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进来了吗。”
错身将林宴挡住了几分, 阿利斯特撩起眼皮冷冷的看了尼德霍格一眼:“知道的阁下是一方领主,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知道哪个山头出来的土匪?”
尼德霍格冷笑了一声:“这可比不了你, 堂堂奥罗拉的君主做起事来躲躲藏藏的,你当骑士之前不会是盗贼出身吧?”
听见他的讽刺, 阿利斯特神色冷淡:“我当骑士之前是做什么的众所周知,但你是个什么东西,却不一定了。”
尼德霍格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你……”
“我没记错的话……”
阿利斯特冷声打断他:“这本是我和林宴的单独会面。”
尼德霍格咬牙:“神庙还不够单独?”
“如果你没有像老鼠一样打洞, 它确实也算的上, ”阿利斯特瞥了他一眼, 冷漠的眼底掠过一丝嘲意:“强行进来, 动了不少力量?看来你的体内的损伤又要严重几分了。”
尚能感受到体内翻涌的躁动疼痛,尼德霍格脸色黑沉, 阴鸷的盯着他看了半晌, 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是又如何?”
因他的反应而蹙眉,阿利斯特微微抬眼,随即就听到尼德霍格恶意满满的后半句:
“反正这些问题,七天后, 自然会治愈。”
挑衅的勾了下唇, 尼德霍格那双殷红的竖瞳轻飘飘的掠过脸色骤然冷沉的阿利斯特, 落到林宴身上,“你还在他旁边干什么?”
正在这场对峙中极力降低存在感的林宴怔了下,紧跟着就听到他不耐的声音:“会谈结束,你还不到我这儿来, 让这位尊贵的君主加快时间回去交代后事!”
这话, 就有些狠了。
“尼德霍格!”林宴不自觉蹙了下眉,下意识转头看向阿利斯特。
果然, 阿利斯特的脸色已然冷的厉害,面上仿佛凝着一层冰霜,下颌线紧绷的弧度锋利而凌厉。
正盯着林宴的尼德霍格,眉眼也骤然压低了几分:“你是在为了他吼我?”
他不虞的开口,带着若有似无的威胁,“龙血草可还压在黑暗峡谷呢……”
林宴:“……”
这个要挟,就很难评,林宴刚准备开口,就感受到肩上传来一道力量,一抬眼,是侧过身的阿利斯特。
“怎么了?”
垂眸注视着面露疑惑的林宴,阿利斯特微微垂下眼:“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
之前说的……林宴下意识想起被收起的契约卷轴和光珠,不由抿了下唇:“那些真的……”
抬手将他被风吹动的发丝捋到耳后,阿利斯特低声打断他:“会护着你的,不是只有那只龙。”
林宴怔了下,回过神,他已经放开了手。
目光冷漠的扫了一眼一旁的尼德霍格,阿利斯特抬脚走出了神庙。
……………
视做敌人的人识趣的自己先走了,本应是件愉悦的事情,但看着林宴冲着对方离去的方向有些失神的样子,尼德霍格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戾气和厌烦。
素来空荡的胸腔也仿佛盈满了某种莫名的郁气,让人不爽。
缓缓攥紧拳头,他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走都走远了,有什么好看的?”
因这火气十足的质问而愣了下,林宴收敛了思绪,转过头:“你吃错东西了?”
“你才吃……”下意识的反驳突然一顿,尼德霍格看着林宴全然进入视线中面容,红眸慢慢危险的眯了起来:“你的嘴,是怎么回事?”
林宴一怔,下意识的抬手触碰了唇,瞬间感受到了一阵微微刺痛和肿意。
“感受到了?”
尼德霍格黑着脸:“我就知道阿利斯特那个阴险的家伙,拦住我的感知一定是有问题,你们刚才都干了什么?”
记忆中那些纠缠的热意涌上脸颊,将原本白皙的面皮染上了几分粉色,猛然缩回手,林宴清咳了一声:“没什么。”
“没什么会这样?”
尼德霍格的声音骤然抬高,猛得欺身上前抓住他,捏着他的下巴,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种痕迹,分明是他亲你了!”
林宴顿了下:“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霍德尔的记忆里,你被亲狠了就……”脱口而出的话被硬生生停了下来,尼德霍格愤恨的盯着他:“别给我转移话题,你们刚才都干了什么?”
他好像生气极了,森冷的红瞳之中怒火翻涌,英俊锋利的五官扭曲中隐隐透着兽类的凶气。
林宴看了半晌,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确实没什么,就如你所想,亲了下而已。”
“而已?”
尼德霍格不满道:“都亲了还而已?你……”
“不然呢?”
林宴抬了抬眼,有些费解:“当初在伊利亚,你不就知道阿利斯特把我扣在王宫是为了什么,你不也是看出他在意我,才把我作为要挟他的人质吗?如今他见了我,情绪上来亲了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吧。”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你喜欢我?”
随意的一句仿佛炸雷一样砸在脑海里,尼德霍格眼皮子一跳:“我当然不可能喜……”
说到一半,他又骤然停了下来,匆匆改了句措辞:“没有,我没有心,没有喜欢!”
林宴“哦”了一声,垂眸看向他还捏在自己下颚上的手。
察觉到他的视线,尼德霍格手指一僵,仿佛突然被烫到一样猛然松开。
回过神来,他神色不爽的盯着林宴强调道:“我问你是因为你还是我的人质。”
林宴顿了下:“你的人质还要管控感情?”
“我的人质当然……”
下意识开口,反应过来的尼德霍格突然惊怒:“哪儿来的感情?”
搭在一旁廊柱上的手不知不觉在柱壁上留下一道凹痕,他目光逼人:“你喜欢阿利斯特?”
林宴:“………”
对上那双难掩凶戾的眼眸,林宴捏了捏眉心:“你不觉得你情绪有点问题吗?”
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尼德霍格只冷声质问道:“你喜欢阿利斯特?”
林宴:“这个和你没有关系吧……”
“怎么和我没关系?”
尼德霍格脸色阴沉:“霍德尔呢?你忘了他了?”
林宴顿了下,有些迟疑:“你这是……在给霍德尔打抱不平?”
四目相对,注视着那双乌眸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身影,本怒气汹涌的尼德霍格心脏突然一紧,手指猛然攥紧又缓缓松开,侧了下头生硬的开口:“当,当然!”
“你不是说你已经不是当初的黑龙了?”
林宴觉得尼德霍格有些矛盾,一方面,他总表现的看不上当初的黑龙和龙血草,时刻标榜自己的不同,对当初林宴与黑龙的过往耿耿于怀;一方面,他又对黑龙当初的记忆熟稔不已,此时更是近乎执拗和躁动的不满着林宴和别人之间的交集。
“……我本就不是,”尼德霍格抿了下唇,眉眼冷戾:“但是这不影响我问你,霍德尔可是为你死了,你凭什么喜欢上阿利斯特。”
林宴:“那我喜欢霍德尔”
神色古怪了一瞬,尼德霍格仿佛突然僵住了,半晌才用突然发紧的喉咙慢慢开口:“你真的喜欢霍德尔?”
林宴:“???”
对上他莫名的视线,尼德霍格感觉有些发热的脑子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蓦的冷静下来。
沉默了半晌,他下颌紧绷,有些烦躁的开口:“算了,你谁也不准喜欢!别像龙血草一样蠢兮兮的。”
看着他,林宴抿了下唇,轻声:“你说过,霍德尔已经死了。”
“是,他死了,”尼德霍格眼眸一冷:“但我是不会死的,我又没有心,才不会为别人付出,没有人可以杀我第二次!”
林宴还想说话,眼前就被蒙上了一层黑雾,失去了意识。
再次清醒过来,人已经回到了黑暗峡谷。
此前还被留下的龙血草正亲昵的缠在他的手腕上厮磨,林宴环顾了四周,确定只有自己后有些诧:【尼德霍格呢?】
【从甬道进去了,】系统回答道:【把你弄昏过去带回来后,他奇奇怪怪的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很不高兴的进去了。】
林宴有些意外,看了眼通向山洞内里的幽深甬道,抚摸龙血草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察觉到他的走神,龙血草有些不满的探出细叶拍了拍他。
林宴低头看过去,恰巧看到龙血草的细细的藤从自己手臂上空间处掠过,乌眸不由微敛。
【那份契约卷轴和光珠,真的如阿利斯特说的那样吗?】
系统:【卷轴是。】
林宴顿了下:【光珠不是?】
【……不知道,】系统迟疑着开口:【我搜遍了这个世界的记录典籍,没有看到这种咒术产物,只找到一个类似的。】
林宴:【什么类似的?】
【神圣惩戒,以光明系本源之力宿主的一块心脏血肉和部分骨头炼制,凝聚了对神明的信仰之力,在具有保护一人的效果同时,只要被指定的人选触碰,该指定人选两个月后必会自爆身亡,无论拥有多强大的力量都无法反抗。】
介绍完了,系统解释道:【虽然波动好像类似,但是阿利斯特不是说给你的那颗,只要尼德霍格在两个月内修复大陆,就不会有事吗?所以应该不一样吧……】
【不,应该就是神圣惩戒……】下意识否认了系统的判断,林宴想了想,发现之前自己隐隐感觉到奇怪的点总算浮了出来。
系统不解:【哪里奇怪了?】
林宴:【正常来说,依照巫师前期的行为人设,在得知大陆没有被修复就会毁灭的情况下,我很大概率是会为了生存而使用光珠的。】
【余下的意外,就是因为霍德尔而对长的一模一样的尼德霍格有所心软,但在阿利斯特的眼里,尼德霍格到底不是原本霍德尔,我的心软想必是有限的。加上根据他给的说辞,光珠就算用了,也存在一个生路可也期待。】
【所以,两厢结合,在他预测里,我百分百会使用光珠。】
但是,被逼着做交易,阿利斯特真的可能会在最后,还留给尼德霍格一条生路吗?
尤其是,对方长跟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霍德尔一模一样?
真话混合谎言,只能说,阿利斯特下死手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
【那你还用光珠吗?】
系统理了半天,好奇的开口:【用的话,算不算第二次杀死黑龙?】
还在分析的林宴一顿,手指不由握紧,下意识的看向了山洞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