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许止卿平时太过平和，甚至不正经。方书是第一次见到他生气的样子。
方书轻声道：“你用了我的身体，我把你变成了普通的鬼魂。我们两个扯平了。”
许止卿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查到这件事情。
缠上方书不是意外，是因为当时的许止卿太过虚弱。
方书从小出生在风水世家，平时接触的鬼魂更多。加上方书从小体弱多病，是最容易被鬼魂缠上的体质。
求生是任何生物的本能，许止卿在某一天遇见了年幼的方书，从此以后他和方书寸步不离。
许止卿利用方书的身体滋养自己的灵魂，并且还能够接触其他的怨灵用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这就是他找到方书的最早的原因。
以前许止卿不和他说是事出有因，后来不告诉他那是单纯的不想。
可是他忘了，方书自己能够查到。
许止卿不言语，方书抬起一只手，似乎是想碰碰他。
但是他的手指穿过了许止卿的身体，现在的许止卿只不过是一个怨灵而已。
一个了解了心愿，化解了仇恨就再也消失不见的怨灵。
方书一直都知道，他才是许止卿的结。
不得不承认，不论是单纯的攻略目标也好，真实的感情也好，他不想这个人死。
从始至终，攻略目标的一直都不是方书。而是这个人，一直在攻略他。
方书最终还是垂下了手，轻声道：“陪陪我吧。”
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方书这次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被莫名其妙的绑定了一个系统，莫名其妙的攻略一个人。
到头来，他也难以完全脱身而出。
方书垂着眸，神情茫然脆弱，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自问。
许止卿问：“喜欢我吗？”
脸庞上因为生病而导致的温度滚烫，那温度仿佛快要烧起来了。连着别的东西一起被烧掉了。
方书也不想演了。
他将头轻轻往前靠了靠，像是真的贴在了许止卿的胸口一样。
方书说：“讨厌你。”
骗子。
但是方书又说：“喜欢。”
“检测到攻略目标情绪值到达目标线，宿主选择留下还是撤离。”
不论经历过多少个位面，多少次遇见和分别。
他还是喜欢。
他认栽了。
方书在心中默念：“留下。”
再见方书是两天后，张哲实在是放心不下，每日都来方书的家门口小逛一圈。
可是看来看去，也不见里面的鬼气少一丁半点。
张哲忍不住了，急了，立刻敲门要见人。
方书在他敲了好半天之后才开门。
两天过去，方书比起之前的状态更加差劲了。
方书穿着纯色的单薄毛衣，脸色苍白，看上去连脸庞都清瘦了不少。
张哲一眼就看出他身边还缠着鬼，立刻说道：“你怎么还没有驱赶他！你这一副破身子跟着一只鬼在身边！嫌自己活的长是不是！”
平常人的身边缠着鬼魂都会日渐虚弱，因为鬼魂向来是以人的阳气为饲料而存活的。
何况是方书这种虚弱的体质。
方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哲脸色一变，问道：“之前我看到的那只鬼魂是不是许家人？”
自从见到许止卿的脸之后，张哲一直隐隐觉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张脸，只是一直想不起来。
后来在半夜里，他忽然惊醒，那只鬼可不就与许家现在的老家主长得有几分相似吗！
联想到前几日许家恶灵出逃，在行业里口碑一落千丈，以及近日在生意行业上的处处碰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但是在内行人眼里什么看不出来？
之前许家口口声声说把许止卿和恶灵都镇压处死了，为什么那只恶灵还存活着？
为什么好端端的藏了这么多年，短短几日全部暴露出来了？
许家多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真真切切，隐隐约约。大概的真相轮廓就已经出来了。
张哲立刻就明白了当时从许家出来之后，方书借口回去说忘了东西的那会儿是做什么了。
只怕许家的恶灵出逃和他脱不了干系。
张哲见他不说话，知道自己猜对了，阴沉着脸：“你怎么好端端的非要惹上这么一个坏东西呢！”
说到最后三个字，方书眸底隐隐约约露出一份笑意，倒也没否认。
只是在某一瞬间，他的后背有一阵阴风吹过，吹的他的脊背发凉。
方书忍不住咳了两声，奇怪的是，那阵阴风几乎立刻就停下了。
方书的情况张哲一眼就看得出来。
不是他不做，是他不愿。
世间最难的就是强求。
张哲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了。之后后来的日子偶尔来看看方书，嘴上气不过多说几句，实际上心里还是恨铁不成钢。
又过了很多天，不知不觉到了夏天。
方书躺在庭院里的藤椅上，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他已经很消瘦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人带了过去。
方书闭上眼睛，忽然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蹭过脸颊。
而他还没有开天眼，许止卿明明触碰不到他。
但是方书只是颤了颤睫毛，没有睁开眼睛。
那人轻声道：“生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真好。”
方书歪了歪头，主动抵着那只手，像是抱怨，又含着别的意味：“戏弄我很好玩？”
那人俯下身，轻轻吻了吻他：“别生气。”
方书闭着眼睛，淡定道：“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那人答非所问：“你太累了，后面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书睁开眼，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但是方书还是躺在那张藤椅上，轻轻摇晃着。
很早之前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人，除了他就不会有别人了。
想到某张脸，方书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唇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人本来就是一个疯子，也怪不得所有位面的他都是疯子。
等到他回去之后，他会让那个人好好付出代价，戏弄他的代价。
“撤离。”
随着话音落下，这个世界再次变成一大堆数据，然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