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五瑛（其二）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平行世界的我们两个的关系可是相当不错哦！好的不得了的程度呢！”
“虽然说平行世界的事情不能当做现在的事情来看嘛, 但是那位平行世界的我也希望能好好照顾你嘛……总之你也别太抗拒，毕竟我本质上也不是什么坏人。”
“不过，按照记忆来看, 我们俩在平行世界可是住在一起那么好的关系哎,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啊, 我和西格玛明明从来没有见过面，可第一次见面却如此一见如故, 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
要死掉了。
跟在一之濑瑛身后的西格玛整个人都很萎靡。
倒不是说一之濑瑛多么不好，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但是西格玛却从来不认为对方会对自己有什么好的态度。
只是因为记忆就对自己好……这也未免太草率了。
“让我想想, 西格玛君现在是在想，只是因为记忆对你好, 这未免有些太草率了，是吗？”
“……你这家伙是有读心术吗！？”
再一次被轻而易举看穿了心思的西格玛莫名内心一阵不满，但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实际上他对一之濑瑛也没什么愤怒的情感, 大部分是偏向于茫然无措。
大概也不算是坏事吧。
“别着急嘛, 反正最重要的东西已经交给了费奥多尔了, 我们接下来都可以轻松点啦。”
“干什么？”西格玛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嗯？你还没反应过来吗？”
一之濑瑛停在了窗户的附近, 光透过玻璃窗向着他的方向照射下来, 将他的发尾镀上了一层浅金色。
只是那双湛蓝色的瞳孔却蕴含着某种别样的情感。
“费奥多尔一直想要的东西, 我已经拿到手了。而他迄今为止做的一切的努力……都只是为了那样东西而已。”
“西格玛,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
西格玛站在了原地, 手指微微攥紧。
他好像, 理解了一之濑瑛的意思。
他在提醒自己, 他可能会获得的下场吗？
“这个给你。”
一之濑瑛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卡，塞入了西格玛的手中,
“如果你遇到了危险，就试着打电话给我吧，我可以帮助你。”
“就当做是我对你的一点小帮助好了。”
他看着西格玛的面孔，嘴角微微勾起。
好戏才刚刚开始啊。
·
一之濑瑛从小就被评价为奇怪的人。
大家都觉得他从未以真心对待他人，但是总算能微笑着和所有人搞好关系。因此也被人称之为【明明看起来很好相处，实际上却很淡漠】的存在。
倒不是说他不愿意交朋友，以一之濑瑛的能力，只要他想，就不会有人是他的敌人。
他的一生堪称顺风顺水，从小在孤儿院生活，但是被一对俄罗斯夫妻领养，在长大后这对夫妻因为海难去世，一之濑瑛也继承了夫妻两的全部财产，成功踏入了中产阶级。
这一辈子，一之濑瑛也收到过不少类似的讽刺，说他冷血无情，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会难过，或者是为了遗产在扮演乖孩子这么多年之类的。
一之濑瑛承认自己从小到大都很讨人喜欢，老师总是会忍不住多照顾他一点，父母对他很是关爱，但是过分的偏爱也会导致一部分人的嫉妒。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在那对夫妻去世的时候，一之濑瑛很想表现地稍微悲伤一点，这也是一种尊重。
可什么都没有。
仅有的一点悲伤，也在四周冷漠的凝视之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但是他也感受不到所谓的【愤怒】就是了。
他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努力去模仿那些开朗的，温柔的人，开始会略显生硬，但时间长久了，也会变得无比自如。
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让所有人都认可的话，却始终无法真正的感受到那些东西。
至于和费奥多尔还有尼古莱他们的相识……倒是源自于一场意外。
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但是一之濑瑛也算是有异能力的人。只不过这份异能比较鸡肋——起码对于一之濑瑛来说是比较鸡肋的。
他的异能，是读心术。
也就是说，任何人的心思在他的面前都无从隐匿。
所以西格玛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还惊讶了一下，随后也是无所谓地笑笑。
最开始觉醒读心的能力的时候，一之濑瑛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他习惯性对人察言观色了，所以读心术这种技能于他而言确实比较鸡肋，没啥太大作用。
如果一定要让他选的话，他大概会更偏向于【堕落论】那种能快速读取信息的能力吧……
扯远了。
一之濑瑛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发尾，目光看向了窗外。
实际上，他之所以能和费奥多尔成为朋友，也完全是出于一种出乎意料的原因。
他还记得那是个相当冷的冬天，天气几乎能冻死一只猫。
而他则对着自己的论文一筹莫展。
实际上，他完全不喜欢这种文书工作的。
他对于学习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热衷，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手段。
可实际上，就算他毕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没有梦想，没有目标，没有想法，总而言之，虽然他有能力做好一切事情，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想要做任何事情的想法。
于是他盯上他们班的优等生。
也就是费奥多尔了。
他还记得那天，终于等到费奥多尔落单之后，他快步走到了对方的前面，郑重其事地注视着对方：
“我知道你关注我很久了，也对我的异能力说什么很感兴趣，要来一场交易吗？费奥多尔同学？”
“……什么？”
费奥多尔警戒地看向他。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能帮我写论文，等我顺利毕业之后我就帮你做事。”一之濑瑛道，
“顺带一提，我的异能是读心术。所以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可以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大概就是这样了。
用果戈里的话来说，简直是【宛若剧本安排好一般无聊的相遇】吧。
但是对一之濑瑛来说不坏。
无论成果与否，他都很期待那位青年最终的结局。
·
第二天醒来，一之濑瑛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完全变样的世界——毕竟听果戈里说，费奥多尔的房间好像一晚上都在亮着灯，没怎么睡过。
应该是在写剧本？一之濑瑛是这样想的。
然而第二天他的异能还是可以使用，一切好像也尚未变化。
真奇怪，他还在犹豫着什么吗？
一之濑瑛还记得平行世界的自己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虽然真的很有意思，但是那个青年，他的眼中显然是有着光的。
他拥有着很多自己没有的东西。
虽然那个一之濑瑛一直强调他只是个普通人，可一之濑瑛却没来由地有些羡慕对方。
那样的眼睛，恐怕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吧。
一之濑瑛拉开了门，然而就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黑发青年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之濑君，您今天倒是醒的格外早呢。”
年轻的俄罗斯青年颔首微笑，而一之濑瑛则愣了一下，随后也下意识地笑了下。
“我听果戈里说你一晚上没睡呢，怎么？在思考怎么实现你的理想吗？”
“嗯。”
费奥多尔随手将脑袋上翘起的一根呆毛压了下去，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眼下的情况确实是我没能想到的。”
“这一切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并且向着相当好的方向发展，而这一切都来源于您的馈赠，一之濑先生。”
他抬起了那双紫红色的眸子，像是要把自己的灵魂镌刻在他的眼中，
“那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一之濑君？”
他依旧用着敬语，可一之濑瑛却从他的语气中感知到了一瞬间的危险感。
他在警戒着他。
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如说，这样的费奥多尔才是费奥多尔啊。
“我觉得你应该是能够知道我的感情的。”
一之濑瑛将手摁在自己的心脏上，表情极为真切道，
“当然是因为，我深爱着费奥多尔君啊！”
“……”
“好啦，我开玩笑的。”
一之濑瑛忍笑着伸出手顺便压了压对方脑袋上再次翘起来的呆毛，道，
“我只是觉得，能够拥有这样的想法的费奥多尔君确实很了不起，能够消除世界上的异能者，让异能造成的阶级不平等彻底消失，其实也是一种很好的理想吧？”
“可我并不觉得，你这样做阶级带来的差异和不平等就一定会消失。不如说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吧？”
费奥多尔看着他，没有说话。
“正因为清晰地知道了这一点，又或者——你也清晰地知晓这一点，所以你才没有直接去做，不是吗？”一之濑瑛看着他，
“我觉得，如果是费奥多尔君的话，一定会做出比我更为正确的选择的。”
“因为信任你，我才会选择你，仅此而已。”
他没有说谎。
擅长辨别谎言的俄罗斯人自然能够清晰地知晓这一点。
“这还真是很有意思的想法。”
黑发的男人笑了下，却并没有评判对方的说法，
“哪怕和我一起坠入地狱也无妨么？一之濑君？”
“当然，那我可是相当期待地狱长什么样啊——”
一之濑瑛环抱着手臂，微微一笑，
“谁让你是我的朋友呢？”
既然决定了，就一定不会改变自己的方向。
同样的，既然决定信任一个人，就一定不会后悔。
这就是他——一之濑瑛的信条。
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