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因为是老太太跟秦虞在住, 老太太听经礼佛之余又惯爱摆弄花草,所以院中本来种了不少花。

  周莽引着沈酥往书房走,笑呵呵跟她讲,“前两日少爷忽然说花的颜色太艳了, 让人全移走, 如今才全是这些绿油油的草木。”

  “要知道, 少爷以前可是很喜欢花的, 要不然老太太也不会种了一整个院子。”

  至于如今为何不喜欢了, 因为谁而不喜欢花了,答案不言而喻。

  沈酥对花瓣过敏的事情,他们一行人都知道。

  周莽是个心细的人,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告诉沈酥她在秦虞心里很重要, 重要到连这个小细节秦虞都能兼顾到。

  沈酥环视了一圈,果真一株带颜色的花都没有。

  夏季本就是花朵最多最好看的时候, 沈酥从西院到东院一路走来, 竟没发现一朵,就连西院摆出来的那些, 也全是假花, 只是做的格外逼真罢了。

  想来应该是秦虞交代过, 将真花换掉。但院里又不能没有花, 所以管家想了个法子出来,买假花代替。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到书房门口, 沈酥朝周莽行了一礼, 笑着说,“小女子沈酥, 算是重新认识了。”

  周莽一愣,连忙拱手作揖回礼,硬朗粗犷的声音道:“周莽,初次见到沈姑娘,若是有失礼的地方,还望海涵。”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周莽抬手挠后颈,眼睛亮晶晶的,示意沈酥快进去吧,“少爷等你呢,我和云芝去远处,免得有人来打扰你俩说话。”

  说话?

  云芝站在边上默默腹诽,周莽可低估了她家小姐,她家小姐才不是来说话的,她是来展示小衣让秦公子投钱的,所以怎么可能只说话呢。

  离开席还有半个时辰,沈酥时间不多,没再跟周莽寒暄,抿着嘴角笑意进了书房。

  秦虞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卷起来的账本,眼睛虽落在上面,可半个字的内容都没看进去。

  纸上的字好像都浮了起来,眼神都没聚焦,脑子里专注的听着门外的声音。

  沈酥的音色格外有辨识度,无论是说吴侬软语还是京城口音,都很特殊,人如其名,酥酥软软。

  尤其是用吴侬软语在她耳边轻轻喘喘喊姐姐的时候,让人恨不得把她连舌头带人一并吞进肚子里。

  秦虞视线抬起,随着沈酥的身影移动,然后脸上露出几分茫然,问她,“你找什么呢?”

  沈酥进来就四处看了一圈,连屏风后面都探脑袋瞧了。

  “我没藏人,”秦虞微怔,沈酥还没问呢,就已经主动坦白,“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没有。”

  不怪她多想,实在是沈酥这个模样,太像是妻子进丈夫书房捉奸了。

  没找到前沉默不语,找到后歇斯底里。

  秦虞之前见过李宣流的妾室这般干过,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谁说我找人呢?”沈酥眨巴眼睛走过来,明显没找到。

  秦虞疑惑,“那你找什么?”

  “找床啊。”她说得理直气壮,宛如找水喝一般。

  秦虞,“……”

  秦虞一时间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她也想要沈酥,但不会这般直白露骨的说出来,沈酥却无所顾忌,向来坦率直接。

  “这儿就行,”秦虞把账本收起来,手拍拍桌面,“够你坐了。”

  “这儿跟我的床比起来,也太小了吧。”沈酥嘴上不情不愿,身体却格外诚实地走过来。

  秦虞坐在书桌后面不退不让,沈酥长腿一抬,从她腿面上跨过,没坐在桌面上,直接坐在秦虞腿上。

  她刚才抬腿的时候秦虞就感觉到了,这会儿干脆动手求证。

  沈酥纤细柔滑的小腿上穿着雪白长袜,往下堆滑在脚踝处,裙摆上蹭,露出半截小腿,莹白似玉,手感温润。

  秦虞就算不穿女装不套襦裙,也知道女子裙摆下还应有一条里裤,可沈酥好像只穿了亵裤,长度很短。

  秦虞手堆砌起沈酥的罗裙,裙摆搭在沈酥膝盖以上,水青色的缎子衬着她腿上的雪白肌肤,更显冷白。

  “怎么没穿长裤?”秦虞问。

  沈酥后背干脆靠在书桌上,双腿微微分开,腰往前挺,往秦虞手里送了送,眸子晃着笑意,

  秦虞手宛如有自己的意识,“图凉快?”

  大家闺秀很少有大动作,所以穿不穿都是在裙底之下,除了自己没人能知道,如今三伏天这般热,里面不穿可能走动的时候,带起裙摆的风会凉快一些。

  沈酥缓缓摇头,“图你方便。”

  图她手方便。

  秦虞果真碰到草丛,不由抬眼看沈酥,“你……”

  “是不是很方便。”沈酥眨巴眼睛。

  不仅这时候方便,直接伸进去就行,如厕的时候更方便,裙子提起来蹲下就行,腰上的带子如摆设一般,都不用特意解开。

  “你都多大了,”秦虞明明很喜欢,还要轻笑着说她,“还穿开裆裤。”

  “三岁,”沈酥哼哼,在她手里扭,“奴奴三岁,要姐姐疼疼~”

  “卿卿,”秦虞另只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抱怀里相贴,“你今日真好看。”

  “你院里都没花,自然显得我好看,”沈酥认真提议,“我找大夫仔细试试吧,看看究竟是什么花过敏,秦府这么大的院子,总不能一株花都没有。”

  沈酥鼻尖轻蹭秦虞耳廓,轻轻软软的声音宛如在撒娇,“周莽说你很喜欢花。”

  “是没花,”秦虞的中指从下往里滑,研磨那般,捻了芯打着圈儿轻轻碾揉,“但你比花好看。”

  没花可以,但有沈酥。

  秦虞是很喜欢花,但更喜欢沈酥。

  光是想到她浑身过敏喘不上气的模样,秦虞便觉得花也没那么好看了。

  沈酥眉眼弯弯,娇俏着问,“我哪里比花好看啊?”

  秦虞眼里带出笑意,看着沈酥,目光从上而下一寸寸描述,“双唇浅粉赛桃花,颈下雪尖生红梅。”

  沈酥脸皮都热了,含水的眸子看着秦虞。

  秦大小姐一本正经的说着十分不正经的话,根本不能细细去想。

  目光寸寸扫过,指腹轻描淡写地描绘着。

  “草中有幽径,入口生紫果,此果最柔韧,轻易碰不得。”

  沈酥已经趴在了秦虞怀里,气息乱到缕不顺,鬓角跟鼻尖都出了层细汗。

  养花的人都知道,不管什么样的花,总要浇水的。

  有的花需要几天浇一次,有的花则是一天浇几次。

  沈酥明显就是那种渴水的花,也是此时她整座院子里最艳丽最活色生香的一朵女人花。

  秦虞在花草从径中探路欣赏,沈酥像是饮了场水。

  喝的太多,以至于身体轻晃,随后酣畅淋漓地下了一场大雨。

  多余的水洒出去,浇湿了秦虞的掌心。

  秦虞拿着巾帕,先擦拭手指指缝跟掌心,再擦沈酥。

  “我自己来。”沈酥还没回过神,声音都是抖的。

  要是被她秦虞这么慢条斯理的擦完,肯定又要下一场雨,太折磨她了。

  “你这亵裤,是自己做的?”至少秦虞没在市面上见过这么大胆的。

  “嗯,”沈酥轻哼,“我还做了小衣呢。”

  她说,“我想开个店,卖这类衣物,但手里没银钱,盘不了铺子买不了布。”

  沈酥被水洗过的眼睛,巴巴看着秦虞,“三七分成,我七你三。”

  秦虞微微扬眉。

  谈生意嘛,不得摆出款儿来。

  她后背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我如何保证我投入的银钱不会血本无归?你怎么笃定你的衣服一定能赚到银子呢?”

  “如果你有成品,总该让我过目一二吧。”

  什么小衣不小衣的,她是急着看的人吗?

  她看的分明是沈酥的诚意,是沈酥做出来的成品。

  生意人,要先看货再给钱。

  沈酥,“……”

  沈酥想把擦过水的帕子扔她脸上。

  她来的时候就听人评价秦虞,说秦少爷板正清雅,冷冷淡淡的寡言性子,所以至今单身一人。

  但现在你听听,仔细听听,她多么不要脸的在耍流氓啊。

  先看亵裤,又看小衣。

  里里外外都碰过了,指尖上现在还沾有她身体里的味道,就这还跟她假正经。

  “给给给,给你看。”沈酥也不气。

  她是真有这个做生意的想法,所以认真询问秦虞的意见。

  既然是做生意投钱,哪能只谈感情呢,秦虞要看衣物也是合理要求。

  秦虞见她解腰带,微微楞了一下,手搭在沈酥腕子上,正经不少,“卿卿,我同你说笑呢。”

  她握着沈酥的手,虽没从沈酥脸上看到屈辱气恼,但还是轻声说,“想做便直接做,我是你试错的靠山,缺什么直接同我说就是,不必这般。”

  秦虞以为沈酥的小衣是拿过来的,谁知道是穿过来的。

  她穿在身上,要是被调侃着脱掉,心里定然不舒服,好像在用身体跟她换些什么。

  秦虞不需要,只要沈酥开口,莫说店铺跟本金,就是秦家家财,她也愿意分她一般。

  沈酥也是一愣,呐呐道:“我知道你是说笑的,可我想给你看啊。”

  沈酥自然知道秦虞是在开玩笑,但这丝毫不妨碍她想展示啊!

  她费劲做的呢,不得跟秦虞显摆显摆,让她好好看看。

  秦虞,“……”

  打扰了,她多虑了。

  沈酥兴致勃勃,低头解衣带的时候很是开心,秦虞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只好目不斜视地盯着看。

  小衣是浅青色镂空设计,镂空到什么地步呢……

  相当于花瓣用线缝合,穿在了身上。

  雪白肌肤在缝隙间若隐若现,随着沈酥抬头挺胸的动作,白肉颤动。

  秦虞眼睛扫过去,注意力很难放在衣服上,视线总在从小衣镂空的缝隙间去寻找那抹白那点红。

  不得不说,衣服的作用体现了出来。

  诱。

  馋。

  “馋吗?”沈酥眼睛亮晶晶的问。

  秦虞耳廓微热,轻轻抿唇,“嗯。”

  沈酥一把将衣衫拢紧,嘿嘿一笑,“馋就对了。”

  秦虞,“……”

  沈酥,“秦虞,你认真想,若是觉得可以试试便投钱,若是觉得不行,那以后我自娱自乐做完就只给你一人看。”

  沈酥很认真,“从商人的角度去看,而不是从感情的角度。”

  秦虞也正色看着沈酥,“可行,不管是你这亵裤,还是这个小衣,都可行。只是从没有人开这样的店铺,你若是做第一人,怕是要受到不少争议。”

  过于大胆了,而且还是一个女子开的店铺,秦虞光是想想,就知道沈酥会面临什么样的争议。

  她有些舍不得,但并不会因此而阻拦沈酥去尝试。

  “那便不以真名开,”沈酥笑,松开手,任由衣襟朝两边滑动敞开,“换个身份便是。”

  她提到换身份,秦虞就想到她那个“苏卿卿”的假名字。

  随即想到的便是她睡完就跑,妖精似的,只留下一堆衣服珠钗,人却没了踪影。

  京畿客栈里,从楼下回到房间,没在床上看见她身影的那一瞬间,秦虞觉得心都空了。

  那种滋味,她不想再试第二次。

  秦虞默默地看着沈酥,谴责她没有心。

  沈酥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笑得有些心虚,手指讨好地挠了挠秦虞的手臂,“都过去了,没有下次啦。”

  她那时也超想她,想到只敢偷偷哭。

  好在如今一切全都摊开了,两人也算坦诚相待。

  尤其是沈酥,现在这个姿势这个衣服,在秦虞面前“坦诚”的不能再坦诚了。

  “那既然说好了,总要捏个合作契书。”沈酥单手拢衣襟,转移话题。

  现在两人就在书房,找纸笔很是容易。

  但秦虞让沈酥坐在桌面上,提起狼毫细笔,将内容写在她的雪肤上。

  雪白的肌肤,黑色的墨水,写着大气磅礴的字。

  “这身衣服我要了,下回送你一件新的。”

  墨迹没办法立马就干,回头蹭在衣裙内衬上,肯定脏了衣服不能再穿了。

  沈酥痒死了,脸红到赛过桌上的红印泥。她坐在桌面上,腿自然垂下,脚指头紧紧抓着鞋底板,整个人崩到呼吸发紧。

  终于写完了。

  沈酥觉得秦虞在报复她,报复她上次跑了,这才细细磨她。

  “卿卿,契书是要落章的,这样才有律法效力。”

  秦虞放下笔,做坐回椅子里,眼睛看向沈酥,意有所指。

  沈酥懂了,脸滚烫,微微往前坐,腿弯搭在她肩上。

  罗裙扬起又落下。

  盖章的时候,本来应该取印章蘸了印泥重重印上去。

  沈酥刚才扫了眼,印章上是“秦”字的字样。

  可秦虞根本没拿印章,而是用玉润印在沈酥草径中,卷起入口紫果,重重一吸做下承诺。

  玉润唇也。

  “铺子一间,本金三白银,供你尝试三个月,若是每月盈利低于成本,便关门不干。”

  裙摆整理好。秦虞抬眼,问,“如何。”

  沈酥双手捧着秦虞的脸,低头弯腰吻她唇,“盖章,契成。”

  两人掐着时间,半个时辰后,随意寻了理由出去找耳环的沈酥总算是回到宴席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沈妤嘟囔一句。

  “外头热,耳环又小,可不得细细找。”沈酥手朝脸上扇风,确定自己神色无恙之后她才从书房里出来的。

  要不然满眼春色,一看就知道她去干嘛了。

  沈妤嗤笑沈酥小家子气,不过一只耳环罢了,何至于出去找这么久,果真是乡下长大的没见过好东西,一只耳环都宝贝着呢。

  沈酥不跟沈氏和沈妤坐,而是挨着李云朵跟老太太和白氏一起坐主桌。

  今日都是女眷,秦虞跟李云玉不适合过来,只能在自己院里吃。

  老太太入座前,嬷嬷小声在她耳边说,“少爷说沈酥在沈府日子难过,让您帮着照顾一下。”

  这个秦丫头,还没娶进门,就开始疼媳妇了,连带着让她跟着一起疼。

  不过后宅妇人们的事情,老太太是比秦虞懂得如何处理。

  老太太笑骂了一句,“她人呢?”

  问的是秦虞。

  嬷嬷道:“说是洗澡呢。”

  “大中午不吃饭,洗什么澡,也不怕饿。”老太太微微摇头,表示不懂这些小年轻,不过秦虞本来就爱洁,中午出汗洗澡倒也不奇怪。

  “好歹吃了饭再洗。”

  见李云朵看过来,老太太把秦虞大中午洗澡的事情又跟她说了一遍。

  沈酥坐在边上文文静静的听,耳廓微热。

  秦虞之所以去洗澡,估计是身体里太潮了。她饿不饿沈酥不知道,反正今日一趟,沈酥被喂的挺饱的。

  吃罢饭,白氏在老太太的授意下,拉着沈氏的手说了好些漂亮话,做为今日沈酥“救”了李宣流的谢礼,白氏还送了母女三人一人一套首饰。

  沈氏跟沈妤算了沾了沈酥的光。

  回去的路上,沈氏嘀嘀咕咕,“真就这般老实?”

  沈酥真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去,老老实实的吃饭,老老实实的回来?

  这期间,笑不漏齿轻声细语,连大一点的步子都没迈过,端的格外端庄贤淑。

  沈氏还以为沈酥执意要去秦府,是因为要作什么妖呢,谁知她竟表现的这么安分。

  马车里,沈氏看向沈酥。

  沈酥双腿并拢坐着,裙摆垂在脚背上,只露出小巧的脚尖。

  “怎么了?”沈酥回望过去。

  难道秦虞忘情时,在她脖子上留下痕迹了?

  沈酥心脏都快露跳一拍,心道她也没感觉啊。

  ……唔,那个时候,她没别的感觉也挺正常。

  “今日表现的很好,”沈氏这才开口,“你若是一直这般聪明,咱们的日子都好过。”

  沈酥眼睛一亮,放下心的同时又有了别的主意,“我三日后想出门买点纸钱。”

  她道:“我回京也有几日了……”

  剩余的话沈酥还没说完,沈氏就不耐烦的打断,“去吧,不用同我说,只要你老实安分,我也不限制你自由。”

  反正罗妈妈在院里住着呢,她就不信沈酥在京城还能跑了。

  沈酥垂眸,“谢沈夫人。”

  她需要出门,一是买点纸钱祭奠母亲,二是秦虞约她三日后在珍馐阁见面,带她去看铺子。

  铺子由秦虞挑,这几日挑好,到时候沈酥直接去看就行。

  沈酥低头整理裙摆,身上干干净净连个墨点都没有,头发也是一丝不乱。

  可这身衣裙之下,全是秦虞的手笔跟留下的痕迹,涩气至极暧昧无比。

  导致沈酥洗澡时都不好意思让云芝伺候,只自己坐在桶里红着脸搓洗身上的墨迹。

  小气鬼,她就跑一次,可至于提到一次气一次。

  想起秦虞轻抿薄唇,垂着长睫,神色认真,捏着笔一笔一划轻轻往她身上落墨的时候,实在禁欲勾人。

  沈酥眼里带出笑意,“笨鱼。”

  今天实在不方便,只能等三日后出府再好好疼疼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鱼:今日份成就,吃了溏心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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