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栀福礼送她。
马车缓缓出门,阿栀留在原地。
她忽然想起来她刚来的那天,朝慕明显已经察觉到她不对劲,但是出门前还是温声同她说:
‘阿栀,你真没什么事情吧?’
‘那就好,如果有,一定要跟我说哦。’
今日她也是反反复复问:
‘阿栀,你有话同我说吗?’
‘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出门了哦。’
阿栀垂下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眼睫都落了层细雪,才低头从袖筒中抽出三张卷起来的纸,缓慢展开:
一张是地契,另外两张是一千两的银票。
银票全国通用,并不仅限于京城。朝慕这是希望她无论去了哪里,手中都不缺银钱花。
阿栀叹息,心中各种滋味都有,堵在胸口闷了一夜。
昨天下午她跟账房擦肩而过,账房正好跟她对视一眼。
本来大家都是在府里做事的,就算眼神对上也是大大方方点个头就过去了,可账房明显没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慌忙低下头没看她,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阿栀当时也没表现出半分异样,然后晚饭后去找了账房。
“是府里账目还有其他异常吗?”阿栀皱眉,脸色有些严肃。
因为明日发月钱,账房今天忙到现在还没结束,所以人还在屋里没回去休息。
瞧见阿栀过来,账房既意外又不意外。
“府里账目没什么问题,”账房示意那边柜子,“账本都在里面,上面贴了日期跟年份,阿栀姑娘要是不放心可以再看看。”
“既然账目没问题,那你对上我的时候眼神闪躲什么?”阿栀疑惑,“你跟郡主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账房犹犹豫豫,他也知道阿栀难缠又厉害,便透漏一点,“阿栀姑娘明日就知道了,左右不是坏事。”
“今日的事情我从来不拖到明日,你不说是吧?”阿栀扭身要走,态度强硬,“那我去问郡主。”
“别别别,我说我说,”她要是去问郡主,郡主就该知道是自己这边走漏了风声,账房跟阿栀打个商量,“但这事你不能跟郡主说,要不然我这两边不是人。”
阿栀看向账房,账房从抽屉里掏出三张平整的纸递给阿栀。
“这张是你的身契,已经走过官府了,看这里章都印好了,以后你就是个自由人了。”
“这两张呢,是两千两银票,郡主说得了身契的人都不容易,所以发两张银票庆祝庆祝。”
阿栀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猜到是身契,但完全没猜到还有银票。
阿栀迟疑着接过银票,问账房,“别的得了身契的人也有银票吗?”
难道是齐府传统?
账房笑,“自然——”
“是没有的,”他大喘气,“谁家菩萨主子发银票啊,还是两千两的银票。”
账房坐回桌子后面继续忙活,见阿栀没走,便跟她说,“郡主下午问我,寻常人家一年开销要花多少银子,我同她说一人的话差不多要十两。”
阿栀看过去,账房笑着摇头,“郡主说你身上的银钱够你活到一百一十六岁了。”
阿栀,“……”
阿栀虎着脸沉默下来,她就说她的小金库朝慕摸得清清楚楚!
账房又道:“我多嘴说了一句,我说要是阿栀姑娘嫁人成家的话,一家就算三口人,一个月十两银子怕是不够用。郡主听完挺生气的,瞪了我一眼。”
他跟阿栀学了一下,奈何学的不精髓,阿栀看得眼尾抽动却没移开视线。
账房继续说,“郡主气完,又闷声从自己私库里掏了两千两银票出来。”
他抬下巴,“喏,就你手上那两张。她把银票连同身契一起交给我,说她明日不在府上,让我把身契给你,然后这两千两就说是府上奖励你的。”
“三千多两银子,”账房抬头看阿栀,“够一家三口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了。”
要知道有多少人是活不到一百岁的,更别提一百一十六岁了,所以如果只用来生活,这些银子绰绰有余。
朝慕不只是想养阿栀一辈子,甚至哪怕心里不高兴,实际上还是替阿栀做好了将来会成家的打算。
她不想她活得拮据,像只冬日里吃不饱的麻雀,可怜到要去小心翼翼的搏命。
可如果她想走,朝慕也没非要强留她,而是像今天上午捉麻雀时一样,在外面撒满粮食,让她就算不进箩筐也有饭吃……
这两千两银票还有之前给的一千两,便是朝慕撒在外面的三大捧粮食,足够阿栀吃饱饭了。
怪不得呢,怪不得她跟翠翠交接大丫鬟的差事交接的那么顺利。
她想让翠翠在小郡主身边伺候,然后小郡主正、巧派她去查账。她明日拿了身契可能会直接离开,小郡主刚、好明日要出门去辰府。
轻飘飘的两张银票拿在手上,阿栀却觉得有千斤重,坠地她弯下腰蹲在原地,半天没能回过神。
账房担心地凑过来,想扶她又没贸然伸手,“阿栀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