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宝换好衣服出来, 才跟师父视线对上,就发现上清脸上的笑意啪嗒一下就没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板着脸坐在那儿,满脸写着不高兴。
多宝:嗯???
这是怎么啦?
难不成是又要搅事?
那可不成!
他都好几日没出门了, 再不出去, 估计睡觉都要蹦起来梦游打洞啦!
不能出去寻宝已经叫他很难过了, 再不出去逛一逛松散一下,他真的浑身骨头都在痒。
小心他幻回原身, 把碧游峰钻出洞来哦!
多宝麻溜地一撩袍子,坐到上清身边, 搂着师父胳膊, 探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坦荡地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可不是我惹的你!”
上清把他搂住, 在乌黑光亮的发间嗅闻, 抵抗着心底的不安, 低声控诉, “就是多宝的错……”
青年无奈至极, “那么还请师父告知, 徒儿又做错什么啦?”
做错什么?错在太爱他?
上清说不出, 只紧紧抱着青年,用着似乎想把他揉进骨血里的力度, “想把多宝藏起来, 谁也不给看……”
多宝点点头, 很好,师父又犯病了。
只是他是真的不想再把人哄到床上去了。
他想出去玩儿!哪怕是去做衣服!
多宝亲亲上清脸颊, 撒娇哄他道,“好嘛,等此间事了,我就跟师父去那劳什子小世界住一阵子去,咱俩谁都不给别人看,好不好?”
师父把他藏起来,他也把师父藏起来!
做一对见不得人的师徒~
上清心里叹口气,也行吧,小骗子如今肯来哄他,已经很不错了。
前几世有了大危机,多宝决定去死之前,可从来没有这么哄过他。
都是悄无声息地下了决心,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多宝见他不吭声,只得越发欺身过来搂着师父,吻他冰冷的唇,歪缠着哼唧,“好不好嘛,师父,我们出去玩儿嘛……”
上清呵呵笑了两声。
他就知道,这还是那只总是惦记着落跑的小老鼠!
只是想想,此次危机,更甚从前。
便是他自己能否活着,都是未知之数。
若是他与多宝一起死了,倒也算个好结局。
临死之前,叫多宝快快活活的过每一天,又能如何呢……
上清拉着徒儿的手,闲散愉快地去找了乌云。
结果乌云看到多日不见的多宝,眼泪都下来啦!
三清山如此大事,重点还在碧游峰,单只兴建宫室,就有多少活要忙!?
偏生老爷和大师兄竟都做了甩手掌柜的,一股脑把什么活计都丢给他,千头万绪,都要他一个人操持拿主意。
脑瓜本就不够用的大管家乌云绞尽脑汁支应,几乎熬干到冒烟,不过几天下来,那原本金灿灿的龙须都枯黄发干,萎靡不振了。
乌云眼泪汪汪,远远地先给上清行了礼,哽咽着就奔着多宝来了,“大师兄,你可出来了呀……”
自家老爷素来在坐忘峰清修不太管事,自打他来了碧游峰,这家里上下都是大师兄做主拿主意。
也因此虽上清和多宝一起出现,乌云还是惯性地去寻多宝。
总归问老爷,都是一问三不知,万事不理的!
多宝想起前几日荒唐,诸事尽皆抛诸脑后,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才想开口,却见他师父抬头把乌云定住了。
大管家瞪着眼,干瘦的两条腿使劲儿倒腾,却是原地不动,根本过不来。
咦~好不可怜的。
多宝只在袖中用修长的手指捏了捏上清的手。
不好这么对乌云的。
但是也不能在旁人面前对师父不尊重。
上清反手回捏了一下,脸上是一贯的清冷神色,只管看着多宝,叫他应对。
大师兄能如何,只好安抚地对乌云道,“这几日辛苦你,”又夸了几句,应承接下来诸事有他呢,这才叫乌云眼睛一亮,重新振奋起来。
多宝也怪不好意思的,只感觉任谁都知道他这几日不出门是做什么去了,羞臊得很,问了知鸟住处,把乌云答对走了,才嗔怪地看了上清一眼。
上清摆出无辜的嘴脸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可不是我惹的你~”
竟是把多宝方才说的话拿来堵人家嘴。
多宝好生无语,可是转念一想,当日也确实是自己先招惹的师父……
唉。
……左说右说,都是自己没理,算了。
多宝很好脾气地拉着师父的手,“好嘛好嘛,是我自己脸皮薄不好意思,咱们去看知鸟吧?”
“把礼服样式定下来,我还得去给乌云帮忙呢,要不我看他真要哭了!”
上清没逗到人,又怕再惹下去,多宝真生气了,便收了那些心思,乖乖被徒弟领着,去了知鸟住处。
比起过碧游峰而不敢入的元凤,一干矜贵傲慢的凤族,还有酷烈桀骜的九天鲲鹏,其实小不起眼的知鸟们,才是碧游峰真正的贵客。
毕竟此番接连盛典,多宝的礼服,都要拜托这些小家伙们了。
上清倒是想亲手来做,只是终归用了这个由头把元凤骗来不周山,总不好把知鸟们千里迢迢地骗来,然后又跟人家说,对不起不用你们了。
这多伤小鸟的心呢。
三清山大师兄信誓旦旦地给自家师父道。
徒弟都这般说了,上清能如何,只好怏怏地依了多宝。
乌云给这群心灵手巧的小鸟们安排的宫室,正在碧游峰主峰旁侧。
此处山下有溪流蜿蜒而过,大片宫室背靠郁郁葱葱的繁茂树林,空气清新,景色优美,静谧安逸。
早起林间有雾气朦胧,傍晚有晚霞漫天,夜晚还能看到大片璀璨的星空。
比起不灭火山那个终年暗沉沉灰蒙蒙呛嗓子的地方,这里可真是好太多了。
更兼宫室门窗高大宽敞,其上安装着大块平整光滑清透的水晶、琉璃甚或是打磨过的宝石,阳光洒进来毫无阻拦,光线极佳。
宫室前面是大片的玉石广场,还可以在阳光晴朗的日子里晾晒各种布料。
小鸟们别提有多喜欢这里了!
于是多宝拉着师父的手,兴冲冲地来在这处被上清随意起名为“云锦殿”的地方,就发现各处安安静静的。
一只小肥啾他都没看着!
屋子里冷冷清清,连根鸟毛都没有呀!
哎!?
哎哎哎!?
是他走错了?
大师兄诧异地退后一步,看着正殿上方挂着的匾额确认了一下,茫然地道,“乌云给我们说,知鸟们是住在云锦殿的吧?”
“这里是云锦殿的吧?”
“鸟呢?”
上清洞察先机,只不过他不说,眼睛里藏着笑,跟着一头雾水的多宝里里外外溜达。
好在云锦殿也是有碧游峰小童子帮忙的,没一会儿,多宝就逮住两个躲在一处廊下打瞌睡的小不点儿。
大师兄蹲下来,眼带笑意,挨个儿捏捏胖腮帮,轻声道,“天亮啦,打鸣儿啦!”
两只原身是小金鸡的童儿给吵醒了,肉肉手揉揉脸,困倦地打着哈欠,眼睛一睁开,见是大师兄,便兜头扎到多宝怀里,奶声奶气地撒娇,“大师兄,好困……”
“大师兄,没睡饱……”
多宝哭笑不得,揉揉两个蔫哒哒的小胖脸,“怎么困成这样?还躲在这里睡?大师兄给你们放假,回住处去吧。”
两个小童儿还没回话,只觉得脑瓜顶一阵凉意直冲而下,从头一直冷到脚底板,整个人都清醒了,甚至想幻回原身开始打鸣儿!
哎?真正好生奇怪!
小童儿们是没什么心眼儿的,不困了也没想太多,靠在多宝怀里,精神抖擞地道,“大师兄,我们不困啦!”
多宝回头看看他师父。
上清背着手,只做专心致志地欣赏院中摆设。
旁的什么事,他是一概不知,也不负责的。
大师兄无可奈何,便问道,“知鸟不是住在此处吗?怎么我来了见此处空荡荡的?”
童儿一听,便哭唧唧地开始告状,“他们出去玩儿啦!白天也不休息,晚上也不回来,累死人啦!”
嗯?
多宝诧异地道,“去哪里玩儿了?”
金鸡童儿齐齐回身,伸出短胖的小胳膊一直,眼泪汪汪地控诉,“就后山!他们非说树上好住,怎么都不肯回来!”
小童儿们非常不理解,屋子里高床软枕,怎么不好住啦!?
另外一个哭哭啼啼地道,“头一天他们后半夜悄悄跑山上入住,我跟哥哥一大早起来还以为客人跑了,若不是他们在屋子里留了字条,我跟哥哥就哭着去寻大管家了……”
碧游峰第一批客人半夜神秘失踪,这绝对是三清山大事件!
多宝:……
噗!
大师兄没忍住,噗叽一下笑出声,惹来金鸡兄弟哀怨的视线:大师兄还笑话人,呜……
多宝连忙岔开话题,“那后来呢,他们就搬去树上住了?”
一说起这个,金鸡兄弟俩的视线更哀怨了,“可不是嘛,害得我们两个天天要满树林飞,点数客人数目!”
大喜的日子,这可不行丢啊!
丢一个都不行啊!
另一个又道,“结果他们有的喜欢白天睡大觉,晚上活动,有的喜欢晚上睡觉,白天活动……唉,睡着的还好些,醒着的那批,总是飞来飞去……真是好难数!”
他们哥俩在林间窜来跃去的寻鸟,都快变成猴儿了!
幸亏知鸟们还算懂礼,只在碧游峰给他们划出来的这片区域活动。
否则的话,满碧游峰或是三清峰寻人,他们兄弟两个早晚会把翅膀给修出来!
多宝把脸低下去,肩头剧烈抖动起来。
金鸡兄弟气鼓鼓,“大师兄又笑话人!”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大师兄抬起头来,神情严肃地很,“不怕,交给师兄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