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 来自知名不具的年轻罗宾

  达米安奥古讨厌玛阿特的一切。

  穿着黑色振袖的女人从他身边快步略过,和服下摆的暗纹和白色的足袋上带着飞溅的血点。

  达米安可以想象到人类的倒地的模样和仇恨的眼神,被划开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喘气,尽力伸出的手被木屐轻轻碾过,她并不是故意而为,只是目中无人。

  就像现在这样,她能觉察到带着警惕和恶意的孩童的气息,达米安不认为自己能瞒过母亲尚存于世百年之久、在厮杀和毁灭中诞生的姐妹,但是玛阿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

  她在离开埃及五年后终于收到拉尔斯的召唤离开日本,达米安偶尔会从母亲和组织内部的蛛丝马迹得知玛阿特的信息;她不是纯种人类,虽然挂着奥古的姓氏和拉尔斯的血,但比起家人更像定位不明的刀刃。

  三岁的达米安溜进实验室阅读过玛阿特的资料,她在穿心割喉放血后依旧顽强地存活,粉身碎骨尚且没能尝试,拉尔斯不能容忍失去玛阿特的可能,所以那项数据暂且标注着问号。

  “【基石】在肉.体受到致命伤后仍能复活,但是会失去全部记忆。”实验记录如是写道,“实验对象的血液里有极高浓度的酒神因子元素,一旦离开身体就会失去活性,无法提供有意义的样本。”

  难怪作为魔法侧诞生却没有魔法天赋的废物能活到现在没被抽干。达米安冷漠地想。

  他对动物的好感超越人形生物,素昧平生的玛阿特和他除了那一点血缘河流的联系之外毫无瓜葛。

  母亲对她的感观也很微妙,达米安感觉她并不是很想叫住玛阿特,只是迫于一些不得已的理由才在对方走进拉尔斯的房间之前开口:“玛阿特,好几年没见,我很挂念你。”

  她在撒谎。玛阿特所在的位置和每一次移动都会被汇报给刺客联盟,塔利亚从未有去寻找过她的意思。

  达米安在第一次提及这个从祖父手册里见到的名字时母亲沉默了许久,她沐浴在室外训练场上炽热的阳光下,健康的皮肤和绸缎般的长发闪动着耀眼的光。

  最后她俯下身拥抱了一下达米安,刺客从不展现软弱,所以这是个短促又让他安心的拥抱。塔利亚抽出长刀,示意他攻击。

  玛阿特应该是个让人胆战心惊的疯子,所以母亲才会避之不及。即使肯定自己未来会是统治刺客联盟的主人,忠于组织的玛阿特是把锋利好用的刀,达米安还是把杀死玛阿特当作备选计划之一,就当作粉身碎骨的测试也不错。

  他回忆着提前下好的冰冷的决心,仰起头看停下脚步的玛阿特。从正常的审美而言她无疑是美丽的顶峰,当然也只能骗骗酒囊饭袋和色.欲蒙心的蠢蛋,敏锐的人能看到美貌的皮囊下与深渊里爬出来的怪物别无二致的灵魂。

  她不带感情的非人类的金色眼睛扫过达米安的脸,这倒让他产生了一点亲近。刀就该收回刀鞘,怪兽戴上姓名的项圈就是听话的狗。

  “你是塔利亚。”达米安听见她开口,和他想象的声音不太一样。

  他以为会是略带沙哑饱经风霜的声线,和灵魂一样不再年轻,但玛阿特听起来还是少女的年纪,和在帐下偷看战士训练的女仆没什么区别。

  她略带困惑地说:“你还活着。”

  达米安拔出了刀。

  玛阿特轻松地闪避开朝着面门的一击,仿佛现在才看到下方还有个为她对母亲不敬而怒气冲冲的小东西;她在达米安下次斩击之前冲到他面前,握住刀柄甩向一边,用另一只手把他提起来:“那你就是达米安。”

  她比划了一下插进墙里的长刀和达米安的身长,不带讽刺地评估:“你还没有你的武器高。”

  “但我会砍下你的头颅,玛阿特。”他像愤怒的狮子般发誓,即使被高大的女人提在半空,气势足够唬人,他在更早之前就见过血。

  玛阿特上下打量了他一会,近距离看她的眼睛更接近荷鲁斯化形的猎隼;她戳了戳他脸上的婴儿肥,转向肌肉紧绷的姐妹,用对待小猫小狗的口气询问:“还挺可爱的,塔利亚,他能借我玩两天吗。”

  “这是父亲请你回来的原因,也是我要拜托你的事情,玛阿特。”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地说,“达米安未来是刺客联盟的领袖,父亲希望你们能磨合一段时间。”

  在达米安拒绝之前玛阿特先开口了:“他看起来很小,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她说得随意,像是别人的事情,“谁晓得拉尔斯什么时候要接管我的身体,我看数据上的他的脸似乎快死了,也许就是明天。”

  “玛阿特!”塔利亚厉声打断了她,紧张地扫了一眼房屋内的动静,又确认了没有奴仆偷听,小声问道,“你在日本又更新过记忆了?这样下去又会被注入洗脑命令……并不是每次都能用死亡解决问题的。”

  “谢谢你的关心,塔利亚。”玛阿特平淡地回复,“但我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记住,专门为我建档的信息库里有我需要了解的内容。”

  她松开抓着达米安衣领的手,他轻巧地落地,恶狠狠地对她龇牙咧嘴,但还是忍住踹她的冲动。

  母亲的手像铁钳牢牢地按在肩膀上,达米安盯着她华美但繁琐的服饰上的血迹:“这是谁的血?”

  “不重要。”她轻飘飘地抬起衣袖,展示了一下漂亮的暗纹,“可能是送给我这套衣服的人,不过也可能是他杀了我一次,总之他已经死掉了,没人会记得。”

  她低下头拉起下摆,遗憾地叹气:“沾到脏东西了吗。”

  “你经历遥远的路途应该换套方便的衣服,和服会限制你的行动。”达米安接过母亲拔下来的刀,板着脸说,“如果我朝着你的脚攻击就一定能得手。”

  玛阿特稍微露出吃惊的表情,她看向达米安的眼神像看什么可怜的笨蛋:“如果你看过我的相关数据……”

  “我看过,不论是再生的速度还是复活的时间我都清楚。”达米安不耐烦地打断她,“我的第一刀就会砍掉你的右腿。”

  “我不喜欢他了,塔利亚。你如果把他交给我下场不会太好。”玛阿特扭头看向默不作声的塔利亚,没什么感情地发出恐吓,“我会找个机会把他弄死,你和拉尔斯可能会生气。”

  “不要这么做。”塔利亚以保护者的姿态拦在儿子面前,“去见我们的父亲吧,姐妹。别让他动怒。”

  玛阿特嘀嘀咕咕地离开,她走路的姿势优雅灵巧,头发高高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闪身消失在门后。

  “她还是忘了。”塔利亚看着她的背影说。

  “忘了什么,母亲?”

  “她终于忘记了妮莎。”

  达米安把刀收回刀鞘,他做得有些吃力,不甘心地想着再过几年才能和可恶的女人一样高。

  飞鸟尖啸着一头扎向目不可及的远方,但玛阿特连远走高飞都做不到。

  *

  达米安的第五个教授被处死时是玛阿特动的手。

  她旁听这门课的时候还算认真,心情好时还会举手提问,教授对她的记忆力感到吃惊,阅读过的书籍听过的话语即使是尚未掌握的异国文字也能照猫画虎记得一字不差。

  “因为脑袋总是被清空,所以才有这么多空间。”达米安冷冷地评价,他手上还打了石膏,拜玛阿特所赐,他在挑战徒手登顶雪山的关键时刻被一脚踢了回去,如果不是反应足够快攀住了凸出的石头,可能会一路滚落回山腰位置,直接冻死或者被雪活埋。

  始作俑者毫无愧疚:“我不会让你死,毕竟我在几年前答应过你外公和你母亲。但也只是保留你的性命,其他得看你自己。”

  她还顺手在达米安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自然没能擦干净,但她不在意地继续从果盘里拿葡萄吃。

  “我以为你喜欢这个教授,他送给你的书你还保留着。我看到你有时候会拿出来看,即使你讨厌读书。”

  达米安微妙地说,他在和玛阿特长期相处之后逐渐能容忍她的举动,毕竟这个女人和蟑螂一样无法杀死;他在几年里不停地偷袭只导致对方轻伤了几次,还会遭遇危险的报复。

  “哦,你以为我爱他?”玛阿特用干净的手把头发拨到耳后,她的表情和初生的婴孩一样天真又残忍,“难怪他刚才哭着问了我很多有的没的,最后还说要我留下他的眼睛。”

  “……你现在吃东西的手洗过了吗。”达米安脸色扭曲地问。

  “我没挖。”平时夸过好几次对方眼睛和沙漠夜晚的明星一样美丽的玛阿特诚实地捧着脸,“看腻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达米安平静地想。

  如果哪一天玛阿特能学会珍惜和爱才会令拉尔斯都感到反胃。她一路野蛮生长,除了人类的阴暗面什么也没学到,也许唯一带着些许重视的妮莎奥古彻底在她记忆里消失殆尽后,毫无牵挂的玛阿特每日都在等待着死亡。

  “我会在外祖父之前杀掉你。”达米安把谋杀预告说得像郑重的誓言,他倔强的脸倒映在玛阿特无神的眼底,女人呆愣了两秒,质疑道:“先不说我能复活,你连重伤我都做不到吧,达米安。”

  他没有回答,反问:“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的和服去哪里了。”

  “丢掉了。”她小小地打了个哈切,然后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新的毒药?什么时候涂到水果上的,明明你自己也吃了。”

  “因为我会挑,蠢货。”达米安一脚踢翻她靠着的椅子,玛阿特的身形晃了一下,但是又很快站稳——这款毒药没这么好的效果。

  她今天穿的也是黑色的衣服,滴露在胸口的血迹没能完全融入那片暗色,达米安想起被她毫不留情杀死的日本人送给她的、穿起来很好看的和服。

  “你还记得妮莎吗。”他问。

  “我后来去查过内部数据,是我过去的姐妹。”她平稳了一下被药物影响的呼吸,漠不关心地捻起一颗葡萄仔细打量,“也没看到有记号,你是怎么分辨的。”

  达米安记起拉尔斯被拉撒路池水污染的眼底酝酿着疯狂的飓风,他把玛阿特当作毁灭人类计划上的重要一环,残破不堪的灵魂也能用她当作复活的最后手段。

  【你是永恒的秩序,万物的基石,中心的锚点。世间的规则为你改变,死去的人因你重生。】

  “你会死在我手上。”他再次重复,冲玛阿特举起长刀。

  哥谭从来都不是平和的城市,她有自己独到的阴郁的美丽,混乱破旧的贫民窟和衣着华丽的上等社会将哥谭分割为两个世界,城市守护者穿行其中。

  达米安站在滴水兽上,他黑色的披风被夜晚的风卷起,露出明黄色的内衬。蝙蝠侠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句父亲。

  “你不在状态,罗宾。”蝙蝠侠开口,他们连轴工作了三天,这座城市新出现的恶棍把所有人耍了一通,罪责包括光明正大地约架却放了蝙蝠侠鸽子;在第二天像是突然想起反派事业后放出了阿卡姆的罪犯——不是破坏,是用钥匙一步步解锁的,红罗宾都不得不说对方的强迫症有点严重;还有把哥谭的滴水兽拆了一个。

  他们一同望向被蛮力掰下的滴水兽的空缺,新生罪犯是个有足够大力气的神经质,但在某些地方又显得礼貌而循规蹈矩。

  达米安心里隐约知道玛阿特是来把他带回去的,母亲或许会为了他的意愿妥协甚至对外祖父阳奉阴违,直来直去的玛阿特不会。

  她被黑蝙蝠踹到墙上的时候还有空朝达米安打招呼:“你穿这身土爆了,塔利亚会哭的。”

  卡珊德拉的下一击击中了她脆弱的腹部,玛阿特没有躲避,握住她的拳头连着手部的装备一起直接捏碎:“西瓦女士的女儿,你和你的父母一样不讨人喜欢。”

  她一边说着一边吐出一口血沫,把黑蝙蝠的头狠狠地砸入地面,抱怨道:“为什么总是派小喽啰来,蝙蝠侠呢?我想见见塔利亚钟情的男人,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松开手,越过黑蝙蝠的身体,走向半跪在地上、多米诺面具碎裂的达米安:“最开始的蓝鸟让我吃了点亏,我原本以为神谕是黑进了刺客联盟内部,居然能精准定位我,后来才发现哥谭大街小巷都是你们一家人安置的监控,心理太阴暗了。”

  玛阿特还好意思指责他人,她对自己在哥谭兴风作浪一点逼数也没有。

  她的每个步骤都毫无逻辑,比如突然在夜巡时只身登场只是好奇杰森与塔利亚过去的情感经历,被看到她的脸就倒抽凉气的红头罩打了两枪后不高兴地差点捏爆了对方的脑袋——达米安觉得有点可惜,只有头罩爆了。

  “金色的小鸟很可爱,但是没能掰断她的翅膀。”她可惜地说,用手比划着斯蒂芬妮的高度,“信标和小红鸟不是我感兴趣的类型,避开他们也废了一番功夫。”

  玛阿特走到达米安面前,她断裂的胳膊和划破的脸都在迅速愈合;她俯下身,把手伸向达米安,面无表情地说:“玩够了就回去吧,我的兴趣也差不多耗尽了。”

  他们都听到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尖锐呼啸,蝙蝠镖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嗒的一声。

  她触电般地收回手,凝视着被划破的伤口,带着诡异的兴奋抬起头,望向月亮下登场的黑色身影。

  “你好,蝙蝠侠。”

  以为一章能写完结果连小乔都没出来……

  川上1.0真不是好东西,很坏的女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