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血草的不懈努力和自身那点微弱的好奇心之下, 林宴最终还是踏进了那处漆黑幽深的甬道。
只是正如系统所说,这里聚集了太多黑暗力量,即便携带着照明道具, 也难以完全穿透层层黑雾。
阴沉潮湿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再次踩到一片柔软的不知名物体时, 林宴已经学会了克制发散的思维,只是攥着藤蔓的手还是不自觉握的更紧了些。
大概感知到了他的紧张,龙血草的动作放缓了些, 分出一枝细细的长藤环绕在他周围, 保护性的拢着他的背脊轻轻拍了拍。
感受到这份安抚的瞬间, 林宴不由僵了下, 说实话,独自在这样幽深森冷的黑暗洞穴中, 视线被大幅度削弱, 背上突然传来的触感只会让人觉的更吓人了。
但看到龙血草疑惑的歪着枝叶,他到底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继续顺着龙血草的引导往前走……
不止走了多久,他们总算抵达了龙血草藤蔓的尽头。
那是一方高大的黑色石门, 厚重古朴, 闪烁的火光自两侧的门柱上摇曳着, 驱散黑雾的同时也照亮了石门上的雕刻图纹。
等将整个雕刻看过一遍后,林宴不由怔了下。
刨去颜色与背景,这幅雕刻,竟然与当初在龙岛塔楼中, 进入地下龙穴的雕刻一模一样……
不等他再多进行回忆, 原本环在他手腕上的龙血草本体已经跳了下来,向石门探过去。
几乎在草叶与石门触碰的瞬间, 浓重的黑雾从门上涌泄出来,顷刻间就将门前的一人一草淹没了。
等雾气散去,再度恢复视觉,林宴立即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于另一个封闭的洞穴之中。
或者说,他进入了那道石门之中……
收回对身后那道石门的观察,他看向重新缠绕回来的龙血草:“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目的地?”
龙血草亲昵的触碰了他两下,表示赞同。
忍不住皱眉,林宴迟疑的抬眼看向周围:“这里有什么?”
除了四面石壁上镶嵌着无数漂亮的宝石,导致洞穴内华光璀璨以外,他没有看出半点特别来。
而那些璀璨宝石的布置,则微妙的让他想起了当初地下龙穴的场景,以至于有些不自在。
龙血草没有回答他,只是示意般指了指地上的散落的黑白石块。
这是……
【看材质,有点像城堡餐厅地面铺的石块儿哎……】系统突然语气古怪的出声道。
林宴顿了下:【哪个餐厅?】
【就是一开始霍德尔折腾你的那个餐厅啊……】系统回忆了下:【用阵法把你们传送到黑暗峡谷的那个餐厅,当时地面上铺的就是这种,根据扫描,好像是一样的……】
林宴顿了下,然后淡淡的开口:【你现在又能扫描了?】
系统不满的反驳:【它就在眼前,又只是一块石头,基础的分析识别还是可以的。】
【那,顺着石块走到头是什么?】
系统骤然安静了下来,林宴瞬间就懂了,放弃了询问。
盯着石块看了会儿,他抬脚沿着石块散落的方向,往里走去。
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方巨大的极具压迫感的圆形祭坛。
七十二根布满铭文的石柱环绕,边缘布满了以凹凸不平的石渠形成的复杂纹路,整体显得怪异而不祥。
等林宴踏上层层石阶,看清祭坛中央躺着的竟然是尼德霍格时,心里那股怪异感彻底达到了巅峰。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系统小声补充道:【不过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确实,现在的尼德霍格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蜷缩在祭坛中央,看起来痛苦极了,半点没有之前的嚣张姿态,林宴甚至能隐隐听见他急促的低喘声。
见他仔细观察着,系统询问到:【你要趁现在动手吗?】
【什么?】林宴怔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对尼德霍格?】
【对啊,】系统应了一声:【之前不是说了,大陆需要本源之力……】
而现有的本源力量,要么是阿利斯特,要么是尼德霍格……
这是林宴还没来得及想的思路,但是,却不无道理……
顿了顿,他盯着祭坛看了片刻后,选择走了过去。
尼德霍格似乎真的沉浸在某种痛苦之中,对于外来者的接近毫无反应。
林宴蹲了下来,试探性的碰了碰他,“你还好吗?”
没有得到回答。
心下微松,他取出一把匕首来。
刀锋银色的锋芒落下,才抵到尼德霍格的胸膛,林宴却突然感受的手腕上一道阻止的力量,等定睛一看,他不由愣住了。
阻挡的,竟然是龙血草……
盯着龙血草看了会儿,林宴微微蹙眉,用另一只手扯了下它,低声道:“别闹……”
听到声音的瞬间,龙血草顿了下。
双方僵持了片刻后,林宴忍不住又拽了它一下,至此,它才慢慢的松开力道,放弃了阻拦。
走到这里的一路上,龙血草一直都些活跃,但在它刚才放弃阻拦的一瞬间,林宴却突然觉得它仿佛整株草都焉了下去。
驱散心中莫名升起的奇怪念头,林宴握紧匕首重新看向尼德霍格。
抿了下唇,手起刀落……
刀锋划破皮肉的停滞感传来,但等到的不是血液流动的声音,而是一道剧痛之下的天旋地转。
“如今什么人都敢来对我下手了……”刚从失控中恢复过来的尼德霍格,在察觉到有人接近时,毫不犹豫的下了狠手。
但等看清自己手下的是谁时,他冷嗤的声音一顿,脸色陡然难看起来:“怎么是你?”
感受到脖颈处寸寸收紧的力量被猛然卸去,刚脱离了窒息的濒死体验,林宴顾不上回答他的话,只止不住的喘息着。
看着他孱弱的姿态,尼德霍格顿了顿,下意识伸出手去扶他,但还没碰到就被猛然刺出来的龙血草抽了一下,倏地一下收回了手,他黑着脸起身。
一片沉默中,花了好一会儿才缓回劲儿的林宴微微抬眼,发现尼德霍格正在和张开藤蔓的龙血草对峙着。
察觉到他的目光,尼德霍格立刻冷声呵斥道:“缓过来了就把你的杂草给我收回去。”
“它是龙血草……”
“龙血……”尼德霍格锋利的下颌线紧绷,眸色沉沉:“一个蠢货罢了……”
听到这话,林宴怔了下。
不等他多想,尼德霍格继续开口道:“你怎么进来这里的?”
林宴下意识的看向张牙舞爪挡在两人中间的龙血草。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尼德霍格眉宇间戾气浮现:“……果然是个蠢货……”
尽管眼底已是隐隐可见的怒气,但他却并没有对龙血草可以开启石门有丝毫疑问,只是居高临下的看向林宴:“你之前,想要杀我。”
肯定而非询问的语气……
看了眼手中还握着的匕首,被抓了现行的林宴没有否认。
毕竟尼德霍格似乎并没有现在就对他下手的意思。
不过,他也有些好奇:“你为什么没有事?”
那一刀明明是货真价实的捅了下去。
可在尼德霍格身上,除了被划破的衣服彰显着那一刀的痕迹之外,竟是一点血迹都没有。
尼德霍格看了他一眼,方才还外露的情绪突然淡了下,顿了顿后,冷声开口:“因为我足够强……”
说完,他转身走下祭坛,往外走去。
注视着他周身环绕的黑暗力量,之前的记忆在脑海中复盘,过往如同珠子一般被串联起来,怔了一瞬后林宴眸色微敛,从地上爬了起来,绕开龙血草,跳下祭坛……
听到声音,尼德霍格脚步一顿,猛然回身疾步一把抓住了巫师后衣领,扣住了对方踉跄的身体。
“谁允许你这么直接跳下来的?”他拧着眉沉声开口:“就算我现在不会杀你,也不代表你可以随便找事!”
“我没有找事。”
就着他的力道站好,林宴微微抬眼:“虽然我的确急于跟上你,但刚刚还只是从祭坛跳下来,还没有碰到你……”
尼德霍格顿了下,反应过来猛的松开了手,“这就是找事。”
“你现在还是我的人质,全身上下完好与否都可能影响到我的交易,你……”
不虞的声音陡然一顿,垂眸看着摁在自己胸膛上的纤细手指,尼德霍格浑身骤然一僵。
半晌,他缓缓开口:“就算你勾.引我,我也不可能放了你,我可不是阿利斯特和霍德尔那种蠢货……”
林宴摸索的动作顿了下,抬眼看向他:“你之前不是还不知道霍德尔跟我之间的纠葛吗?为什么现在又觉得我勾.引过他?”
呼吸略微紊乱,尼德霍格下颚紧绷,沉默了两秒才满不在乎的冷笑了一声:“我既然把你当人质,自然要查一下你的身份。”
“可是除了阿利斯特,因为没有人知道我和霍德尔的纠葛,”林宴微微笑了下:“我想,阿利斯特应该不会给你讲那段故事……”
“而且,你和龙血草对待彼此的态度,好像都有些奇怪……”
“谁说的……”尼德霍格嗤笑一声,“你以为你很了解……”
“看来我的记忆没有出错,你受伤真的没有流血,伤口只有溢散而出的黑暗力量。”
彻底确实了自己的猜测,林宴开口打断他话,“一个正常的、活生生的生物……怎么会没有血液呢?”
倨傲的神色寸寸凝固,尼德霍格猛然伸手一把攥住了林宴摁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只手,眼神冷戾。
“除非,你早就死了;或者说,你是一具复活不完全的躯壳……”
忽视掉他难看至极的神色,林宴声音缓缓:“你能承载本该消散的黑暗力量,是因为,你本就是黑龙死去的躯体经过诞生石转生后的产物,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