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珉仪低头喃喃:“这怎么能叫小事?”但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她这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叶珉仪很快转移话题,“姐姐,姐夫与我们相差那么远,你们以后的孩儿该是什么样的?”

  她双手握拳,支在下巴处:“相差一千三百多年诞下的孩儿,想想都稀奇,将来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呢!”

  许朝歌看着叶珉仪一脸憧憬的模样,并没有言语。她与祁牧野并不会有孩子,她也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她这一生有太多打算,太多事情占据着她的生命,她实在无法分出一丝心神来照料一个意外之中的生命。

  况且,只要能与祁牧野多相处一段时间,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望别的东西。

  “姐姐。”瞧见许朝歌勉强的笑容,叶珉仪的心思被拉到现实,她学着许朝歌的模样朝楼下看去,确定祁牧野正忙活自己的事情,放心开口,“姐夫他还会回去吗?还会如之前那般消失吗?”

  许朝歌摇头,无奈道:“不清楚,与她相处的每一天我都当做是上天的恩赐。”

  “可他要是像上次那样消失了怎么办?”

  “那我便等她,之前是怎么做的,往后都怎么做。”

  “你不怕吗?之前的那些遭遇,那些莫须有的脏水,你本可以不用承受的。”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哎哟”,许朝歌将身子探到扶栏外,留心楼下那人的动静。听这声响,怕是这个粗心的家伙又磕到自己了。许朝歌轻笑一声,拉着叶珉仪的手指示意自己要下楼查看一下。

  “只要是她,又有何所惧?”许朝歌站在楼梯口温柔笑道。

  果然,祁牧野正坐在院子里折着干树枝,瞧见许朝歌下楼,她羞赧地笑笑,指着地上那根手臂粗的木棍:“这东西坏得很,绊了我好几次,不然我早就把火生起来了。”

  许朝歌顺着她的意思将地上的那跟木棍踢到一边:“它坏,我帮你踢它。”她心疼地抚摸祁牧野手中被木刺划破的伤口,怪道,“不是说等我下楼一起生火吗?”

  “我就是想早些把火生起来,这样你能早些喝到热粥,昨日你都没怎么进食,今日可不能把你饿着了。”祁牧野压低声音,提防着叶珉仪,“这丫头可有为难你?”

  许朝歌摇头:“我是她姐姐,她怎么敢为难我?”她握住祁牧野的双手,奇怪道,“怎么手在抖?是哪里不舒服吗?”

  祁牧野立马抽回手,看向身旁的叶珉仪,揉揉鼻尖,兀自走到原位:“没有不舒服,就是——刚才折树枝,使了力气,现在有些脱力。”

  许朝歌没有说破,她同样提防着叶珉仪,跟在祁牧野身后提醒:“下次悠着点儿~”

  祁牧野轻咳一声,尴尬回答:“知道了。”

  身后的叶珉仪看着眼前两人轮番防备的眼神气息一滞,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场的唯一一个说不上话的,她大声咳了一声,吸引两人的注意,待这对新人回头瞧她,叶珉仪才敢大大方方地上前,瞄了眼许朝歌,仰着脖子看向祁牧野:“姐夫,我便先回去了,好生待我姐姐,不然我们蓬门面馆定不会饶你!”叶珉仪做了个很凶的表情。

  “我自然是不敢亏待你姐姐。”祁牧野笑着,“不如一起吃了早饭再走?”

  “我就算了。”叶珉仪摆摆手,“婉婉黏我得很,一晚上不在家已经够折腾明理了,说不定现在在家怎么闹呢!你们两个刚刚成亲,定是有很多私密话要说,我还是不打扰你们惹你们讨厌。”

  祁牧野与许朝歌对视一眼,倒真没再说什么客套话,干净利索地送叶珉仪出门。

  叶珉仪:……你这手挥得倒挺开心。

  天气虽然有些转凉,但晌午还是有些闷热。为免糟蹋食物,昨日婚宴散后,祁牧野就让曹炎将剩下的菜食分了下去,各自带些回去,她与许朝歌既不用每日吃些剩菜,也不必为浪费粮食而感到愧疚。妻妻两人在自家小院里就着酱瓜喝了一碗粥,贴着彼此说了一些私密话,便计划着起身收拾收拾往工地走去。

  倒不是去上班,只是昨日许朝歌的大多数工友都未能赶上宴席,思来想去,祁牧野就将先前准备的干果糖块分了出来,装在袋子里送到工地上,让大家也沾沾喜气。

  “哟,瞧瞧这是谁啊!”林英侠远远地看到推着推车的两人,尖着嗓子喊道。

  忙活的众人纷纷停下动作侧目观察。

  “姐姐。”许朝歌走上前,握住林英侠的双手,“昨日大家都忙着做工没吃上酒席,我和……”许朝歌回头看向祁牧野,停顿片刻,“她就打算着给大家送些果子鸡蛋,沾沾喜气。”

  林英侠拍拍许朝歌的手背,笑:“怎么还叫得这么生分?”

  许朝歌笑着低头不语。哪怕现在成亲了,她还不习惯当众喊祁牧野夫君,总觉得羞人得很。

  到了工地就成了许朝歌的主场,哪怕羞涩也只是一瞬,她指使着祁牧野将推车摆好,两人站在一起为众人分装喜果。

  除了干果喜糖,祁牧野还特地跑鸡蛋铺里买了一箩筐的鸡蛋,浸上桃红色的染料,使得每个鸡蛋都散发着喜庆的气氛。

  “祁许氏~”林英侠走到许朝歌身边,暧昧地撞着许朝歌的肩膀,“等了这么多年,今日算值了。”

  许朝歌笑而不语。

  “姐姐没啥可以给你的,这个是早年在寺庙里求的。”林英侠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戴到许朝歌手上,“送子观音,可灵验的哩!待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我就能抱上小侄子了。你家夫君长得这般清秀,你也好看,你俩的孩子差不到哪里去。”

  她拍拍祁牧野的胳膊,催促:“抓把劲,晓得不?”

  众人连连嬉笑。

  祁牧野只好点头称是。今日不宜破坏气氛,往后再对外宣称她不行就是了。

  “祁兄。”翁子渡上前,对祁牧野拱手,又看向许朝歌,“祁夫人,昨日走得匆忙,未能当面对你道声恭喜。愿祁夫人往后都能如今日一般欢喜,白头到老,无忧无虑。”

  许朝歌看了眼祁牧野,只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祁牧野却是开口纠正:“子渡,之前你如何唤朝歌的,往后便依旧如此,不必改口唤什么祁夫人,朝歌虽嫁与我成了我的妻子,但她仍是许朝歌,这点永不会变。”

  她将布袋子递到翁子渡手中,看向身后众人,揽着许朝歌的肩膀大声道:“各位哥哥姐姐们也是,平常你们是如何唤朝歌的,往后便依旧怎么叫。朝歌也好,许姑娘也罢,她都是她自己,万万不要因为我的出现改变了大家的习惯。”

  许朝歌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自己的夫君为自己辩驳。她懂祁牧野的坚持,所以刚才林英侠唤她祁许氏的时候,她并没有回应。她一直都懂祁牧野,正如祁牧野一直了解自己那般。

  她知道,按照铭朝的思想,没人能理解祁牧野的坚持。正如相识那么多年,陈婶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祁牧野要坚持喊她白姨那般。祁牧野向来不认为一个女子出嫁便失去了个人的主体性,成为他人的附庸品。即便是出嫁,在祁牧野看来,女子依然能如往日那般作出自己的决定,依旧是属于她自己,而不会被迫冠上他人的姓氏。

  许朝歌无法预想若祁牧野身为男子会是如何的思想,她只知道身为女子的祁牧野,所思所想皆戳中了自己的内心。

  不过,即便祁牧野是男子,她的坚持大抵也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往往与其家庭息息相关,她的家庭决定了她有如此涵养,不大会因为外界的因素而有所改变。

  分完一箩筐的鸡蛋,祁牧野的手掌都被染上红色。这种染料极难清洗,任许朝歌拿了帕子怎么擦洗,在她手掌上依旧留有大片的痕迹。

  “早知道应该由我来分鸡蛋。”许朝歌懊恼道。

  祁牧野奇怪道:“你分还是我分又有什么区别?”

  “若是由我分,我就算染上颜色,干个几天活也就磨掉了。你不一样,叫孩子们看见了,她们怕是会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