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兔子是不是……瘦了？”林晨照顾花的时候，云起在一旁盯着。
林晨原本就是偏瘦的体型，这几天呆在城堡里整日伺候着这些百合花，看起来又瘦了一些。
太累了吗？云起皱了皱眉。
这段时间她们在格拉米尔城堡的休闲活动，多数都是和这些百合花在一起的，要么是在城堡外面研究，要么是带几株回城堡里面培育，当然，一般都是林晨做，她在一旁看着。
公爵也曾自告奋勇的提过要不要她来帮忙，但是刚靠近那些百合花，就被伴侣呵斥了。
那是她第一次被伴侣生气的喊着别碰它们。
少女的眼中流露出的厌恶和生气不是装出来的，让从未被人吼过的公爵愣住了。
她知道伴侣喜欢花，但从未想过伴侣会把这些百合花看着比她还重，也想不到会因为她靠近这些百合花而生气。
后来虽然林晨道歉了，这件事在云起心中还是留下了一个疙瘩。
比如现在，林晨在伺候着这些百合花，云起就站的远远的。
“没有啊，我还觉得我胖了呢。”林晨将注意力从百合身上转移到云起身上。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云起没有回答，她不想骗林晨，那件事是前几日发生的，但是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能感受到当时的心情。
林晨在她心中的地位高于一切，连家族的荣耀她都可以舍弃，她以为自己在林晨心中也是一样的，事实却告诉她，她连这些相处没几天的百合都比不过。
云起知道林晨喜欢她，但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喜欢。
或许是近亲结合的缘故，云起的母族前几代都是出了名的偏执，后来家族的人尝试去改变这些，联姻时都是选取的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然而这偏执的基因还是遗传下来了，她妈妈有，她也不可避免的有。
只是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云起会把这些偏执压下来，过多的爱会给人压抑感，会把人赶走的。所以在林晨眼中，云起一直都是个有些洁癖、但是对亲近的人很温柔的人。
林晨看着云起的表情，跑过来抱住了她。
软绵绵的大兔子试图用柔软的兔毛去软化伴侣的态度。
“我不是对你生气，你什么时候碰那些百合我都无所谓，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了。”大兔子解释着，虽然她之前已经重复过一次了。
被抱着的人依旧没有说话。
“来之前有人碰了我在培育室养的百合，那次我真的好生气，新品种是我删了普通百合的一些DN□□段培育来的，因为外人的触碰导致它死去了，我就下意识的不想让人碰这些百合了。”
“不是说我怎么碰都可以的吗？”公爵动了，不轻不重的捏着伴侣的脸。
“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让碰。”
“嗯。”
“还没解气呢。”
“没有。”云起笑了笑。
中午的时候，云起发现饭菜换了样式。
白色的百合花被熬成了粥，旁边还有百合花做的鲜花饼、饮品……
“看起来就是不好吃的样子。”云起嘀咕了一句。
“我做了好久的。”生气的大兔子把跳到桌上的小兔子抱了下来，气呼呼的看着伴侣。
“那我……浅尝一下？”
“你不吃完以后就别想我给你做吃的了。”
云起看着一桌的由百合花做出来的食物，觉得嘴里已经开始腻了。
“这是我前几天在外面那些百合花里找了好久找出来的比较特别的品种，现在都给你做成饭吃了。”在云起品尝这些美食的时候，林晨在一旁说着。
云起停了下来，她看着林晨，大兔子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心疼的样子。
“都说了你最重要了。”或许是被看着有些害羞，林晨嘟囔了一句。
“嗯。”这一次，云起的声音比上午时要轻快一些。
“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人要来偷我的百合，还有几次是当着我的面偷的，当时我余光看到你靠近，下意识的就想到他们了。”林晨小声的说着，眼神也逐渐溃散。
“很多人？要我去找些人跟在你旁边吗？”
“不用，我加强了培育室的安保，就是偷的人有些多，让我有些烦躁，解决起来还是很快的。”林晨笑了起来，将蹦过来的兔子踢到一边。
“那就好。”云起没有多想，只当林晨将那些人交到警局去了。
或许她该找人去警局打声招呼，让那群干活的知道那些被觊觎的百合有多么珍贵，也好让那群无耻的行窃者得到应有的惩罚。
……
浴室里，林晨面无表情的看着墙壁，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轻微的喘息声从浴室外传来，她知道云起又一次的醒了，而且又一次的想逃了。
但是等她出去准备抓人的时候，发现云起安安稳稳的坐在床上，似乎在等她。
“你没跑？”
“跑了不还是要被抓回来。”云起看着出来的林晨，身上一点水汽都没有，她听到的那些水声果然都是假的。
现在的林晨和自己第一天遇到的一样，穿着百合花样式的裙子，看着就像是森林深处的精灵，而不是古堡的恶鬼。
这几天的记忆涌上心头，云起悲哀的发现自己在看到把她囚于此地的恶鬼的时候，没了一开始的憎恨和恐惧，甚至在看到恶鬼穿着单薄的睡衣出浴室的时候，还想走过去抱抱这个恶鬼，因为这里的天气有些凉，怕冻到她。
恶鬼又怎么会冷呢？
公爵想着想着，冷笑了一声。
“冷。”林晨向着云起伸出了手，就像是知道云起刚刚在想什么一样。
“你可以看穿我在想什么？”云起警觉了起来，目光射向林晨。
“没有啊，我只是有点冷了，白天我穿着睡衣起床，你都会抱抱我的。”大兔子委屈的看着伴侣，毛绒绒的兔尾巴都失望的垂了下来。
云起看着林晨，没有说话。
别指望她主动去拥抱一个恶鬼，公爵想着。
这些天，她白天从抗拒林晨的拥抱，到逼着自己接受林晨的拥抱，最后又变成了自己主动去拥抱林晨，云起对白天的那个自己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对，也不能怪白天的自己，她是以为是自己背叛了林晨，才逼着自己学会去喜欢和林晨肢体接触的。
都是自己的品德太高尚了，公爵有些骄傲的想着，想着想着，就感觉到温热的身体贴到了自己身上。
云起看到恶鬼滑到自己怀中，自己还习惯性的搂住了对方。
“松开我就喊其他鬼了，他们可不像我这样有个人的样子。”在云起想要将林晨推出去的时候，林晨威胁着。
云起抬起的手当场就放下了。
怀中的恶鬼看到后忍不住的笑着，刚刚那些话当然是假的，这里方圆五百里都没有第二只鬼了，那些想要过来窃取她百合的，连灵魂都变成了花的肥料。
“你想要什么，我出去后都能给你找来，每年都会往你这送世界上最娇艳的百合花。”云起想起恶鬼痴迷百合花，她白天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我想要你啊。”林晨的手缓缓爬上云起的脸庞。
“现在还在假装自己的体温吗？”云起说完，脸上温热的手指瞬间变的冰冷，怀中的躯体也是。
“你要是喜欢冰一点的，我也可以。”林晨让自己的体温凉了一会儿后，又变回了温热的状态。
“虚假的终归是虚假的。”就像白天的那些记忆、她们之间的那些相处一样。
“谁说虚假的最后就不能变成现实了？”
林晨随口的一句，云起却觉得她是在嘲讽自己。
白天自己的那些记忆是虚假的，但是她对林晨态度的改变，却是肉眼可见的。
想到这些，公爵变了脸色，也让林晨误会了。
“人类真是善变，曾经对我说要一辈子陪着我，要长大后来娶我，现在却对我的拥抱的感到厌恶。”林晨的手滑到了云起脖子处。
她能感受到这里鲜活的力量，感受到血液流动传出的热量，但是只要她轻轻一掐，这里就会瞬间变的冰凉，变的和她一样。
这个人，也再也不会走出这个地方了。
就是她突然有些冷了，想被这具温暖的躯体抱着，不想被一具同样和自己一样的躯体抱着。
这个人死后，不会拥有和她一样的调节体温的能力。
“曾经？”云起疑惑的重复着。
“对啊，曾经，上一次你见到我的时候，可喜欢我了呢，一直想要我抱着你。”
活太久了，林晨对时间的流速也不是很敏感，那时她睡了一觉刚醒，发现自己的家里来了一窝害虫，还折了她的百合花！
林晨有些生气的想将这家人做出花的肥料，夜晚出来的时候，意外碰到了独自出来玩的小云起。
“大兔子！”小公爵看着眼前的兔子，惊喜的叫着，她最喜欢雪白色的兔子了。
这只兔子比她见过的兔子都要漂亮！体型还要大好多，都快和她一样大了！
兔子安静的在花丛中咀嚼着百合花，没有将目光分给小云起。
“大兔子，我可以摸摸你的毛毛吗？”小云起问着，见兔子没有回答，就自顾自的趴到兔子身上。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兔子，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让爸爸妈妈带上它。
人类温热的触感传递到兔子身上，同时也传递到林晨身上。
兔子，本来就是林晨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她生前的一股善念。
恶鬼突然就不想动手了，她走了出去，用着生前的模样。
“好漂亮。”小云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美人。
“随意碰别人的宠物可是不好的哦。”林晨清冷的说着。
在林晨出现的时候，兔子微微的挪动身体，挡住了林晨看向小云起的视线。
“对不起。”原来兔子是漂亮姐姐的宠物，小云起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也没什么，它喜欢你。”林晨看见兔子不赞同的眼神，对着小云起笑了笑。
“真的吗？”
没等林晨回答，兔子就主动蹭起了小云起。
“这里一直没有什么人来，它有时也会孤独。”
“那我以后可以经常来吗？”小云起期待的看着林晨，又看了看兔子。
“……可以啊。”林晨楞了一会儿回应着。
“姐姐你是住哪里的啊，我爸爸买下了这座城堡，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玩啊。”
“我住在……附近。”
有个鲜活又漂亮的人类陪着自己，或许也不错，林晨想着。
所以她放过了小云起的父母，一直在夜晚的时候，带着兔子来找小云起玩，只是有次不小心被那对夫妻看到了，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云起了。
那对夫妻匆忙离开的时候，林晨就在古堡中看着她们。
她一点也不慌，因为她已经从小云起口中要来了承诺，她相信，终有一天，云起会回来的。
当然，林晨绝不承认，她没有阻拦的原因，是自己被兔子拦住了。
那只兔子明明是自己的一部分、明明也喜欢云起，却还是拦着她，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对可恶的人类带着云起离开，一走还就是这么多年。
后来兔子也遭报应了，变的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甚至比普通的兔子还要小。
想着想着，林晨看向了床下的兔子，眼睛逐渐变为血红色。
“我曾经来过这里吗？”云起疑惑的问句打断了林晨的变化，她又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小时候你的父母来过这里，你当时承诺了要一辈子陪着我，所以我才放你们走的。”林晨说着，还蹭了蹭云起，决定自己当时真是聪明极了。
人类热乎乎的怀抱，真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当然，这个人类仅限于云起。
一开始的时候，她对云起只是独占欲，想要个看的顺眼的人陪着自己度过无聊的时光，但是慢慢的，她开始喜欢这个人类，那段记忆不仅对云起起了作用，对她也有同样的作用。
构造这段记忆的时候，林晨也很惊讶，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生前是，生后也是，但是在思考如何让云起心甘情愿的留下来后，这段记忆却是凭空出现在她脑海里，只是不太详细，像个大的框架一样。
或许是她生前看过的什么小说里的吧，林晨想着。
“我可以给你送其他的人来。”公爵试探的问着，要是这个恶鬼只是想找个人陪着，她可以给她找来无数个人。
云起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不过她会给自愿来的那些人的家里人丰厚的回报。
“就要你，再说，别人抱着我，你不生气啊？”林晨用手指戳了戳云起，对云起收紧的手臂感到满意。
身体下意识的做完这些举动后，云起烦躁的叹了口气。
在两人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太阳再一次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