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有多少大户人家的丫鬟,死了主人家都不一定心疼,更别提这么真情实感的掉眼泪了。

  “阿栀是为了我才受伤。”朝慕内疚极了,伸手拉着被角往阿栀的身下认真掖了掖。

  “郡主您可不能这么想!”小燕一听她这么说,急着反驳,声音都不自觉拔高,少女音线顿时显得有些尖锐。

  “阿栀她那是自己一时脚滑没站稳,怎么能是为了您呢,‘救主’这样的事情她个傻子可想不到。”

  大家都是当丫鬟的,绝不能让阿栀先在小郡主面前留下好印象。

  小郡主从江南齐府回来,身边可是一个亲近之人都没带,如今来到京中府里,她们这些新买进来的丫鬟都站在同一起跑线,没道理让阿栀这个小蹄子抢了先。

  虽然齐将军夫妇对小郡主态度不明多年来养在老宅不管不问,但毕竟小郡主半个皇室的身份摆在这儿呢。

  只要混成她身边最亲近的大丫鬟,还愁在府里不好过?

  正因如此,她们这些新丫鬟可都正准备削尖了脑袋往朝慕身边凑。

  并仗着小郡主脾气好从不刁难下人,争着要做她身边的大丫鬟。

  朝慕皱了下脸,慢声慢气地说出事实,“那也是她给我当肉垫,我才没摔着。”

  仔细看的话,能看到朝慕粉嫩的裙摆脏了一块,上面有雪水融化后的印迹,带了点泥,但不明显。

  少女声音甜软,听起来虽然没什么气势,但却条理清晰一阵见血的指出问题的关键:

  “是你跟小雀拉扯,才撞到了我跟阿栀。”

  她往旁边倒的时候,阿栀正好也被小燕跟小雀撞倒,先朝慕一步摔在地上,而后倒的朝慕正好摔在了她身上,有了缓冲这才没受伤。

  可惜阿栀就没这么好运了。

  因为刚下过雪还没来得及清扫,导致阿栀趴下的时候左边脸磕在薄雪下尖锐的石块上,虽没划破脸,但却划破了头皮,留下半指长的伤口。

  大夫来给她包扎时,还用剪刀把伤口边上的头发剪了。

  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尤其是女孩子更爱惜自己的皮囊跟秀发,如今突然缺了一块,好生难看,阿栀醒来见到怕是要哭死。

  小燕听完扁嘴,仗着自己站在朝慕身后朝慕看不见她,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圆润的白眼。

  哭死?怕是要高兴死吧。

  用几缕头发就能换来小郡主的好感,阿栀她简直赚大发了。

  要是早知道这样能得到小郡主青眼相待,小燕恨不得当时趴在地上的人是自己。

  她跟小雀明争暗斗了好几天,谁知道竟是给她人做嫁衣,这好处白白让阿栀捡了去!

  谁说阿栀傻的?这是老实木讷的傻子能干出来的事情?

  小燕心里后悔地直跺脚,肠子都青了。

  要是早知道阿栀这么有心机,她怎么可能光提防小雀那个贱婢!

  “郡主赎罪,我跟小雀头回见到这么大的雪,起了玩闹心这才疯耍了一会儿,没成想竟撞到了您,是奴婢该死。”小燕说着跪下来。

  她嘴上一副诚惶诚恐的语气,听着像是愧疚至极,其实心里根本没当回事儿。

  短短几日时间,府上谁人不知道小郡主朝慕耳根子软,是个糯唧唧没脾气的主儿。

  要不是她性子弱脾气柔,小燕她们几个也不敢这么放肆啊。

  果然,朝慕抿着发干的唇侧头看了她一眼,缓慢垂下卷长浓密的睫,没脾气似的,细声细气地说,“这次就算了,但是等阿栀醒来,你们要好好跟她赔不是。”

  小燕咽下满嘴的不甘,低眉顺眼应下,“是。”

  主仆两人的对话都落在大夫耳朵里,大夫垂着眼坐在桌边写药方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大户人家府里的事情,哪里是他一个平民能非议的。

  只是大夫忍不住在心里计较,齐府的人心,怕是不像府名那样整齐。

  小郡主一直养在江南齐家老宅,按理说这次回京常住身边应该带上几个亲信或者用得惯的下人丫鬟,可是没有。

  她几乎孤身来京入住齐府,身边连个能用得趁手的人都没带。

  这是导致身边丫鬟相争的原因之一。

  之二便是丫鬟的来处。

  小郡主朝慕是仙逝大长公主的独女,亦是齐大将军的小女儿,因年幼丧母,皇上在其襁褓时就封了她为郡主,赐封号福佳,随皇姓,姓朝,可见宠爱。

  怕小郡主觉得自己无依无靠,皇上甚至在她刚满月时,就把她指给贵妃的小儿子、当时刚两岁的六皇子朝弘济。

  说等小郡主及笄后,就让她嫁给六皇子当六皇妃。

  这样的身世,可谓是此生无忧了。

  而小郡主本来应该是在皇宫跟齐府的双重疼爱呵护下长大,只是齐大将军因战事原因,常年驻扎边疆鲜少回京,加上塞北环境恶劣,想着小郡主年幼吃不得苦,就把她送回江南齐家,由齐大将军的母亲齐老太太拉扯长大。

  如今小郡主年满十四周岁,眼见着离及笄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朝慕这才离开江南,提前进京常住。

  外人都以为她是回京跟六皇子培养感情的,以便及笄后成亲,实际上呢,是让她提前回来学习宫中规矩跟礼仪,当个合格的六皇妃。

  朝慕回京后不住皇宫,而是住齐府。

  不过她回来的时候,齐将军跟其夫人都不在京中,整个齐府只有管家看守,可以说得上是府中无主。

  府里常年没有主人在,自然无需那么多伺候人的丫鬟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