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贸易的生意虽然没有欣日做得那么广, 但公司正在上升期,事情多得很。韩墨骁入职没几天便随乔香寒去隔壁两个市出了一趟小差。

  他做家庭教师时和乔香寒不算很熟,也聊过好几次, 虽都是绕着乔齐玉, 但相互的脾气秉性倒也算大致了解,入职之后虽然仓促, 这趟差出得还算愉快。

  除了他,乔香寒还带了一个姓金的业务经理,也是个拿得住事的。

  蒲州城外有座衍山,匪患不断, 香玉的货被抢了好几次, 三人这次一起跑了跑另外两条路,顺便去见了下两个城市的二级经销商, 几天下来还算顺利。

  回蒲州已经是第三天晚上,自打捡了彤彤, 韩墨骁还没有离开她这么久过, 本来还担心她不习惯,要在家里哭鼻子,做好了进门被她缠着哭一顿的准备。

  谁知竟然没有。

  彤彤洗完澡正要去睡觉, 见他回来,上前亲了他两口又跑了。

  “这几天韩枫他们回来了, 下了学都在院里陪她玩,”柳芽道,“院长不用担心, 她好着呢, 以后安心上班就是。”

  韩墨骁反倒觉得落寞了,道:“人多一热闹, 她就把爸爸忘了。”

  柳芽噗嗤一笑:“那倒没有,昨天梁四爷送了些水蜜桃过来,彤彤立刻就先给你留了一个最大的呢。”

  韩墨骁有点意外:“梁四爷来过了?”

  “他打了电话,桃子是梁公馆的人送来的。”

  正说着,彤彤抱了个和比她脸还大的水蜜桃回来了,举起来递给韩墨骁:“爸爸,这是伯伯要我给你的。”

  “你这小家伙,”韩墨骁把她抱起来,笑道,“给你买两口吃的就喊上伯伯了?”

  “伯伯就是长得吓人,”彤彤认真地说,“其实不坏的,他给彤彤买衣服和连环画,还给彤彤打电话。”

  梁四爷把逢春院的孩子们都送进学校,也没漏下还不能上学的彤彤,而彤彤自从有了上次和梁四爷一块睡摇椅的交情,好像也不怕他了。

  “哦?他跟彤彤说什么了?”

  “说爸爸不在,彤彤不能哭,”彤彤奶声奶气道,“不然他以后就不给我买吃的了。”

  韩墨骁汗颜,这倒是梁四爷的风格,带孩子只有一招:威胁。

  幸好梁家五少爷和六小姐年少时没落在他手里,等他回了梁家,他们已经十几岁了。

  否则还不天天遭人威逼利诱?

  “爸爸,你能不能给伯伯打个电话,”她指着自己干净的小脸,“跟他说彤彤没哭。”

  韩墨骁被她逗笑了:“好,那你帮爸爸吃桃子,爸爸去帮你打电话。”

  “嗯!”

  韩墨骁把孩子放下,回到书房洗了手,拨通了梁公馆的号码,转到梁四爷那儿。

  “什么时候回来的?”梁今曦问,“路上冷不冷?”

  “刚放下行李,”韩墨骁回,“穿得厚,不冷。”

  上次在办公室,小韩院长把人撩拨得差不多,自己却跑掉了。后面几天梁四爷又忙,等闲下来要喊阿德去接人,韩院长却打了电话来说马上要出差。

  两人好久没有亲热,再听到那个干净温和的声音,梁四爷某些欲望几乎就要抬头,挑唆道:“刚到就打电话,想四爷了?”

  低沉暗哑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暧昧钻进耳朵里,韩墨骁也突然有些口干,他瞥了眼书房门口的小脑袋,清了下嗓子:“彤彤让我打的,说她没哭。”

  “爸爸,我也想跟伯伯说话。”彤彤眨巴着大眼睛,怀里还抱着那个桃子。

  “过来。”韩墨骁招了招手,把孩子抱到腿上,将听筒放在她耳边。

  “伯伯,”彤彤抓着电话甜甜地叫了一声,“我爸爸回来了,彤彤一滴眼泪都没有呢。”

  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彤彤点点头:“想啊,但我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又说:“伯伯也想我爸爸了?那伯伯哭了没有?”

  韩墨骁听着不对劲,伸手要把电话拿过来,彤彤却别过身子,聊得起劲:“我帮你问问我爸爸吧!”

  她扭头仰着小脑袋问韩院长:“爸爸,你想伯伯了吗?”

  “没有!”韩墨骁忍无可忍,拿过听筒冷声道:“你都跟孩子瞎说什么?她才几岁,不要教坏她。”

  梁四爷沉沉笑了两声,道:“在家等着,阿德过来接你。”

  “不行,我刚回来,彤彤离不了……”

  “让彤彤听电话。”

  “……”

  “嗯,嗯!好,伯伯再见!”

  没等韩墨骁再说什么,彤彤就把电话挂了,对他说:“爸爸我困了,我这就去睡觉。”

  韩墨骁怀疑地看着她:“伯伯跟你说什么了?”

  “嘻嘻,”彤彤神秘地笑笑,“不告诉你。”

  她从韩墨骁腿上跳下来,拉着他的手把他牵到自己房里,将桃子放到一边,爬到床上拉了被子就闭上眼睛。

  “胳膊肘往外拐。”韩墨骁哭笑不得,将她重新拉起来洗了手,把外衣脱了再按回被子里,自己才出去。

  韩松和韩柏马上要上大学,学习很刻苦,自从不用去码头扛货之后,每天都温习功课到深夜,早上六点不到就起床去学校早读,为了方便学习,他们俩的房间安置在逢春院最安静的角落。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韩柏已经睡下了,韩松打算去上个厕所就睡。

  厕所在另一头,穿过院子时,他看到韩院长正鬼鬼祟祟往外走,便问:“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

  韩墨骁被他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儿的?”

  “我去解手,怕吵醒你们,”韩松挠了挠头,“院长你去哪?”

  “公司有点事,”韩墨骁清了下嗓子,“我去去就回,不用管我。”

  “哦,那你穿厚点,外头冷。”韩松答了,抱着手臂搓了搓,小跑着走了。

  院长越来越辛苦了,他只盼着自己和韩柏能上个好大学,赶紧读完了出来工作,也好让院长歇歇。

  韩墨骁心虚地出了院门,刚到街角便看见那辆车,心说幸好自己估摸着阿德这个时候要到,提前出来了,要是给韩松看见他大晚上被梁公馆的车接走,又说不清。

  啧,怎么跟偷情似的!

  梁四爷不在卧房里,韩墨骁坐了一会儿,听到浴室有声响,便道:“四爷,我到了。”

  “进来。”

  韩墨骁默了一瞬,推门走了进去。

  梁四爷正对着镜子刮胡子,窄瘦的腰上松松围了条浴巾,上身光着,蜜色肌肤上还沾着水滴,他一动便从沟壑分明的胸前滑过,流进神秘地带去了。

  韩墨骁看得脸热,别开眼假装去看洗手台上的用品。

  梁今曦在镜子里瞧见了,勾唇道:“第一次都没见你脸红,小韩院长这反射弧可够长的。”

  韩墨骁不想接话,又不想显得自己气势输人一截,便垂眼看向他腹部的刀疤问:“四爷这条疤是怎么来的?”

  梁四爷专心刮胡子,过了一会儿,没什么所谓地说:“替我大哥报仇时让土匪砍的。”

  “这么长的刀疤,险些就要了命了。”韩墨骁伸出指头去摸那刀疤,还有些不平整。

  “以命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比我惨,命都没了,”梁四爷看他一眼,“可惜让他身边的小弟给跑了。”

  “跑了?后来呢?”

  “我三哥正好去探亲,被他绑了。”

  韩墨骁一惊:“梁三爷就是那次没的?”

  “那人很狡猾,我设计抓了他两次都没成,”梁今曦对着镜子检查没刮到的地方,口气依然很平淡,“后来三哥的仇还没报,我爸就突然过世了,我也被拽回了梁家。”

  “那个害死三爷的土匪呢?”

  “或许还在东北哪个林子里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梁今曦垂着眼将剃须刀放到水龙头下面冲洗,“心情不好就下山打家劫舍、杀人越货。”

  韩墨骁没料到他只是随口一问,梁今曦会突然和他说这么多,又觉得是自己问错了问题,勾起人家的伤心事,便道:“四爷,我说错话了。”

  听说梁三爷梁今暄小时候便是个神童,尤其心算非常在行,长大后温和稳重、心思细腻,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平日也不舞刀弄枪,一直在梁家帮梁老爷打理公司。

  当初跑去那土匪山上,纯是为了看看两个两三年都没回过家的兄弟,谁知竟搭上了无辜性命,再没回来。

  梁老爷和那时的白老爹一样痛失爱子,白老爹大病一场,几个月后去世了;梁老爷一下没了两个儿子,更是一蹶不振,没几天就暴毙了,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这疤一向没人敢问,连家里人都不提,”梁今曦甩了甩剃须刀上的水,“好像我大哥和三哥从没存在过一样。”

  “怎么会呢?”

  “外头提了怕梁四爷生气,”梁今曦淡淡道,“家里说起怕梁小四难过。”

  韩墨骁又摸了摸那道早就失去最初模样的疤痕:“你也不喜欢别人提起吧。”

  就像他不喜欢别人提到他大哥的死一样。

  梁今曦扭头看他:“你突然提起他们那一次,我差点一枪毙了你。”

  韩墨骁一怔,那次被他问到为什么不再写字,是否和白墨卿的死有关,他便是用梁今晏和梁今暄的死来堵梁四爷的嘴。

  如今想想,相互揭疤,又岂有赢家?

  “对不起。”他诚恳地道歉,又深深地觉得梁四爷这人真是喜怒不形于色,都要把人崩了,竟没叫他看出来他动了那么大的气。

  “地库里没枪,”梁今曦没什么所谓地勾了下唇,“而且这么多年没一个人敢当面说起,我就想,这人杀了可惜,不如留着。”

  “你以后要是想说,”韩墨骁顿了顿,“我就听。”

  “等仇报了再细说不迟,”梁今曦勾了他的下巴看他漂亮的眉眼,伸出指头在他粉嫩的唇珠上搅弄,眼里渐渐有了欲望,“许久没有抱你了,好不容易才把小韩院长逮过来,该先做点别的。”

  韩墨骁亲亲他的手指:“大晚上刮胡子,四爷想做什么一目了然。”

  “你总嫌我胡子硬,扎得你疼,”梁今曦轻笑,拦腰将他抱起往外走,“今天不许再找这个理由喊停。”

  “我还没洗澡,”韩墨骁红着脸拍他的肩,“坐了半天汽车,风尘仆仆的。”

  “不嫌弃你。”

  “不行。”韩墨骁脸更红了,生怕他把他脏兮兮地就办了,泥鳅似的在人怀里挣扎起来。

  梁四爷险些抱不住他,只得把人往肩上一扛丢进淋浴间,自己也跨了进去。

  韩院长眨了眨眼:“四爷不是洗过了么?”

  “等不及,”梁四爷不要脸地挽了挽不存在的袖子,“四爷打算亲自帮你洗。”

  韩墨骁被他暧昧的眼神看得浑身发烫,背对着他脱了衣服,光脚踩在瓷砖上,慢慢吞吞地叠好衣服,越过他放在外面的架子上。

  梁四爷说着帮人洗澡,却连手都没伸,只拿滚烫的目光不断在人身上流连,嘴里还明知故问道:“热水还没开,小韩院长就被熏红了脸?”

  韩墨骁蹙眉,一把扯下他的浴巾,仰着脸不服气地看他:“这下四爷和我一样,我就用不着脸红了。”

  他的眼睫毛很长,灯下看着毛茸茸的,眼神湿润,嘴上的唇珠鲜艳欲滴,让人恨不得一口咬下来。

  “大胆。”梁今曦“啪”地打开淋浴头,在热水洒下的时候把韩墨骁按进怀里,头还没低下去,韩院长便跟泥鳅一样滑了出去,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去拿香皂。

  “帮我洗头。”

  “真使唤起人来?”

  “是你说要帮我洗…啊!啊……”

  ……

  巅峰过后,梁今曦从身后搂着韩墨骁,细细密密啃他的肩胛骨,沉声问:“想我没有?”

  韩墨骁被他咬得一阵酥麻,拱了拱,翻身面对着他,反问:“四爷想我没有。”

  “彤彤没跟你说?”梁四爷重新把人搂进怀里,“四爷想小韩院长都想哭了。”

  “尽胡说,”韩墨骁笑得身体发颤,又道,“你可别对彤彤太溺爱了,买那么多东西和吃的,她回头……”

  “躺四爷怀里还惦记着别人?”梁今曦咬他的耳朵,用舌头裹着吮,弄得韩院长直躲。

  “说,”梁四爷翻身把人压住,“想我没有?”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那就做到你有。”梁今曦说完,又把脸凑近,韩墨骁抱住他的脖子上身用力,翻身把梁四爷压住,爬到他身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