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卡说要教中也鉴酒并非空话，他是这家高级酒庄的常客，各色酒放在什么地方说不定比店员还清楚。
因为酒量的缘故没有让中也试酒，却能如数家珍般的将各类酒从产地牌子到年份，都给他科普了一遍。
语速不快，透着一股本人特有的懒洋洋的意味，但低沉磁性的嗓音索绕在中也的耳侧，耳根一下子就红了。
好在中也这次学聪明了，出门有好好戴帽子，头发也刻意梳成能挡住耳朵的发型。
不管斯图卡有没有发现，中也都当做他没看见。
经理刚从酒库出来，就眼尖的看到这位大主顾，连忙迎上来，见到他旁边有个陌生的少年，还没等他问，斯图卡就道：“这是我的男朋友，你叫他中原先生就行。”
斯图卡或许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但他能给予中也最大的安全感，中也扬起唇角，觉得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这么想着，那进门前的些许道不明的别扭瞬间烟消云散，就连本就挺直的腰背都更立了几分，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雄赳赳的小公鸡。
打发走经理后，斯图卡就看到中也在傻笑，他歪了歪头，没有说什么，倒是捧着红酒的手有点发痒，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笑起来好看。
斯图卡心里这么想着。
无忧无虑的没有阴霾的笑脸，就连嚣张打架的时候也是神采飞扬，让人移不开眼。
斯图卡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在得知中也对自己的心意之后，用旁人都觉得冲动的速度和方式迅速确定关系，便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比他的大脑更为窃喜这个讯号吧。
很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点，现如今反倒是经常在脑海里浮现。
斯图卡不是那种热情的感情特别充沛的人，尽管他家里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成员，从出身到性格甚至算得上是南辕北辙，他身边更不乏一开始靠近就是存着小心思的人……
除了家庭以外，外面也有希望得到斯图卡庇护的人，比如那家出版社的签约作家身份在圈子里就成为了一种默认的‘斯图卡庇护人员’的证明。
他不介意他人的靠近，也懒得去思考那些人的心思，对他来说好的坏的都无所谓，反正自己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
若是有人招惹了麻烦，影响到了自己，大可以直接出手镇压。他可不是那么无害的软骨头。
但不得不否认，无论是家族外还是家族内，就算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中也对斯图卡的意义。
一开始斯图卡会认为，他重视中也远超过其他人是因为中也的出现阴差阳错的让他找到了生活的方向。
不是那种浑浑噩噩的走一步算一步的生活，而是有一个大概轮廓能够实现的目标。
而如果那个指引方向的人换成别人……
这种假设就很可笑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如果一定要做假设的话，那还不如假设他没有遇到中也，也没有遇到其他让人触动的人，更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斯图卡啊——”
中也想拿过斯图卡手里的红酒细看，比对着灯光的话，装在玻璃瓶的酒液会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
但可能是斯图卡被这道声音惊到，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架子，架子上的红酒倾倒下来，中也连忙用重力将之归位，才挽回了损失。
他诧异的道：“斯图卡，你怎么了？”
斯图卡是个惯常隐藏情绪的人，很多情况下都是一张让人摸不透情绪的扑克脸，就连眼神都很少有什么闪烁波动。
所以中也并没有发现他刚才走神了。
现在看斯图卡的反应，让他有些惊奇。
“我……”
斯图卡想转移话题，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末了却轻吐一口气，道：“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
斯图卡：“老掉牙的事情了，有心情了再跟你说。”
中也没有怀疑，还以为是斯图卡想到了小时候糟糕的回忆。斯图卡的童年十分糟糕，尽管他透露的并不多，但从一些细节上还是能看出来。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看，斯图卡的童年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但科扎特的出现弥补了这一点……恩，可能弥补太过了，反倒是成为了让人觉得最有安全感的那个。
很能理解，哪家的养哥哥能那么大方将传家指环整套送给弟弟啊，还任由弟弟带去异世界。
想到这里，中也发散性思维的说：“斯图卡，你之前去十年后的时候，有问科扎特先生什么时候跟你重逢吗？”
斯图卡：“……不要提他。”一提就想起了Giotto，想到那个混蛋牙又开始痒了。
中也坏笑道：“你是不是跟我大哥共鸣了，所以他打你，你也不知道反抗。看不出来啊，竟然这么有共情力。”
“我有反抗，保罗还伤不到我。”斯图卡绝口不提他走了捷径。他想了想，笃定的说，“我比保罗强。”
中也：“……我觉得还是别提我哥了。”斯图卡还没头疼，他的头就先大了。
中也选了几款酒，是斯图卡力荐的，将包装好的红酒放回车上后，中也道：“那接下来要去哪里？”
斯图卡冒出一个问号：“这不是你来安排吗？你说过要买东西的。”
虽然第一站是酒庄，但这是斯图卡想带中也来的地方，不是中也原先要去的吧。
中也：“……那我先想想。”把自己找的借口忘干净了。
想了好一会儿，中也冒出了个地名。斯图卡听了，问：“你是想抽干河水，让太宰再也没法快乐入水吗？”
那个地方是太宰经常入水的河堤，原本算得上是横滨一个网红打卡点，但自从某个人积极不倦的制造各种入水被救的新闻后，逐渐无人问津。
甚至流传着——去了那里的人会想不开入水——的传说。
中也：“……也不要提太宰。”头真的会疼。
去哪里斯图卡没意见，不管中也是去抽河水还是去买下那条河，他都无所谓。
那条河离这里不远，开车过去只需要二十分钟。但不巧的是，他们去到那里之后发现有很多人。
周围还有一群少年少女叽叽咕咕的围着，远远看去似乎是有人在取景拍摄。
中也仰头看了下，说道：“啊，是旗会的那个家伙。说起来，这小子好像还是个大明星来着。”
斯图卡有印象，他看也不看的说：“打个电话让太宰支走他？”
不然中也想对河做点什么事就不方便了。
中也：“为什么你会执着的认为我要给太宰添堵。”
斯图卡：“因为中也竟然会想来这里，本身就是稀奇事。你就算是飙车经过，也是目不斜视的路过吧。想来想去也只能跟太宰有关了。”
中也：很好，很有逻辑。
但中也现在不需要斯图卡的逻辑：“你给我分析一下，为什么这家伙偏偏要来这里取景？”
斯图卡：“估计是又和森鸥外吵架了，森鸥外命令那小子扩大这片地方的知名度，那太宰想入水的话就不那么方便。”
那小子费了番心思才把这里‘独占’，被这个大明星一顿操作，未来一段时间肯定会成为各大年轻人聚集的地方。
中也深刻觉得那对师徒的心都是黑的，坑人的时候都这么拐弯抹角还一击要害。
不过……
他想到了出门之前太宰说的话。
那小子的话就跟诅咒一样，让中也很是不服气。虽然斯图卡这方面在确定关系之后就慢热下来，但怎么都不至于会惨到十年后还、还……
算了说不出口。
一想到这个，耳根就发热，耳根也就算了，就连脸都开始发烫了。
斯图卡眨了眨眼，觉得放在兜里的手指又忍不住蜷缩起来，莫名的燥热感因为中也那张淡粉色的脸又增加了几分难言的焦躁。
“斯图卡，我们换个地……”
中也喊他，却发现斯图卡又走神了。整个人木木的，慢了一拍才给他回应。
中也：？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想探探斯图卡额头上的温度烫不烫，却不想斯图卡和在酒庄里一样，猛然后退一大步，还撞到了身后的路人。
可能是因为斯图卡过于高大，还没他肩膀高的男人刚要不爽的怒骂，立马又低着头的走了。
这点小插曲倒是小事，中也那根迟钝的神经反倒是难得主动开窍一回。
“斯图卡，你在紧张吗？”
斯图卡摇头。
“那你刚才，还有酒庄时是在想什么？”
斯图卡：“想点过去的事。”
如果是往常，中也肯定就不问了，他会以为是和斯图卡童年有关。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何，他脱口而出：“是跟我有关的事情吗？”
斯图卡没说话，但他移开了视线，就是不看中也。中也玩心一起，绕到他前方，斯图卡又转而将视线移动到别处，就是不肯和中也对视。
来回几次后，被中也抓住机会，啪的一声用力的拍住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但眼神对上的时候，中也清楚的看到斯图卡眼里的闪避之色，而掌心下的皮肤，热度在逐步的攀升。
在中也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斯图卡的脸被淡淡的粉色覆盖，就连表情都变得有些无措。
斯图卡结巴的道：“那个、不如我们先走——”
剩下的话，直接吞没在交叠的唇齿之间。
因为被挡住视线，不小心撞到人的坡慌忙回头，想向对方道歉，引入眼帘的便是这一幕。
坡：？
坡：？！
——不是说岛国人很含蓄的吗？为什么有人会在大庭广众下亲吻。
——不对，这两个人我认识的吧！不是我认识的那两个吧！
中也和斯图卡大眼瞪小眼，背后坡的抽象呐喊背景反倒是无人关注了。
二人：“……”
中也：啊，完蛋了。撞到牙齿了，好痛啊！但是不敢松开！松开会更糟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