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黑手党BOSS瑛（其十四）
“死亡是您所追求的存在吗？”
一个温和的声音这样响起。
粉发的青年沉默地看着天空, 四周的空气无比清新，却丝毫不能让他放松下来。
“死亡。”一之濑瑛思考着，
“倒也不是追求, 更像是一种选择？”
好像整个人陷入了泥泞之中, 当他无法抓住任何东西的时候, 就会下意识地选择能够抓住的浮木——那种奇妙的感觉吧？
“真是奇怪。”年轻的俄罗斯人思索地看着他，
“从您的身上总是能感知到一股奇怪的气息……啊, 请恕我失礼了，如果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么我们随时可以终止。”
“不会啊。”一之濑瑛笑笑,
“和死鼠之屋的合作很愉快，说些题外话倒也无妨。”
“为什么这么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好奇道。
“对于我而言,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而对于你而言，除非身体和灵魂一并湮灭, 否则你也不会停下你的脚步。”
一之濑瑛将草莓蛋糕上的草莓戳起来, 送入了嘴里,
“我不打算阻止你, 也不打算为未来的世界做些什么。不如说, 正确和错误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不确定的标尺吧？即便是你, 也有无法改变的东西。”
“您的意思是, 您已经知道我未来要做什么了么？”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道。
“毕竟我可是拥有一双可以看到未来的眼睛啊——虽然这件事在你这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吧？”
一之濑瑛看向了远方。
灰蓝色的海水翻滚着，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平静, 但天空阴云密布, 又是如此的压抑。
暴风雨快要来了。
·
龙头战争的过程没什么可说的。
在得知了未来会发生的一切事情后, 一之濑瑛处理任何事情倒是变得游刃有余了起来。
因为相比起原本的时间线，港口黑手党也多了五个相当不错的战力, 更轻松地就获得了胜利。
太宰治倒是从那之后也没怎么和他聊过天了，两个人之间更像是心知肚明的陌生人。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太宰治也有他自己的朋友，怎么可能和他聊的起来。
而中原中也……
自从坦白了身份后，他也转而去努力工作了，除了上下级的交流，平日里他们也没有其他的交流。
这也是正确的。
龙头战争所有人都忙的快要起飞，没有人有闲心思闲聊，一定要说有那么一个人的话，那大概只有……
“BOSS，今天记得把衣服多穿一点，小心着凉。”
森鸥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虽然那笑容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一之濑瑛捂着脸叹气。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搞到最后，还真的就森鸥外和他的关系不错啊。
“按照接下来的流程，我想马上就能够结束龙头战争了。虽然还是不怎么清楚涩泽龙彦到底想干什么……那家伙……”
一之濑瑛喃喃道，最后闭上眼睛，叹气，
“这种没办法预测未来走向的家伙还真的麻烦。”
“是这样的。”森鸥外看向一之濑瑛，
“您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么？”
“不，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我想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一之濑瑛摇了摇头，
“森鸥外，你记得组织里有个叫织田作之助的男人吗？”
“织田作之助？”
“对，那位很奇怪的前杀手。”一之濑瑛点了下头，
“我通过窥探的异能，稍微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未来。森先生，你想听听吗？”
……
这确实是相当令人感到震撼的情报了。
相比较于他，森鸥外其实更倾向于所谓的【最优解】，也就是说，他比自己想象中要更为理性。
如果是他的话，所做出的【正确】的事情大概会很多。
“实际上，我选择你作为后续的首领备选，也是有我的一点私心在里面的。”
一之濑瑛主动为对方沏上红茶，认真道，
“说起来，森先生还记得常暗岛的事情吗？”
【窥探】的异能能让他知道所有人过去发生的事情，他就算知道常暗岛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意外之处。
“当然，那确实是一场相当令人难忘的战争啊。”森鸥外感慨道。
“那您一定记得与谢野晶子了。”一之濑瑛笑了笑，道，
“如果重新来过的话，您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森鸥外短暂性地陷入了沉默。
“不用想太多，直接说出你自己的想法就行了。”一之濑瑛喝了口茶，淡淡道，
“我很清楚你在想什么，但是有些东西总得说出口才能更好的了解，不是吗？”
“……虽然很想要给出不一样的回答，但是很抱歉，或许我不会给出不一样的选择——倘若只是回到那时候的话。”
“那如果你知道如今的发展，你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森鸥外愣了一下。
“如果那时候的我已经知道异能大战的结果，并且也知晓接下来港口黑手党内部的状况，或许一切确实会不一样吧？”
“但是没有那么多如果。”一之濑瑛喝了口茶，
“我看到的未来，你好像又犯了一样的错误，把一些原本可以留在港口黑手党的人……逼走了。”
“是这样吗？”森鸥外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大概是森鸥外先生您的最优解吧？一定会选择最合适的方式做出最理性的选择。”一之濑瑛道，
“可实际上，有时候是能够拥有两全其美的方法的。”
“首领想说，您有避免未来那种情况出现的方法么？”森鸥外愣了一下。
“对。”一之濑瑛放下了茶杯，“你知道异能许可证吗？”
“异能许可证？”
森鸥外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原来如此，如果是我，确实做得出为了异能许可证去牺牲那位普通的下层成员的事情。这下可真头疼呢……”
“不过首领既然选择和我谈这件事的话，应该是有解决mimic的办法吧？”
“当然。”一之濑瑛笑了笑，继续道，
“但是我会解决mimic。这样一来，才是真正的两全其美吧？”
森鸥外愣住了。
·
织田作之助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完了。
按照原本的时间表，太宰治似乎想要和他还有安吾聚一聚。
太宰治倒是还好，他经常能在Lupin酒吧看到对方，但是安吾就不一定了。
龙头战争结束后，需要安吾去做的工作简直多到爆炸，看他的表情好像也很久没有工作了。不过安吾这种状态倒是蛮正常的，如果有一天安吾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看上去精神抖擞仿佛能打死一头牛，那大概才是不正常的状态吧？
不过今天，他们这些下层人员的工作倒是清闲了起来。
“那么我先下班了。”
和上司道别的织田作之助心情很好，毕竟前段时间他真的累坏了，压根没有时间去休息。
难得能和友人一起聚一聚，于他而言就已经是相当开心的事情了。
“织田作之助……啊，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男人的声音响起，也让织田作之助微微一愣，随即看向了身后。
“您是？”
那是一名粉发的男人。
他周身散发着温柔的气质，却又像一望无际的空白般，一眼看不到尽头。
其他的不说，只是看到他脖子上戴着的那条红围巾时，织田作之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
“BOSS？”
他迟疑了一下，随即问道，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遇到那个男人。
从对方空荡荡的袖子来看，他应该是受了重伤，所以断掉了一条手臂……起码港口黑手党内部的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织田作之助却很清楚地知道BOSS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虽然他很困惑为什么BOSS会找他，因为明明从各个角度来看对方都没有找他的理由。但是联想到太宰治，织田作之助也不觉得有多奇怪。
就算是从他和太宰的关系来看，恐怕男人都很难会放过他吧？虽然织田作之助从对方的身上感受不到恶意，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警惕了一点。
“不用太紧张，织田作之助。”
一之濑瑛沉默了半晌，继续道，
“要一起聊聊吗？边走边聊就行。”
“您是打算以首领的身份和我聊吗？”
“？”
一之濑瑛愣了一下，在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后，终于忍不住笑了。
“什么嘛，在担心这个问题吗？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和我聊，你感觉怎么样？”
“全新的身份是指……”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一之濑瑛。”
一之濑瑛很顺从地摘下了围巾，露出了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
“来聊点什么吧，织田作之助？”
·
织田作之助可不会真的认为一之濑瑛是为了交朋友才来找他的。
即便对方说了这样的话，他也认为对方必然带有什么目的性来接近他的。
虽然一之濑瑛的操作真的让他很不明白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织田的话，是一直在带孩子吗？我记得你从龙头战争领养了几个孩子，对吧？”
“是这样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夕阳落在两人的身上，在他们的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织田作之助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他在男人稍微后一点的地方走着，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他一时间有些出神。
“一个人养五个孩子，钱会不够吧？”一之濑瑛关心道，
“我记得底层人员的工作钱很低，你一个人会很吃力吧？”
“确实有点，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织田作之助道。
“太宰和安吾不会帮助你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从来不会麻烦朋友去做这种事情的。”
“这样啊。”
一之濑瑛感慨了片刻，随后才继续道：
“那么，织田作之助对于升职加薪这件事怎么看呢？”
棕红色短发的男人一下子站住了。
而一之濑瑛也在此刻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看向了织田作之助，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他在等着对方的回答。
“您希望让我升职吗？”织田作之助皱起了眉头，
“抱歉，我做不到。”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我不想杀人。”
“这样啊。”
一之濑瑛看起来并没有太意外，他思考了一会，继续问道：
“那如果我说，你可以不用杀人呢？”
“不用杀人？”
织田作之助迷惑了起来。
如果首领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异能力的话，那么他不可能不需要自己的异能的。可现在对方却说……他可以不用杀人？
“对，实际上港口黑手党内部的人员虽然稀缺，但是我也不至于逼迫一个人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一之濑瑛看向他，夕阳的光落在他的发尾上，金灿灿的，像是金子般闪烁。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当我的贴身助理，毕竟文书工作方面只有森先生一个人也太麻烦他啦。”
“我还是不明白。”
织田作之助皱了下眉头，问道，
“您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织田觉得一定要说出原因你才能理解吗？”
“对。”
虽然首领经常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但是每次他的举动带来的都是大获全胜的结果。
这样的感觉……就好像首领有剧本在手一样。
“一定要说的话，因为我看到了未来吧？”
一之濑瑛微笑着道出了相当恐怖的话，
“这样说的话，织田作之助能理解吗？”
“这和您的异能力有关吗？”
“是的。”
“您是因为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对。”一之濑瑛道，
“未来的你死掉了。”
“不是我杀死了你，但是你的死却导致了你的朋友的一些状况的发生，你也知道，太宰治是港口黑手党很重要的人吧？”
“你是他的朋友，而我不希望太宰治会做出任何对港口黑手党不利的事情，所以我才会选择救下你。”
这番话比起【交朋友】来看要冷漠的多，但是织田作之助却相信了对方。
如果是因为太宰治的话，那么他倒是可以理解。
也就是说，有个首领之外的人杀死了他，才导致了太宰治做出了某种冲动的，违背了港口黑手党的选择吗？
从这个角度来看，倒是很合理了。
“太宰治这样做，于他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思考良久后，织田作之助问出了这样的话。
“咦，想了很久居然都是其他人的事情吗？”
“嗯，这对我很重要。”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您也可以欺骗我，实际上我是没办法反抗您的，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可实际上，织田作之助也知道，首领他既然愿意约他出来，以非首领的方式和他交流，本质上就不是以压迫的方式来逼迫他了。
他在给他选择。
“太宰治的话，实际上，他前往了光明的一方吧？”
一之濑瑛回答道，
“本质上这确实是好事呢，但是太宰治本人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你是指什么？”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
“这个嘛……”
一之濑瑛稍微走近了一点，他注视着织田作之助的眼睛，表情却渐渐地变得认真严肃了起来，
“任何一个选择，对于未来都有着极大的变动，所以我的窥探，本质上也只能看到短暂的未来，而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
“所以，我所看到的未来，也分为很多种。”
“要来看看吗？属于太宰治的未来？身为挚友的你，应该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吧？”
……
有些话语不需要直接去说，而是用自己的双眼去看才更有意义。
而织田作之助在看到了那样的未来后，恐怕是不能无动于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