因为和霍楚的相处太自然,自然得像在一起很久的恋人,而不是只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或许是因为他做了最叛逆的事,在他心里已经赢了,就算被家里抓回去也赢了。

  既然赢了,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就连他原来执着的那点感情,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大不的,既然说要放下,那就放下,和霍楚上床不仅不是对梁今曦的背叛,反而像是对自己的某种忠诚。

  最开始他很生韩墨骁的气,明明是他先喜欢四哥的,明明他们从小就亲厚,韩院长一个半路杀出来的角色,凭什么轻而易举就赢?可是这些天再想,分明是他自己错过了太多次机会,怪不得别人。

  韩院长出现之前,他已经在欣日就职两年了,那时候梁今曦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可他却还是一直都没有说出来,不知是因为觉得还不到时候,还是觉得太安心,认为反正二姐不同意,四哥看上去也好像谁都不会喜欢的样子,就掉以轻心地觉得总有更好的时机表白。

  其实是他一方面隐约明白梁今曦尽管喜欢男人,可对他没有一点别的想法,贸然说了也是失败;另一方面,展家和梁家是世交,就算梁四爷和他心里都有对方,两家也不可能让他们在一起,最终还是要各自成婚,说不定还要禁止他们再见面,那样的话,还不如一直做兄弟……

  总之不论是哪种原因,他的恋爱都注定没有结果。

  说不难过也是假的,毕竟喜欢了他那么久,可是真的想通了又轻松了。

  和霍楚的相遇像是一个里程碑,提醒他是时候放下过去,再往前走。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喜欢上其他的人,体验不用掩饰性向、有人分享喜怒哀乐的日子,于是在霍楚面前便尤为黏腻和任性,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一起,恨不得真的吃饭都要他喂。

  有时候他看着霍楚那张近乎妖孽的脸,会暗暗地掐自己的大腿,直到疼得受不了才放开。

  如果不是梦,那上天对他也太好了。

  一晃快一周了,洛城还没有动静,报纸上也没有看到什么悬赏或寻人启事,展鹏渐渐不安起来,他在这里没有信得过又能得到相关信息的人,没办法知道展家和梁家的人到了哪里。

  霍楚见他有些紧张,便连夜晚的出门也取消,晚上两人就在家楼顶看星星,或者早早上床做其他运动。折腾累了,展鹏就没力气想东想西了。

  这天下着大雪,楼顶太冷,两人便呆在客厅里。

  展鹏倚在沙发上看杂志,随口问:“霍医生,你读过《桃花源记》吗?”

  “读过,”霍楚正在给他剪指甲,头也没抬道,“杂志上登了?”

  “那你肯定也知道乌托邦、伊甸园,”展鹏没回他,接着又说,“我前两天给一个朋友打过电话了。”

  “换手。”霍楚看了他一眼,伸手等着他把杂志拿到另一边后将手放在他掌心。

  展鹏照做,过了一会儿,又说:“他说我家里的人可能会通过电话号码追踪过来,虽然不一定有这么快,不过……”

  “小亨利,”霍楚握了握他的手,笑着问,“你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