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

  横滨。

  port mafia大厦伫立于视野之中, 在夕阳的照射下折射处冰冷的橘色光辉。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漠不关心地在街上行走,高楼大厦横亘在头顶的天空, 遥不可及, 又满是逼仄感。

  ——这不是错觉。

  视野里的一切都拔高, 衣物也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此刻的织田作之助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偷穿大人衣物的顽皮孩子。

  然而事实上他本人就是大人,不管心理还是生理年龄,都是纯纯正正的大人。

  织田作得出一个结论:不是世界变大了,而是他变小了。

  不知道是异能还是别的什么导致了这幅情况,织田作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忽然出现在这里之前做了些什么。

  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在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 因为曾经在这里打过工, 所以店长友情赠送了一叠小蛋糕。

  喝完咖啡, 吃过蛋糕之后离开,大约走了两百米, 织田作决定去超市买一些小零食去看炭治郎他们,但推开超市门之后他出现在了这里。

  ——怎么想东京的超市也不会和横滨的巷子连在一起。

  织田作考虑片刻, 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衣服, 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像个顽皮的孩子, 在那之后, 向某个地方走去。

  *

  武装侦探社,掌管着横滨的光明与黑暗之间的黄昏, 备受横滨居民信赖的组织。

  今天的武装侦探社, 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门铃被按响, 但开了门之后却没有看见人, 谷崎润一郎正在困惑,此时从下方传来了孩子的声音。

  “……谷崎?”说话的孩子有着红发蓝眼, 头上的呆毛耷拉着,看到面前的人时似乎感到疑惑,“是我。”

  松垮垮的衣物,红发蓝眼,熟悉的表情和语气……

  结合到一起就能有一个很不靠谱的猜想……

  谷崎润一郎惊叫:“织田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织田作眨了眨眼。

  疑似变小的织田作之助吸引了社内的全部社员,社长去参加政界的宴会,主力成员几乎全部在外工作,所以织田作被热情的社员们包围了。

  “织田先生是遇见了什么事吗?!”

  “难道说是能让人变小的异能吗?”

  “啊——主力社员们全部都不在!国木田先生带着芥川君出去!社长也去参加宴会——”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织田作察觉到一些细微的违和感,不动声色,没有表露出来。

  “不过没想到织田先生小时候是这个模样,看来从小就是这样呢。”谷崎直美眨了眨眼,出其不意地按下快门,“织田先生,嘿~!”

  谷崎润一郎苦恼地皱着说:“织田先生变成这幅模样,太严重了必须要通知社长……”

  “但是社长在参加宴会。”

  “那先告诉国木田先生?”

  “干脆每个人发送一条消息,他们看到之后就会回来了。”

  “这样也行——”

  正在商量的时候,有人推开门,社员们纷纷看去。

  红发蓝眼的大人织田向看过来的社员们点头,像往常一般打招呼说:“我回来了。”

  “…………诶?!”

  社员们惊叫出声,看看沙发上的小织田,又看看门口的大织田,一起失去了声音。

  织田作和与自己有着同样面孔的人对上视线。

  两人此刻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辙。

  国木田独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疑惑:“织田,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来自于黑色布条的凌厉攻击,如同早已预料到一般,【织田作之助】闪身躲过,站在沙发旁有些困惑地和织田作对视。

  “芥川!你又这样!要打架的话去训练场打!!”

  “敌人可不会在训练场等着在下。”

  “织田又不是敌人,总之下回别这样了,在侦探社内也不能动手。”

  “……”

  国木田独步发出忍耐一般的叹息。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织田作之助】表情平淡地望着他们,而在他身后,沙发上的和他模样相似的小少年顶着和他如出一辙的表情。

  国木田独步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芥川龙之介沉吟片刻,严肃地说道:“你,竟然已经有了孩子啊。”

  *

  主力社员因为这个大事件全部赶回侦探社,只有社长还在宴会上应酬。

  芥川龙之介对这件事十分在意,想要挤进会议室旁听,但国木田独步看出他只是想逃避文书工作,毫不留情地将他推了出去。

  宫泽贤治笑眯眯地递给织田作一颗糖果,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谷崎润一郎端上茶水,温和地对织田作笑了笑。

  彻底地被当成小孩子了。

  织田作捏着糖果,向他们道谢。

  在他那边的世界,名叫宫泽贤治的孩子还没有加入侦探社,是不认识的人;谷崎润一郎则还没有进入侦探社,但与武装侦探社已经有了交集,还是学生。

  所以看到开门的是大人谷崎的时候,即使是织田作也感到了惊讶。

  “没想到织田竟然有自己的亲生孩子……难道是小时候时走丢了才导致织田你有□□的情结吗?”

  与谢野晶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和【织田作之助】模样相似的孩童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模样,说他是【织田作之助】的孩子反而最为可信。

  国木田独步神色触动,相信了这个有漏洞的玩笑,看向搭档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是这样吗,织田……早点对我们说就好了啊。”

  江户川乱步戴着黑框眼镜,眯着眼睛打量红发的孩童。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你,来这里之前吃了什么东西吧?”江户川乱步盯着织田作,开口,“变成这样是药物的作用,但你来到这边的原因连我也无法推理出来——织田,你不说些什么吗?”

  两个“织田”呆了呆,不知道江户川乱步是在问哪个人。

  他们见到彼此的第一眼就意识到对方就是另一个自己,任凭社员们如何猜测,他们都清楚地知道答案。

  “问的是你,小织田。”江户川乱步推了推眼镜,“你对‘织田’这个称呼有疑问,为什么?”

  国木田独步后知后觉地从江户川乱步的话语中得到真相,扭头看了看身边神色毫无变化的同伴,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

  就只有他相信织田有孩子了吗……可恶!

  乱步一直都很厉害,被看出来在想什么一点都不奇怪。

  织田作在心里想着,回答说:“在我那边,你们都叫我织田作。”

  “织田作?真是奇怪的断开方式。”

  与谢野晶子很直接地说道。

  国木田独步皱起眉:“真的不是被欺负了才有这个称呼的吗?”

  谷崎润一郎说道:“不过这样好区分了,织田先生是织田,织田作先生是织田作先生。”

  织田作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终于问出了潜藏在心底的疑问。

  “太宰……他不在吗?”

  “太宰?那是谁?”

  谷崎润一郎奇怪地反问。

  如同配合着他的反问一般,与谢野晶子露出了不解的神情,甚至连【织田作之助】也困惑地眨着眼睛。

  织田作早已有所猜想,从踏入这个侦探社开始,他没有看见任何有关太宰的痕迹。

  这个世界的自己和太宰不是朋友,或者说,压根不认识。

  江户川乱步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再次眯上,随后他摘下了眼镜。

  夜晚时分,福泽社长结束应酬回到侦探社,对发生在织田作身上的事情感到讶异,但商量之后,决定暂且由【织田作之助】照顾他,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于是织田作和【织田作之助】一起回到了侦探社所分配的宿舍的房间。

  *

  这个世界没有因为「书」而融合其余的世界,和织田作所在的原本的世界是一致的。

  但如果要说不同之处的话也很多。

  比如说太宰没有和他成为朋友,这个世界的他没有加入port mafia这一经历,而是在23岁那年于武装侦探社任职。

  太宰的身影从始至终都未出现在另一个他的人生之中,而安吾……

  “安吾?坂口安吾吗?……异能特务科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事务官,国木田和他常进行业务上的往来。”

  【织田作之助】如此说着。

  他们两人正在【织田作之助】的房间中,织田作正在向另一个自己询问这个世界的事情。

  “你的经历似乎比我丰富,在变成这幅模样之前,你是几岁?”

  “23岁……但更准确的说是30岁。”

  “……?”

  两人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织田作之助】说:“看来即使同样是织田作之助,但还是不能知道彼此的心声呢,”

  织田作点了点头:“没有同样的两片叶子,大约和这是同一个道理吧。”

  “有道理。”【织田作之助】赞同道,随后开口,“明天去看看孩子们?”

  虽然不能知道彼此的心声,但心意却是相通的。

  织田作答应下来。

  但在那之前,织田作需要有一套合身的衣服。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织田作之助】带他去附近的服装店买衣服。

  “西装怎么样?”

  “穿t恤就好。”

  “那帽子呢?”

  “不用了。”

  模样过分相似的两人用相似的语气在服装店中对话。

  导购员小姐微笑着夸赞:“您的孩子子真听话呢。”

  “……”

  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所以两人放弃了解释。

  两人如同父子般和谐相处的场景被人拍下,打印成照片,出现在某个人的办公桌上。

  *

  黑漆漆的房间,如同凝固了一般的黑暗包围着房间内的每一个人。

  仿佛稍微动一下就会被杀掉的压抑气氛,只有头顶昏暗的灯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办公桌后坐着的是port mafia现任首领,太宰治。

  太宰治,22岁,坐上首领之位已经四年,这四年间兢兢业业,辛苦地拓展着port mafia的势力,没有谁能否认他的功绩。

  年轻的port mafia首领缓缓打开最新送来的信封。

  计划即将迎来终点,他也能与友人进行最后的告别。

  但在那之前,他只能通过照片来看着对方在光明的世界中生活。

  从信封里装着的数张照片中有一张滑落,倒着贴在桌面上。

  太宰治被它吸引了视线,平静地翻过来。

  照片上,红发男人和红发的小孩交谈着什么,照相师完美地将两人的脸摄入镜头,那两张相似的脸直直地闯入太宰治的视野里。

  原本一直在桌子边缘摇摇欲坠的笔终于没有抵抗过重力的压迫,“啪嗒”一声落地,在地毯上咕噜咕噜滚远。

  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犹如雷声一般震耳。

  他身后的保镖们小心翼翼地看向首领。

  首领一动不动,背影十分僵硬,如同被按下了停止键。

  漫长的沉默之后。

  首领猛地拍桌站了起来,用一种含着压抑情绪的声音嘀咕了些什么。

  某个保镖听到一个疑似“不可能”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