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马车上太不方便, 加上沈酥来了几天的月事,秦虞明显能感觉到她的不知足。

  沈酥就跟水做的一样,根本不用秦虞费心,她就能在掌心里化开。

  像冬日初雪, 像夏日薄冰, 放在滚烫的手中, 缓慢融化,变成一滩透明的水。

  秦虞精神本来有些紧绷, 一是提防京中有人趁夜暗算,二是莫名感觉“苏卿卿”有些反常。

  过了前半夜,客栈都相对平静,秦虞才松了半口气。

  许是今夜无事。

  随后秦虞又在沈酥口中的温水跟冰块中,彻底放松下来。

  沈酥今日对她几乎百依百顺, 连玉手串都可以。

  秦虞不是吃斋念佛的人,但她外祖母秦老太太是。

  老太太是个面容慈祥一脸佛像的和蔼老人, 近几年李宣流身体越发不好, 她便在小禅房里请了尊菩萨。

  外人看来,她此举是想保佑李宣流早日康复, 毕竟就算是个白眼狼, 也是秦家唯一成年的男性了。

  可事实上, 秦虞跟外祖母上香, 求的都是李宣流赶紧死。

  许是为表虔诚,又可能是人老了想有点爱好, 反正老太太盘起了佛珠, 点起了香。

  陈三出门都会给他爹买些美酒, 更何况秦虞。

  秦虞去江南,若是遇见玉器好货, 也会给老太太捎带一份当礼物。

  其中,就包括这串玉手串。

  莹绿色的珠子,每一颗都跟拇指指甲般大小,颜色通透青翠,没有一分杂质,是上等的好货,尤其是放在阳光下,每一颗珠子都散发着盈盈绿光充满生机。

  可用于日常盘玩。

  这个颜色,相比于送给老人,好像更适合送给姑娘。

  秦虞一眼相中,先买了下来,至于送不送还没决定呢。

  但有一件事情秦虞可以肯定,那就是在认识沈酥之前,她从未想过珠子手串除了戴在手上还能塞进别处……

  秦虞之前怕沈酥不喜欢,从来没用过别的东西,今日却是沈酥主动要求。

  将微凉的珠子,颗颗吞进去。

  可能是馋太久了,也可能就是想放纵一把。

  毕竟沈酥本就是个贪欢的性子,想玩点花样也不奇怪。

  秦虞想,许是她多疑了,过多猜忌了“苏卿卿”。

  “怎么这么乖?”秦虞抿了下唇,温声说,“你不必太迁就我。”

  她不可能勉强“苏卿卿”去玩那些奇怪的花样,她又不是那等猎奇的人。

  但如果沈酥喜欢,秦虞自然也不会拒绝。

  沈酥眨巴眼睛,歪着头反问,“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乖一点吗?”

  她嘟囔一声,轻轻软软的调子,说着抱怨的话,“我都这般乖了,你又不满意。”

  秦虞听她这般娇作撒娇的语气,垂下眼睫笑了一下,不知为何,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嘴角,轻声问,“卿卿,你会说京城话吗?”

  沈酥呼吸一顿。

  亏得是吹了灯,黑暗的帐子里只能感受到彼此的滚烫肌肤,看不到脸上表情,否则这会儿秦虞肯定能从沈酥脸上清清楚楚看见“心虚”二字。

  秦虞这话问的时机也太巧了,就赶在她准备跑的时候。

  沈酥这一路上,开口说的全是吴侬软语,酥酥甜甜的南方口音,典型的土生土长南方人,好像没去过别的地方似的。

  “就是京畿那边的口音,”秦虞因为特意学过,各方口音都会一些,她跟沈酥学了几个,“就像这样。”

  沈酥来了兴趣,她手放在秦虞腿上,眨巴眼睛,“姐姐用我的口音,喊我试试。”

  秦虞微微扬眉,“有何好处?”

  这样的口音太软了,要是没有绝对的好处,秦虞可开不了这个口。

  秦虞之前怕别人通过声音猜出她的真实性别,为此还喝了几年的药,甚是在十四五岁接近变声的时候,甚至特意跟烟客学过抽烟袋。

  她努力了很多年,现在声音偏向于清清冷冷的中性,压低嗓音说话的时候,略显磁性低哑。

  起初拿着白玉烟杆被烟味呛出眼泪的那两年,秦虞最恨的就是李宣流。

  她这辈子都没办法用真正的性别度日,连用本来的声音说话都做不到。

  好在苦了很久,秦虞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今日闲聊提起口音,却勾起“苏卿卿”的兴趣。

  跟外祖母比起来,她是唯一知道自己真实性别的外人,恰巧也喜欢女人,在缠绵上跟她又如此合拍,简直是破庙里的山神送给她的礼物。

  秦虞想,以后她娶了“苏卿卿”,不仅能掩人耳目,自己也不用在最亲近的人面前遮掩度日,更不需要娶一个无辜的女人冷落伤害她一辈子,让其守活寡。

  所以她对“苏卿卿”总是多了几分纵容,毕竟是要进她家门的人。

  虽有利用盘算,但又不乏真心。

  “好处?”沈酥想了想,脱掉戴在秦虞腕子上的玉珠,手伸出床帐,将珠子放进冰盆里。

  她跟秦虞说,“姐姐要是叫的让我开心,我待会儿绝对叫的让姐姐满意~”

  沈酥问,“如何?”

  这两个叫,不太一样。

  前者是两个字,音调可能稍软,但绝对平平。后面的叫,可就全是单音节的跌宕起伏声了。

  想起“苏卿卿”的腔调,婉转勾人,秦虞呼吸微紧,莫名觉得心痒。

  她伸手揽过沈酥,将其搂在怀里,一手搭在她背上,一手撩起她脸边的长发挽在耳后,薄唇贴在她耳廓边。

  “这可是你说的。”

  这句是京城口音。

  “卿卿。”

  这句是吴侬软语。

  沈酥一愣,下意识想偏头看秦虞,她惊诧极了,“你学过变音?”

  这声音一下子又软又轻,绝对是女人的声音,跟平时秦虞的声音不一样。

  沈酥头回听,心都听酥了。

  原来卿卿二字,可以叫的这般缱绻绵长。

  沈酥往秦虞怀里挤,“再叫一遍,姐姐再叫我一遍,我喜欢听。”

  本就说好就叫一遍的,所以秦虞刻意细着嗓子说话,“卿卿”两字一出,秦虞自己耳廓都热了。

  她额头抵在沈酥肩上,手指又一下没一下摸着沈酥的脊背。

  在遇见沈酥前,她都快忘了她也是个女子。

  “过于,”秦虞顿了顿,轻声说,“羞耻。”

  她不好意思再喊了。

  “姐姐,”沈酥小猪崽一样,在秦虞脖颈拱来拱去,身体乱扭,“再叫一声,最后一声。”

  如果能在上她的时候,叫她“卿卿”,沈酥就更满足了。

  沈酥突然无赖撒娇,秦虞犹豫一瞬,妥协了。

  “卿卿乖。”

  “卿卿别闹,痒。”

  “珠子可以了,卿卿。”

  太凉了会难受。

  沈酥到后面,眼泪都出来了,分不清是因为什么。

  好像是不舍,又好像是太快乐了。

  她抱着秦虞问,“姐姐我软吗?”

  软,像水一样软。

  外面天快亮的时候,无风却晃动的床帐才停歇下来。

  楼下正好传来喧闹声,好像是青木大声在喊,“别跑!”

  随后是络腮胡,“堵住他,把人活捉了,少爷要审。”

  秦虞跟沈酥说,“可能是进了贼,你先睡,我下去看看。”

  秦虞的衣服挂在衣柜里,她指尖在一排衣服间犹豫了一瞬,最终把那件墨绿色的衣服拿了出来。

  秦虞赶路的时候不可能自己洗衣服的,太耽误时间,像衣服鞋子穿脏了,到下一个客栈休息时就会全换掉。

  这件墨绿色的之所以没丢掉,是因为遇到沈酥后,沈酥跟云芝一起洗衣服的时候,会顺手帮她把衣服都洗了。

  碍于秦虞的性别,她的里衣全是沈酥亲自洗的。

  也是这个原因,秦虞猜到沈酥日子过的一般,毕竟哪家受宠的大小姐,会亲自动手洗衣服。

  穿戴整齐,秦虞走到床边,撩起帘子朝里看。

  夏季的天,本来就亮的早。

  借着光亮,秦虞就看见沈酥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满头是汗,眼睫濡湿,汗湿的长发黏在白皙的肌肤上,两相映衬,更显发如墨肤如雪。

  秦虞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拍沈酥腰胯,哄孩子一般,难得温柔,透着股宠溺,“睡吧,等我回来。”

  沈酥眨巴眼睛,朝她软软地笑,“注意安全。”

  “嗯。”

  秦虞开门出去,没多久,沈酥拥着薄被坐起来,长发被她抬手随意拢在背后,整个人有些无神地仰头昂脸看着帐顶。

  直到云芝敲门,三长两短的暗号,沈酥才猛地回神,应道:“进来。”

  嗓子都哑了。

  沈酥穿着肚兜亵裤,光脚下床,在包袱中那堆材质上乘颜色漂亮价值不菲的衣服里,翻出她原本那件莹白色夏衫。

  材质一般,十分廉价。

  云芝怀里也抱着个包袱,放在桌面上,“小姐,我按您的吩咐,把衣服全都洗干净叠好了,都在这儿。”

  包袱里是这段时间花秦虞的钱买的衣服。

  云芝想,小姐走后,这些包袱秦公子应该会随手扔了吧。

  一是她们穿过了,二是气恼至极。

  “您要不要再跟秦公子说句话?”云芝看着沈酥单薄清瘦的脊背,有些心疼,“毕竟以后见不到了。”

  小姐应该是喜欢秦“公子”的吧,要不然也不会哭成那样被秦“公子”随便哄两句就变成又哭又笑了。

  沈酥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湿漉漉的眼睫轻轻煽动,像是清晨沾满露水的黑蝴蝶,奋力振翅却又飞不起来。

  “不说啦,”沈酥深呼吸,低着头穿衣服,“该讲的昨天都讲完了。”

  没什么……想再说的了。

  就像云芝说的,反正以后不会再见,留下最后的美好就行,何必搞出依依不舍的伤悲离别感。

  空悲伤不说,还会被秦虞发现。

  “听小姐的,”云芝帮沈酥叠衣服,“马车已经租好了,咱们直接去就行。自然,银钱也花的七七八八。”

  云芝说话的时候没低头看路,从床头经过时,感觉脚踢到了铜盆,差点绊倒。

  “冰盆?”云芝低头看一眼,见冰块放在海碗大小的铜盆里,上面还有串绿珠子,“嗳?”

  那珠子颜色青翠,甚是好看。

  云芝蹲下来,珠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了冰水,表层看起来水光粼粼的,更显翠绿。

  她伸手要去拿,沈酥扭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

  沈酥脸瞬间红了个彻底,快云芝一步,把玉串拿起来,慌乱粗鲁地用衣裙把珠子擦干净,“我、我的。”

  她用过的。

  临近天明时,被秦大小姐用修长好看的食指挑着取出来。

  当时沈酥只听见珠子落地时清脆的声响,猜到可能是掉进冰盆里了,只是她还在缓气,没去管。

  云芝见沈酥反应这么大,“那要带走吗?”

  要带走吗?

  沈酥低头看手心里的玉串,犹豫一瞬,便把串戴在了手上,“带走。”

  除了这个,沈酥还伸手把挽头发的铜簪取下来,换成秦虞最初送她的玉簪。

  沈酥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没想,走之前将那根铜簪,放在衣柜里她那堆衣服的最上面。

  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

  屋里的人已经空了,而楼下后院里,秦虞身边倒是一群人。

  她在审刺客。

  作者有话要说:

  鱼:我媳妇呢,我那么软的一个媳妇呢?!!

  被偷家了哈哈哈,还是媳妇自己偷的.

  信我,轻松甜饼,丝毫不虐,更没有狗血。分开是为了认清感情,然后更好的那啥,毕竟小别胜新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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