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

  傍晚的时候,沈潋初才知道廖宇为了保护自己伤了胳膊,听说有点严重,穿刺伤。

  沈家本来想要承担他的所有医疗费用,却被拒绝了,只是询问了沈潋初的伤势,在得到没有大碍的消息之后松了口气。

  当然,沈家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整个医院都是沈家旗下的,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沈潋初坐了一会,两人聊了几句。

  “谢谢你。”

  廖宇摇头:“没想那么多,不用谢,车子当时的剎车好像出了问题……”

  沈潋初眨眨眼睛,垂眸掩饰住眼里的寒光:“在查呢,别担心。”

  廖宇并不是在担心自己,但是他在沈潋初面前一向说不出来话,只是坐着:“嗯……你也要好好休息,别着凉了。”

  探望完,叶柏扶着沈潋初回病房,在门口,转身的那一刻,他看了一眼门内,那个人就静静看着沈潋初坐的地方。

  叶柏并不嫉妒,他甚至在卑劣地庆幸,庆幸车祸时有一个喜欢沈潋初的人坐在他身边。

  晚上的时候,齐靖宇和小狗还有其他人也来看他,但是沈潋初烦得很,一个也不想见,保镖守着,谁也进不来。

  房间里只有一个叶柏,小心翼翼地照顾他。

  沈潋初出院近一个星期了。

  没有给江隅发过一条消息,江隅本来最近不忙,在医院上班,剩余的时间几乎都呆在自己校外的小公寓里。

  吃饭,睡觉,看书,等手机里的消息。

  沈潋初出车祸那天,他急匆匆请假跑到医院,在门缝里看见,自己担心的那个人在和他的男朋友卿卿我我。

  看起来很开心,不需要他这个外人。

  他也不敢出现在叶柏面前。

  那种感觉就像是把自己脱光里扔进闹市里,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用那种厌恶,嫌弃,惊奇的目光看着他。

  于是他离开了,没有进去见一面。

  时间越来越长,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然后尝试给沈潋初发消息,对方没有回。

  江隅和沈潋初的关系,不清不楚,说是情人吧,好像也算不上那么亲近,一个月沈潋初会来找他几次,有时候在小公寓,极少的时候沈潋初会在办公室胡来。

  在办公室的时候江隅总是会害怕,连带着这个人都僵硬,或许是羞耻的缘故,毕竟学院有名的冰山,不知廉耻到跟一个有男朋友的人在公共场合亲密,实在是太下贱了。

  沈潋初多半时候会顺着他,看似很宠他的样子,但江隅感觉的出来,他好像只是不在意,怎样都可以。

  也许沈潋初只是有点喜欢他这副尚可入眼的皮囊,或者是喜欢冰山为他一人融化的快感,总归不是喜欢他这个人。

  不然为什么他换了几个男朋友,也没有提起过,让自己转正呢?

  开始的时候,江隅还会胡思乱想,时间一长,或许把自己都骗过去了,沈潋初在情深意浓之处会说爱他,怎么办呢?

  他一定是有一点爱我的。

  于是他们保持了很长时间的这种微妙关系,有时候江隅也会阴暗地感到快意,因为无论沈潋初没有明确提起要和自己断掉。

  江隅想:自己在沈潋初心里是特别的那一个。

  江隅每日渐渐没有其他事情,看着手机屏幕发呆,等沈潋初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会给他回一条消息。

  但是一条也没有,江隅开始只是每天会发一条询问,后来两条,三条,甚至更多,没有响应,好像被屏蔽了一样。

  江隅从前几乎不会主动去找沈潋初,上赶着当小三这种事情,他依旧会觉得羞耻,好像只在这个小公寓里,就有一层隔绝外界的保护膜,在这里他是沈潋初的,沈潋初也是他的。

  但是,怎么办呢?

  脑海里那根弦越崩越紧,就要断掉了,怎么办,沈潋初是不是觉得没意思,不要他了?

  江隅又坐了一会,手指按住额头,有点发抖,会被丢弃的恐慌终究是占了上风,他抓一把头发,决定去找沈潋初。

  换上干净的白衬衫,他打车到沈潋初公寓的楼下。

  这是大学旁边的高级公寓,复式楼,中式装修,比他的老小区好上太多。

  但沈潋初似乎更喜欢他那——或者说,不喜欢带江隅进自己的地盘,印象里,江隅只在送喝醉酒的沈公子回家,短暂地进门,在沙发上坐过一会儿。

  按下电梯,他忽然又想到。

  那次他很开心,就好像离沈潋初更近了一点。

  于是江隅那天破天荒地很主动,甚至有几分勾引的成分在,他们在自己的小公寓做过很多次,甚至被磨着在夜里的实验室做过。

  但没有哪一次,江隅那么迫切,迫切到了卑微的地步。

  也许因为那是沈潋初的屋子,他的私人领域,在那发生关系,就和他离得更近了,更代表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接受。

  他记得他给沈潋初kou了,沈潋初仰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因为喝醉酒,动作就有些粗暴,但江隅并不讨厌。

  或者说,他渴望被沈潋初掌控,粗暴地使用。

  电梯到达一楼,住户牵着他的狗走出去,江隅踏进电梯,点了十七楼。

  电梯层数缓缓上升。

  江隅想起来,那天晚上他终究没有成功,沈潋初爽完就不认账了,根本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也没有让他留宿的意思。

  而且在他一个人独自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远远看着沈潋初的男朋友跑过来,忽然就明白了什么,风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保安看见他站在那发愣,过来询问:“小伙子,你不是这里的住户吧。”

  眼神带了点不浓的怀疑。

  江隅感觉有谁抽了自己一耳光,好像自己下贱地勾引,没有成功,还被揭穿了。

  “我……我走错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天晚上的心情被自己收拾得很好,后来总提醒自己,别忘了身份。

  他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用来消遣的情人罢了。

  电梯到17楼,江隅微微吸一口气,来到沈潋初家门口,握拳举上很久,都没有勇气敲响。

  万一呢?

  万一沈潋初现在,正和男朋友一起呢?

  他用什么身份来敲响这个房门?

  他站了很久。

  垂眸背靠墙壁蹲下来,双手抱膝,就蹲在门边,像一只流浪狗。

  盯着擦亮的地板,一遍一遍去想从前和沈潋初的点点滴滴。

  脑子里的画面光怪陆离,一时不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打开。

  沈潋初约好朋友去打球,哼着歌关上门,他向来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自然看不见门边的那个人坨。

  “潋潋。”

  “?”沈潋初掏出手机:我寻思着也妹开啊。

  “潋潋。”江隅看见他的动作,又觉得好笑,沈潋初好可爱呀,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几乎能淹没他的负能量又尽数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忐忑与欢欣。

  沈潋初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见江隅,挑眉。

  他自然不可能把这人忘了,攻略者之一呢,哪能忘呢?

  自然也看见对方发的消息,看着这冰山,从不发信息,到每个小时发好几条,啧啧称奇。

  他确实喜欢江隅,但又不是那种纯粹的喜欢,找这种高岭之花真的很爽啊。

  想了就做,不想又不会贴过来。

  表面风光月霁,私下里听话得不行,很难让人拒绝好么?但是知道江隅是攻略者之后,就不怎么美妙了。

  啧,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呢。

  多晾几天,这不就眼巴巴找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

  江隅上前,勾住他的小指,就这么浅浅地勾着,欲言又止,看起来很难为情。

  江隅的长相也是那种,很冷硬的修仙文无情道仙尊的模样,现在染上情欲,就是堕入凡世,何人都能来踩上一脚。

  从前沈潋初看够了他的表情,就会体贴地回握住他的手,说一句:“我知道的。”不知道也说知道咯。

  但是现在嘛,江隅不说话,沈潋初也就这么看着,眼里有很轻佻的笑意,透过这点淡薄的笑,便能触及眼底的冰。

  江隅也感觉到什么东西真的变了,沈潋初好像,不在意他了。

  “我……”他镇定下来,不能自己乱了阵脚,看着沈潋初的眼睛,放缓语气:“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想到快要发疯了。

  他从前很少直白地跟沈潋初诉说。

  可能是难为情,只要自己这些龌龊的心思不说出来,他就能自我洗脑,他跟潋潋之间是干干净净的。

  酸楚和痛从心脏蔓延开来,他依旧没有从沈潋初的眼里看到半分柔软。

  于是他试着搂住沈潋初的腰,不擅长地抿出一点笑,语气淡淡,但又很乖:“你很久没来见过我了。”

  从前最少,他一个月也是能见到两次的。

  “潋潋很忙吗?”他依旧迫不及待地在给沈潋初找开脱的理由,不愿意去设想那一个更真实,却更冰冷的答案。

  沈潋初就这么好以整暇地看着他,像在看戏。

  “我那天去看过你,因为潋潋在和他玩闹,我看一会就走了。”

  “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沈潋初欣赏够了他的表情,回抱住,笑得无辜而纯良:“不是说了你不要来找我嘛,被发现了怎么办,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感觉到那人的僵硬,沈潋初笑得更开怀了:“也不是故意不找你,就是最近对冰山这一挂有点腻了。”

  江隅收紧手臂,只是看着他,唇紧紧抿起,几乎绷成一条直线,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挽留么?还是干脆就这样放手?

  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紧到整个人都有点抖,他也不知道暗自呼吸了多少次,才勉强平复下来。

  沈潋初突然有点担心这人不会刺激过头要打他吧?不讲武德啊小伙子。

  敢打我我就揍死你哦,我堂堂沈二少可是跆拳道黑带哦。

  “那……潋潋最近,对什么类型感兴趣?”

  这真的是江隅?假的吧,你们攻略者不要太离谱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吧!

  是的,小江已经进化成大江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